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圖窮匕見

半小時后，在特殊顧問的幫助下，換上警服的四人站在了目標人物——陸遠的房門前。

在胡了三人鼓勵的眼神下，葉術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

十幾秒過後，一陣腳步聲傳來，陸遠打開房門，隔著防盜門看著門外的人，有些疑惑。

「警官，找我有事嗎？」昨晚，警察不是來了一次嗎？怎麼又來了？而且，人數還比之前多。

「你好，陸先生，關於失蹤案，我們還有一些事情想問你。」「好奇兄」開口道。

將代表身份的證件給陸遠展示后，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所以，可以請我們進去交談一會嗎？」

見胡了四人一副溫和且無攻擊性的樣子，陸遠沉默了一會，打開防盜門，邀他們進去。

「要喝茶嗎？」

「不用，謝謝。」不著痕迹地打量了下屋內的擺設，胡了看著房門緊閉的卧室，眼中閃過一抹思索。

那個房間，有些可疑啊。

坐在沙發上，看著分散到大廳各處的四位警察，陸遠抿抿嘴，開口道：「不知道諸位警官想問些什麼？」

趙林開啟滿嘴胡話模式，「是這樣的，我們發現，小鎮上出現了一例失蹤案。失蹤者是這片區域的一位留守兒童，我們是來你這裡打探消息的。」

聽到「留守兒童」四字，陸遠身子一僵。

注意到這一點，「好奇兄」眼神一閃，接過趙林的話，「據失蹤者的鄰居講，小孩是因為他父母說好十一長假回來，卻沒回來才憤而跑出家門，現在都沒回來的。」

「聽說陸先生近來都待在家中，所以，我們才過來問問，陸先生你是否注意到小孩往哪跑，有沒有他的線索。」

留守兒童，呵，又是一對外出打工不守信用的父母。那個小孩，簡直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樣。

大城市就那麼好嗎？讓他們在節假日都忙得回不來，連之前說的話都可以不作數。為什麼，不待在小鎮呢？小鎮有什麼不好的？

想到這裡，陸遠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情緒開始不穩，來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他捏緊拳頭，想要在警察面前扼制那些不良情緒。

見此，胡了走近他，輕輕地踩了下他的影子。

見陸遠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杜言眯了眯眼，繼續道：「聽說，陸先生曾經也是留守兒童的一員，也因為父母沒回來憤而出走過，讓周圍的人找了許久。」

「所以，我就想，陸先生是不是很有可能，知道失蹤者藏在哪裡？」

聽到這些話，陸遠猛地抬頭，眼神冰冷地看著說話的警察。

他的情緒開始失控，環繞在他身上的線，再次若隱若現起來。

果然，說出別人的黑歷史是最會讓人情緒不穩的。感概完后，胡了看著被線環繞的陸遠，和被不少線包圍的房間，挑了挑眉。

「抱歉，警官，我真的不知道失蹤者的線索，你們還是去找別人打探消息吧。」說完，陸遠站起身來，做了一個請胡了四人出去的手勢。

「唉，聽說那小孩的爺爺十分擔心他的安危，到處去找他，連飯都沒怎麼吃，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怎麼休息，真是太可憐了。」說著，被戲精附身的「好奇兄」還唉聲嘆氣起來。

聽此，陸遠瞳孔一縮，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小遠，小遠，你在哪啊？」

昏暗的小巷深處，抱著雙膝坐在地上的陸遠，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垂下頭，把頭放在膝蓋上。

還來找他幹嘛？他只不過是一個父母不要的小孩，只不過是一個多餘的孩子。

想到從電話里聽到的嬰兒聲，聽到母親對其唱的兒歌，他眼眶瞬間濕潤了。

爺爺騙人，還說爸爸媽媽是因為太忙了才不回來，結果呢？明明是為了照顧那個弟弟才不回來的。

還說爸爸媽媽最疼他了，可是，6歲后他卻沒見過他們。

想到這裡，陸遠的眼淚流下來了。

反正，他是個沒人愛的孩子，還不如死了算了。他賭氣地想著。

小巷外，找了一下午的陸爺爺看著昏暗潮濕的小巷，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萬一小遠就在裡面呢？他還是進去看看吧。

踏過渾水，移開雜物，白髮蒼蒼的老人慢慢地走進小巷。

走到巷子中間，看著一個背對著他的身影，看到那熟悉的衣服，老人激動地跑了過去，「小遠。」

聽到身後的聲音，陸遠身子一顫，想要站起來逃離這裡。

可是，他卻因為坐麻了而摔到在地，手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皮。

「小遠，你沒事吧？」見此，陸爺爺急忙跑到他身邊，把他扶起。

拍下老人扶著他的手，心中很是委屈的陸遠哭泣道：「你還來找我幹什麼？我是一個沒人喜歡的孩子。」

「瞎說什麼呢？你怎麼會沒人喜歡呢？爺爺我啊，最喜歡小遠了。」知道陸遠為何哭泣、為何離家出走的老人，柔聲道。

「小遠，你還有爺爺呢，犯不著為了那兩個人傷心、難過。來，讓爺爺看看你的手。」看著流血的手心，老人眼中有著擔憂，還有著對兒子兒媳的不滿。

久不回來也就算了，就當是他們忙。可是，打回來的電話也少了。在大城市連孩子都生了一個，卻沒有時間打電話回來關心一下小遠嗎？

陸爺爺越想越氣，也越發疼惜他帶大的孩子，「小遠，爸爸媽媽不疼你，爺爺疼你。爺爺保證，爺爺最喜歡小遠了。」

聽到這裡，一直流著眼淚的陸遠停止了哭泣，看向老人，「真的，沒騙我？」

將他的手強硬地拉過來，用紙巾擦著傷口上的灰塵的老人，輕聲道：「當然，爺爺怎麼會騙小遠呢？騙你的話，就是小狗。」

「那……那我們拉勾吧。我聽老師說，這樣做，許下的諾言是最可信的。」將小拇指伸出來，紅著鼻子的孩子說道。

「好。」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豬八戒。」

「為什麼不是小狗？」

「就是豬八戒，夏寧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好好，豬八戒就豬八戒。」

從回憶中出來，陸遠的眼神有些茫然，小聲念叨著：「爺爺。」

知道他的話對陸遠造成重大影響的「好奇兄」乘勝追擊，將手機掏出來，假裝接聽了個電話。

「陸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們找到那個小孩了，他爺爺親自找到他的。而且，值得慶幸的是，那孩子沒受什麼傷，只是手掌那裡破了點皮而已。」放下手機，他露出個欣喜的表情。

「那麼，那孩子是不是在一個巷子中找到的？」回過神來的陸遠，出聲詢問道。

「陸先生真聰明，一猜就猜到了。而且，那條巷子陸先生應該很熟悉，畢竟，它就在陸先生常去的書店旁邊啊。」

聽此，在一旁默默做著準備的胡了看了「好奇兄」一眼，在心中暗暗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好傢夥，你就是全場最佳MVP啊。

熟悉，他當然熟悉。那裡，也是爺爺當初找到他的地方啊。收斂起臉上的表情，陸遠沉聲道：「你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這幾個警察，說的那個小孩，明明就是之前的他。說的，明明就是他和爺爺之間發生的事。

為了防止極拉仇恨的杜言被生氣的他直接發大招幹掉，胡了開口了：「我們，真的只是基於失蹤案，才來找陸先生你的。」

看向胡了，陸遠眼中帶著嘲諷。失蹤案？這些警察真是因為這個才來找他的。他們剛剛做的，不就是將他心中的傷口挖開，讓它再次流血嗎？

給了杜言一個眼神，要他做好防禦準備后，胡了直視著陸遠，面無表情道：「我們，是來找陸先生你調查屏溪小鎮的離奇失蹤案的。」

「9月26日，屏溪小鎮發生了第一起失蹤案，隨後，失蹤案逐漸增加，到了10月4日早上八點，鎮上已經失蹤160人了。在那之後，人失蹤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快。」

「警官你在說笑吧，今天不就是10月4日嗎，鎮上的人不是好好的嗎，又怎麼會有一百多人失蹤呢？要是真的失蹤了這麼多人，街道上又怎麼會如此熱鬧？」

走到窗戶旁，指著下方攘攘熙熙的人，陸遠表情疑惑。

「街道上如此熱鬧，那是因為，街道上的人，就是鎮上失蹤的人。他們每一個，都是失蹤者。」

「這個鎮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被警察登記在冊的失蹤人士。自然，也包括你我。」

說出這些話后，胡了直勾勾地看著陸遠，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錶情。

嘆了一口氣，陸遠問了胡了一個問題：「你覺得，屏溪小鎮怎麼樣？」

「自然環境優美，小鎮居民淳樸，除了經濟差了點外，是個什麼都不錯的地方。」

「對啊，就是經濟方面差了點，他們才為了賺錢，拋下我和爺爺，去繁華的大城市打工的。」

「而且，有了賺大錢的他們做榜樣，鎮上的其他人，也紛紛心動起來，拋下年幼的孩子，拋下年老的老人，外出務工。」

「但是，那些城市又有什麼好的？讓他們捨棄他們的親戚朋友，讓他們離開從小長到大的家鄉？屏溪，難道不好嗎？」

「那些城市又有何魅力，讓他們久不回來，讓孩子老人，過年都見不到他們一面？」

而且，去了那裡又怎麼樣，還不是救不回那個他最愛的人，也是最愛他的人。

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爺爺被蓋上白布的那一幕，陸遠情緒失控了，環繞著他的線完全顯露出來，不再若隱若現。

「所以，我覺得他們還是待在這裡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