第142章 頂罪

若不是有玉貴人薨逝這樣的大事情，皇上定會責罵慶庸為什麼不好好讀書，整天亂逛。而現在看到慶庸一臉認真的神情，皇上內心的天平似乎又偏向了玉貴人，然而從他寡淡的表情上很難探出他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慶庸的到來對慧嬪來說如有神助，她想起玉貴人跟她說過的，為自己尋得的這個棋子，沒想到這個人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有的事情可以忍讓，可以寬容，例如皇寵。但是有的事情必須要靠自己去爭，去搶，去逼。

慧嬪繼續諫言道：「皇上，現在有大阿哥這個證人，大阿哥從不曾涉足後宮之事，自然是公平的，這樣還不能定蘭妃的罪嗎？」

蘭妃和玉常在起爭執的地方處於一個湖旁邊，四周並無遮擋。

容沫兒提問道：「大阿哥是在哪裡看到事發經過的？」

慶庸確實是在事發現場，只不過他目擊到的時間卻是玉貴人倒地之後，他回答道：「我就在湖的對面，親眼看到玉貴人被人推倒在地。」

容沫兒一邊冥思苦想，一邊注視著慶庸。而慶庸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平視而去。

容沫兒努力想從他的目光中看到心虛，看到躲閃，看出端倪，但是沒有。慶庸的眼神依舊是堅定的，認真的，絕不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兒擔心被家長發現的心虛。

短時間內，容沫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和慶庸有過不淺的緣分，而且納蘭雲騫是慶庸的老師，按理說慶庸向著納蘭家才對，可為什麼他的證詞這麼斬釘截鐵，到底是無意還是有心？慶庸為什麼會指證蘭妃，是不是哪裡有什麼誤會？

慧嬪奮起直追，道：「皇上，事實勝於雄辯，還請皇上為玉貴人，為夭折的皇子做主！」

皇上深呼了一口氣，他緩緩看向太后。太后許是傷心過度，正淚眼婆沙地坐在玉貴人身旁的椅子上，時有時無地往這邊瞧上幾眼。

皇上開口道：「來人啊，把蘭妃拖下去！」

眼見蘭妃就要被問罪，她哭得梨花帶雨，拚命乞求自己的清白。正在這時，突然又有人出了聲。

「等等！」

原來是春桃，她早已經哭成了淚人，她吸了吸鼻涕，道：「是奴婢乾的！」

這下連蘭妃都瞠目結舌了，她和春桃什麼都沒做，清清白白，春桃怎麼自己衝上去認罪呢？

蘭妃：「春桃，你瞎說什麼呢！」

春桃頂罪實屬無奈之舉，現在受害者玉貴人，大阿哥，慧嬪，太后都站在玉貴人那邊，根本沒有人肯相信她們。要是自己不出來擔著，就只能讓蘭妃承受這不白之冤。要是蘭妃被收押，便很難再被洗白，連四阿哥和納蘭一族所有人都會受到牽連。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只要能保主子平安，自己哪怕是不要這條命也值得。

春桃用無比堅定的語氣編著自己的犯罪動機：「皇上，玉貴人素日里對奴婢趾高氣揚，是奴婢心生怨念，故意推搡了玉貴人，與主子沒有半點關係！春桃甘願受罰！」

春桃這是什麼髒水都往自己身上潑，蘭妃急著替春桃辯解，道：「春桃沒有推玉貴人，真的是玉貴人自己摔倒的！」

春桃心意已決，她含淚看向蘭妃：「娘娘不必再包庇奴婢，奴婢性子向來衝動，最看不得有人冒犯主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一命換一命，奴婢甘願受死！」

蘭妃連連搖頭，春桃早已經不只是她的一個丫鬟，而是這麼多年的陪伴和依靠，成了自己的家人。其他奴才蘭妃都可以不管不顧，但是春桃不可以啊。

蘭妃：「皇上，皇上饒命啊！不是春桃，不是春桃啊！沫兒，你幫春桃說說話啊！」

慶庸只認為是春桃幫蘭妃抗罪，依舊不依不饒：「我看到是蘭妃推了玉貴人！」

春桃很少見地將她最為兇狠的目光投向慶庸，拼盡了底氣反駁道：「你胡說！那口湖少說也有一百丈遠，除非你有千里眼，否則不可能看清！巴掌是奴婢打的，人也是奴婢推的，一人做事一人當！」

容沫兒眉頭緊鎖，一言不發。春桃平日里雖然嬌柔得很，但是到了關鍵時候卻有種義士捨身赴死的激昂。

這麼突然的變故，容沫兒很難想得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春桃正是想到了這點，才拿性命護蘭妃的周全。

或許這對於蘭妃而言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吧，可憐一個忠心護主的奴婢，為了主子不惜香消玉殞。

皇上皺了皺眉，用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道：「夠了！既然春桃已經認罪，殺人償命，拖下去吧。蘭妃做為一宮之主，御下不利，罰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鍾粹宮半步！」

蘭妃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她什麼都沒做錯，春桃也什麼都沒做錯，只不過因為自己的兩句口舌之爭，就讓春桃送了命。

蘭妃不放棄，也不管會不會招來皇上的厭棄，苦苦哀求：「皇上，求求您放了春桃吧，她真的是無辜的啊！」

春桃看到主子為自己如此卑微，如此凄慘，反過來安慰蘭妃道：「主子，春桃對不起您了，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您千萬不要自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說完春桃又看向容沫兒這個她一直不待見的人，她知道蘭妃身邊必須有個沉穩的人幫襯著，而容沫兒就是不二人選。

春桃：「沫兒，我把娘娘託付給你了，你要是不用心，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容沫兒不禁被春桃和蘭妃的主僕之情打動，也紅了眼睛，她真誠地回答：「春桃姐姐放心，奴婢不辱使命。」

就這樣，春桃被人拖了下去，任蘭妃怎麼求饒，怎麼哀求，皇上都不為所動。

這一別，便是永別。

這一離，便是陰陽之隔。

春桃的必死結局對蘭妃而言，是此生最大的打擊。她現在的樣子是她有生以來最落魄的模樣，眼淚和鼻涕化做一體，畫眉用的青黛和胭脂融為了一體，臉上紅一快黑一塊。

而就算蘭妃這副樣子，依然沒讓慧嬪解氣。玉兒的死到頭來換來的只是春桃一個丫鬟以命抵命，真是太荒唐了！

慧嬪心想皇上分明是有意包庇蘭妃，或許一切都怪納蘭家的勢力太大，又或許皇上對蘭妃真的是用情至深不忍殺她，又或者是因為剛出生的四阿哥。

總之，玉兒的死，孟子廷的死，五阿哥險些被害的這些仇，慧嬪發誓遲早都要百倍千倍地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