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連環計
「不……反正奴婢沒有，奴婢冤枉！」芮兒聞言更加驚慌，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老夫人聽見蘇韞芷的話，大驚失色。蘇韞芷咬重「唯一的兒子」，精準地戳在她的心窩上。
她盼了這麼多年，就這一個乖孫，雖然是個庶出的，但總比沒有強。
「竟有此事？誰要給霄兒下毒？」
蘇韞芷的眼淚簌簌滾下來，跪在地上拉住老夫人的裙角：「韞芷知道祖母疼愛霄兒，今日是霄兒的生辰，我早早過去想看看他起身沒有，便看見丫鬟在喂他如意糕，可如意糕的顏色該是翠色，今日的糕卻發墨綠。」
「疑心之下，榮姑姑用銀釵一探，果然有毒。霄兒才三歲，娘當日為了生下他差點送了命，究竟是誰如此惡毒，竟然要謀害霄兒的性命？若是霄兒遭了不測，老夫人和爹爹必要傷心的。」
蘇韞芷凄苦多年，一樁傷心事便勾出滿腹的委屈憤懣，眼淚如開了閘的洪水，哭得連老夫人都有幾分不忍。
她將蘇韞芷扶起來，臉上滿是怒氣：「此事若是當真，我非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膽敢算計到我孫子頭上來！」
榮姑姑聞言立時上前，將懷裡的如意糕遞出：「這便是染毒的點心，老夫人請大夫來一看便知。」
「祖母，霄兒能長到這麼大不容易，我和娘成日戰戰兢兢，沒想到還是讓霄兒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蘇韞芷拽著老夫人的衣袖不鬆手，已經哭濕了一張帕子，「求祖母一定要給霄兒做主。」
蘇韞芷話裡有話，老夫人眸色一暗，看來這些年這種私底下的算計從來不斷過，不然哪至於成日戰戰兢兢？
文姨娘站在身後，禁不住勾出一個笑容。蘇霄被害，除了臨湖苑的那位，還能是誰？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
她決心往這火上再添一把油，便將目光落在芮兒的身上：「韞芷別傷心，老夫人絕不容許這種陰毒之事在府里發生。這丫頭我瞧著面生，莫非與這次投毒之事有干係？」
「二小姐試探之下，做點心的幾個下人只有這個芮兒不敢吃，且神色可疑。故此二小姐才將她帶來，請老夫人定奪。」榮姑姑開口。
「混賬東西！」老夫人一腳朝芮兒的心口踹過去，「是誰指使的你？」
「奴婢冤枉啊！」芮兒哭嚎一聲。
「冤枉？你再不說實話，就將你的舌頭割下來，叫你一輩子都開不了口。給我打，打到她招為止。」
老夫人身後的幾個婆子立刻將芮兒拖過去，凄厲的慘叫聲不時傳過來。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喊聲，就連文柔月的眉心都忍不住跳了跳。
她看向蘇韞芷，卻見她面色波瀾不驚，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文柔月心裡不由發怵，這個蘇韞芷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今兒在老夫人面前倒是能說會道，看來以前是小看她了。
芮兒所受的比起她以前是小巫見大巫，在冷宮的歲月，自己不知道凄慘多少倍，自然激不起蘇韞芷的情緒。
慘叫漸漸嘶啞無力，婆子將芮兒拖過來，她身上鮮血淋漓，一張臉已經腫脹青紫得難辨形容。
「你若是招，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不說，就只能等死了。我知道你在怕什麼，敢犯人命官司，必是有什麼把柄被人拿捏住。但是老夫人在上，會為你做主，護你周全。」
蘇韞芷瞥她一眼：「你可得想好了。」
她的話叫芮兒打了個哆嗦，眸光由初時的惶恐轉而絕望：「我……我說。」
芮兒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過一圈，忽然落在文柔月身上。她攥起拳頭，厲聲開口：「是文姨娘指使奴婢的，文姨娘覺得自己得侯爺恩寵，必會生下兒子，所以妒忌小少爺。她給奴婢藥粉，要奴婢下在如意糕里。奴婢的家人被她拿捏，實在是被逼無奈，求老夫人和二小姐原諒我！」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眾人莫不變色。
「文姨娘？」蘇韞芷喃喃。
這怎麼可能？
文柔月雖然恃寵而驕囂張了些，可她入府之時已是孑然一人毫無倚仗，就連嫁妝都是老夫人破格置辦的。說她拿捏芮兒的家人，拿什麼拿捏？
「你這個賤婢，胡說八道什麼？怎麼可能是我！「想不到芮兒指證的人竟然是自己，文柔月瞳孔驟縮。
「就是文姨娘所為。」芮兒從懷裡掏出一隻金刻絲蓮花紋手鐲，「這是文姨娘給我的好處，請老夫人過目，除此之外，還有二十兩銀子。」
這手鐲是老夫人賞給文柔月的，老夫人一見，自是怒不可遏，甩手就給了文柔月一巴掌：「賤人，枉我心疼你父母雙亡，將你接進府里來，想不到你如此歹毒，竟然謀害我的孫子！」
文柔月臉頰火辣辣地痛，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老夫人：「是這賤婢冤枉我，我根本沒有！」
「我知道了，是你！你這小賤人賊喊捉賊，栽贓陷害我！」文柔月慌了神，不分青紅皂白就往蘇韞芷身上撲過去，「宋微娘那個病秧子兒子都生了，還眼紅我不成？我肚子還沒動靜呢，你們就恨不得我早死！」
她指甲尖銳，在蘇韞芷臉上劃下兩道口子。
德壽堂頓時一片混亂，榮姑姑和幾個婆子上前將文柔月拉開，老夫人氣得直發抖，命人將文柔月和芮兒都扣到柴房裡。
等回到鎖春院，蘇韞芷還沒回過神來。
原來如此，竟然是個連環計！
前世她太過傷心，也不知道被誰稀里糊塗一通處置，就草草揭過去了。原來在那些丫頭婆子後頭安排的替罪羊，是文姨娘。
這一招，還真是一箭雙鵰。
劇烈的咳嗽聲傳過來，躺在床上的婦人面色蒼白虛弱，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看見蘇韞芷進來，宋微娘蹙眉拉過她的手：「韞芷，真是文姨娘害霄兒嗎？」
「不是。」
蘇韞芷面上覆上寒霜，沉聲開口：
「想得漁翁之利，從今天開始，她的如意算盤打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