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羽化真經(四)

第三回 羽化真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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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小滿又是一驚,疑慮更盛,起身下轎,見是一間房屋,屏風秀鸞,裝飾不凡,卻不是衙門公堂。谷小滿無心觀察,問那丫鬟道:「帶我來這做什麼?」那丫鬟搖頭道:「是老爺要你來的,我們做丫鬟的,哪裏敢問。老爺吩咐過,等公子來了,先讓奴婢服侍公子沐浴更衣,然後再代為引薦。有什麼事兒,公子待會問過老爺,自然就清楚明白了。」將谷小滿引到屏風後面,對着木盆中的水道:「這是奴婢剛溫過的水,公子看看可還合適?」

谷小滿伸手在浴盆中試了試,點頭笑道:「水剛剛好。我自己來,你先出去吧。」那丫鬟道:「公子如還有什麼吩咐,只需叫一聲便可,奴婢就在門外侍候着。」道個萬福,轉身去了。

谷小滿脫下囚衣扔在一旁,泡進水裏,頓感渾身暖洋洋的當真是說不出來的舒服受用。也是直到此時,也才仔細看了下身上的傷口,密密麻麻地層層疊疊,有些甚至已經潰爛掉了——竟是體無完膚。傷口遇到水,又是一番疼痛。谷小滿急欲探明心中謎團,匆匆洗完,換上一旁那丫鬟留下來的書生長袍,整理安好,回頭一看,見浴盆中的水黑乎乎地散著惡臭,也不禁啞然。

那丫鬟在門外道:「公子,奴婢可以進來了嗎?」谷小滿應了一聲,那丫鬟托著木托進來,上面全是木梳鏡子之類的梳妝用具,道:「公子,讓奴婢來服侍公子梳理頭髮吧。」谷小滿出身富貴,自小被丫鬟們服侍慣了,也不以為意,點頭一笑,便即坐在椅上。

銅鏡自在桌上,谷小滿這才看見自己臉上的疤痕,一條一條地疊加在一起,有些疤痕已經結了痂,有些仍在滲出血來,臉也浮腫了好多,當真可說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禁黯然,自慚自愧起來。

那丫鬟見他變色,吃了一驚,忙轉身遮住銅鏡,假裝梳理他額前的頭髮。谷小滿緩緩一笑,只做不知,心中卻是感激。待梳理完畢,谷小滿起身相謝,問道:「接下來去哪?」那丫鬟道:「我自帶公子去見老爺。不過,老爺脾氣有些怪,公子且不要拗他,惹老爺生氣。」谷小滿見她說得小心,便自點了點頭,跟她出去。

兩人穿過走廊,又過了幾座假山方才到了一間書房。書房的門半掩著。

那丫鬟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谷小滿點頭凝神細聽。房內正自有一人讀書,乃是北宋大家歐陽修的名作《醉翁亭記》: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書聲琅琅,迴旋有力,倒像是個博學多廣的大儒,又聽他讀道:「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瞑。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綉而繁陰……」

那人將文章讀完,谷小滿竟不能自拔,暗贊道:「好個讀書人!」那丫鬟凝神聽了片刻,見屋內之人不欲再讀,輕移蓮步走到門前,欠個萬福,道:「啟稟老爺,那位公子已經梳洗好了,正候在門外,求老爺賜見。」

裏面那人道:「帶他進來吧。」那丫鬟道一聲「是」,轉身對谷小滿道:「公子,老爺有請。」谷小滿本對屋內那人頗有好感,但見他如此抬高自己,卻也不禁生出幾分厭惡之心來,卻不知官家老爺,富家豪紳,都是這般代客。

走進書房,見裏面全是些書卷古畫,壁上懸掛着一把瑤琴,一桌二椅,另有煮茶爐具一套,再無它物。

那讀書人穿着一件深藍綢緞,俊朗面貌,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雖是背對着谷小滿而站,但仍掩不住身上書生難有的威嚴之氣。谷小滿見了,也自為之拜服。那人正持書默念,見谷小滿進來,對那丫鬟道:「公子用過茶了嗎?」那丫鬟道:「回老爺,還沒呢。」那人放下書,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丫鬟欠個萬福,偷偷看了谷小滿一眼,頗有關切之意,躬身退下去了。

谷小滿道:「先生該不會是專程請我這個犯人來喝茶的吧?」那人微微笑着捋了捋鬍鬚,道:「這,又有何不可呢?」從書架上取出一個紫砂茶壺放到炭爐上,加了水,道:「茶可靜心,可養胃,可提神,當真可算得上一寶啊。難道小兄弟不願與老夫品嘗一下嗎?」

谷小滿道:「古人云,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你我非親非故,卻為何要我來分享你的寶貝?我娘親常說,茶與心地通靈,品茶非但要擇水取茶,更要品人略地。不知先生可還贊同?」

那人取出一個紫砂小罐,道:「尊親所言極是,想必定是愛茶之人吧?」谷小滿略略一笑道:「可惜大人卻不是愛茶之人呀。」那人臉色一變,略有怒容,冷冷地道:「年輕人,何出此言?」

谷小滿道:「我聞言,愛酒之人多藏酒器,好與人共飲,多品酒之友;好茶之人多有茶具,好與人談天地而共煮一壺淡茶,多飲茶之友。而先生卻只具其一,而無其二,又怎可說是好茶之人呢?」那人道:「此話怎講?」谷小滿道:「曹操與劉備煮酒論英雄,其二人非好酒也,圖者天下。先生好茶,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否者,又怎會將好茶之人拒之於千里之外,而邀我這不好茶之人呢?」

那人哈哈笑道:「你說得很好,可惜沒用,知道為什麼嗎?」谷小滿道:「但請賜教。」那人道:「因為好茶之人不在京城,自也不在鄙人府中,卻叫下官如何去請呢?」谷小滿心道:「你既說娘親不在京城,難道我就如此輕易地信了嗎?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看來娘親定也是被關在了牢中,只是,我人單力薄,該怎生想個辦法去救呢?」

谷小滿只想藉著品茶的話題將母親牽扯出來,探他口風,卻不期兩人言談灼灼,乃是各有所指,都只道彼此心照不宣,卻是一紙未破,看得朦朧,形神相似,實則謬以千里。

那人見他不再發問,看茶已經煮好,沏了一杯遞過去道:「看這茶可還滿意?」谷小滿早就聞到滿屋子的茶香,心知此茶不凡,隨口問道:「什麼茶?」那人道:「毛尖。」毛尖在當時乃是貢品,谷小滿家無官史,如何知道?也未在意,咂了一口,只覺得滿口飄香,神清氣爽,忍不住贊道:「好茶!」

正說時,門外慌慌張張地跑來一個丫鬟,跪倒在門外,顫聲道:「啟稟老爺,小姐不見了。」那人聞言怫然不悅,怒道:「幾時不見的?」丫鬟道:「回老爺,奴婢剛才去給小姐送飯,小姐就不在屋子裏了。」那人道:「可看清楚了?」丫鬟戰戰兢兢地道:「回老爺,奴婢看了好幾遍,也沒看見小姐的影子。只是,只是……」

那人怒道:「只是什麼?」丫鬟道:「小姐的房門窗戶都還關着,不知道小姐是怎麼出去的。」那人轉身對谷小滿道:「老夫家中有事,失陪片刻,稍等!」望了谷小滿一眼,便自叫了丫鬟同去。谷小滿心知自己定然是出不去的,況且心中還有好多謎團要待他來一一推問揣測,便在書房中閑步解悶。

這房間並不怎麼大,好在窗戶甚廣,倒也明亮。谷小滿抽出幾卷書來,見多是史書詩詞之類,也無心細看,便又放回。踱到爐前,見水已沸,隨手遮了爐門,眼看書桌上另有幾本書,卻是兵書之類,一時不明所以,也不深究。

正自凝神思考這些日子來種種的奇怪之事,比如自己為何會昏迷如此之久,而身上的傷口似乎也比之常人癒合的快了許多……

正想着,忽然閃身進來一名丫鬟,躲在門后。谷小滿吃了一驚,那丫鬟忙做個禁聲手勢,招手道:「谷公子,快來!」

這丫鬟不過十**歲,瓜子臉蛋,眼如墨珠,靈氣活現,雖是丫鬟的打扮,卻也掩不住滿身的靈氣。只是眼眶兒微紅,似乎哭過,臉也略顯消瘦,倒像是心事重重一般,顧盼之際,絲絲流露出對谷小滿的關切之意。

谷小滿不知何事,依言過去。那丫鬟拉了他的手道:「我來救你出去。噓——」伸手在書桌后的兩個書架縫隙間用力朝兩邊一推,頓時顯出一幅壁畫。畫中所繪是觀音在河邊洗手的情景,極是少見。那丫鬟伸手在河邊的羊脂凈瓶上輕輕一按,壁畫的一端便輕聲移入牆內。裏面是一片黑暗。

谷小滿見狀,不禁愕然,知道這丫鬟必有來歷。那丫鬟拉了谷小滿進去,沒入黑暗之中。兩人轉了幾轉,光線漸亮,那丫鬟輕車熟路,片刻便到了一間內室,放開谷小滿,打開牆角的一口大箱子,對他道:「公子快進來,沒時間了!」谷小滿依言進去,但心中謎團更增,忍不住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那丫鬟卻不回答,塞給他一塊玉佩道:「你若被人發現了,就拿出這玉佩來,自然就會沒事的。你且在箱子裏待幾個時辰,到時候我自然會來救你。切記,不可走動,以免碰到機關,最好蓋上蓋子,這箱子上有孔,不會悶的。」說完,匆匆轉身離去,竟無聲息。

這內室暗無光線,不知是何用途。谷小滿心道且先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算被發現,倒也無所謂了。當下拉好蓋子,藏在裏面。這箱子甚大,谷小滿躺在裏面竟還有幾寸的空隙。

谷小滿拿過玉佩,黑暗中那玉佩散發着柔和的綠光,隱隱看見玉上刻着一朵花的形狀,光線雖然微弱,卻也不致陷身於無盡的黑暗之中。谷小滿望着那玉佩久久沉思,暗道:「我並不認識這府上的人,為何剛才的那個丫鬟卻又如此眼熟耳熟呢?難道,難道是婉兒易了容來救我了?」想到婉兒,不禁精神一振。

他少與人接觸,更有逃難時的艱辛與孤獨,是以見了婉兒這溫柔聰穎而又體貼的姑娘便不由得大生好感,親近之意漸濃,更有這昏迷時刻骨銘心的思念,不知不覺間已是情根深種難以自拔。但轉念又想:「不對,婉兒並沒有這玉佩啊。而且,如果真的是她,又怎麼會不告訴我呢?還有,她又是怎麼知道這密室的機關的呢?如果不是婉兒,那這丫鬟又會是誰呢?娘親又怎麼會在夢裏面罵我,『羽化真經『又是什麼呢功夫呢,怎麼從前娘親沒跟我說過呢……」

谷小滿越想越亂,全無頭緒,加之處身黑暗,不覺頭腦漸漸發沉,昏昏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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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殘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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