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賭注

第一章 賭注

這是一個明媚的早晨。Www.wenXuemi.Com

晨曦淺淺地鋪撒在大地上,此時的上海宛如一位微醺的少女。

由於時間尚早,除了三三兩兩早起晨練的「有志之士」,位於普陀區的這處街心公園還處於明顯的清靜狀態。

公園最內側的這條巴比倫風格的靠椅上,此時正懶懶的地偎著一位年輕男子。男子約有二十四五歲的年紀,皮膚很白皙,一頭飄逸的過耳長發使得本就有些過於秀氣的五官顯得略微有些脆弱,不過他的臉部輪廓卻是線條感十足,剛毅有力,所以整個人看起來柔中有剛,甚為順眼。

一件灰黑色的半長風衣,一條水洗白的淺藍色牛仔褲,雖是坐著,但不難看得出身材頎長。

也算得上小帥,卻並不是特別出眾,給人一種很溫和很舒服很樂於親近的感覺。這應該是每一位看到他的人所做出的一手評價。

年輕人閉著眼睛,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似是早起來此補覺,卻在睡夢中遇到了什麼高興之事,又似正在全神傾聽,仿若早上的公園正在奏著一場和諧美妙的演奏會。

但若是這條巴比倫靠椅會說話的話,周圍的人保準會大吃一驚,因為這個年輕人已經保持這個姿勢整整兩天兩夜了。

七點五十分的時候,年輕人的耳朵突然抖了抖,一絲笑意掛上了嘴角,驟然睜開了緊閉將近五十個小時的眼睛。

天啊,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如此的飽含感情,如此的純凈明亮。眼中那淡淡的溫暖仿若陽春三月午後的陽光,使你心中的陰霾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淡去,彷彿那一刻,你已經償盡了前世今生所欠下的無盡業障,自此世間再無所畏懼。眼中那輕輕的笑意不像是安慰,不像是譏諷,而像是一股力量,一股三界六道莫不願去,九州四海無不敢行的坦蕩。

只一瞬,這對眼睛就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比平常人略顯清澈明亮些而已。

這時,遠處自公園口處漸漸傳來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之聲,這陣騷動之聲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自公園口處沿著園中小路快速的蔓延過來,而似乎目標就是這裡。

騷動之聲眨眼間就已經了不遠處,原來源頭竟是一位飛速狂奔的鶴髮老人。

老人白眉銀髯,面色紅潤,原本應該是一副仙風道骨之態才對,只是此時看起來卻是極為狼狽。

鬍子,頭髮上各種數不清的草籽花種,秸稈木須,似是在草窩中有過一番游嬉,在麥垛中經過幾次玩樂;淺藍色束身薄質羽絨服此時只能用肥大來形容,就像一個小孩兒偷穿了家裡大人的衣服而四處顯擺,更可悲的是羽絨服上有無數道或掛或刺的口子,跑起來飛絮漫天,疑似仙境,好不拉風;下身更是誇張,左腿上的褲子除了幾個破洞和顏色深淺各不相同的若干抽象圖案,尚算正常,右腿就不行了,撕扯成一條條的褲筒布迎風飛舞著,最長的一條還遮不住膝蓋,再加上左腳露著猙獰大拇指的劣質紅色雨鞋,右腳黑不拉嘰的耐克慢跑,整體的新潮度絕對賽過了上月米蘭國際時裝周的男裝春季最新款。

「好潮的老頭啊,這條褲子怕是限量定製版的吧,真牛叉。。。」一扭著呼啦圈的小肥女驚道。

「右腳的黑色耐克真酷,還帶花紋,可是我怎麼記得這款慢跑只產有純白色的啊。。。」

「我靠,大清早哪來的瘋子,影響了哥一天的好心情。。。」

「哦呵呵,腳趾頭好性感,哦呵呵,真想上去跺一腳。。。」

。。。。。。

老頭在眾人的懷疑,謾罵,驚疑與艷羨聲中風一般跑過,好像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一樣,只是雙目中灼人的熾熱卻愈發的濃烈了。

那種熾熱就好像窮困潦倒之人發現了近在咫尺的寶藏,心灰意冷肝腸寸斷之時接到了情人願意複合的短訊;那種熾熱是數載夙願終得以償的喜悅,是至要謎底揭曉前的忐忑。

忽然,老人身子靜止了,然後開始慢慢地顫抖了起來,雙目中圓圓地瞪著前方,就好像大白天看到了鬼。

熾熱的希望早已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驚疑與難以置信,還有數不清的沮喪與失望。

乾涸的嘴唇抖動著:「你。。。你。。。你。。。」

前方當然沒有鬼,有的只是一張笑意盈盈的俊臉。竟是先前的巴比倫靠椅青年。

年輕人眨了眨眼,嬉笑道:「老**,你服不服啊?」

老頭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彷佛已被抽盡了全身的力氣,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比我快,不可能。。。。」又猛喘了幾口氣吼道,「老子用了一年時間準備這條路線,從布達拉宮到上海這絕對是最直最近的,咱倆同時出發,老子一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跑,你不可能快得過我!你。。。你耍詐。。。。」

年輕人掃了幾眼老頭的狼狽相,忍著笑意,挑了挑眉,道:「耍詐?老**,你還知道賭博不能耍詐?你花了一年時間做好了所有前期準備,然後來跟我賭這條陌生的路線,再加上你狄無妄天下就算不數一數二,起碼也數三數四的輕功,對我來說這根本就是無勝之局。你還好意思說我耍詐?」

狄無妄的老臉微紅,卻口硬道:「老。。。我。。。只想問你是怎麼跑到我前面的?」

年輕人笑了笑,眼中儘是玩味之意,淡淡道:「我沒跑在你前面。」

狄無妄疑惑道:「沒,沒有。。。那你,怎麼到的比我早?」

年輕人挑了挑眉,笑道:「我坐飛機過來的。」

噗通,狄老頭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旋即,老傢伙如彈簧一樣從地上竄了起來,如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一樣向年輕人撲來過去,鼻涕都甩了一尺來長,「小王八蛋,你耍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年輕人身形微動,輕輕閃過,右手一抬,止住狄無妄,道:「停。老**,你覺得你能打得過我嗎?」

狄無妄兩眼都是紅的,鬍子氣得都快豎起來了,「欺,欺人太甚,容逸塵,你狠,老子,老子跟你玉石俱焚。」

容逸塵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道:「既然這樣,你來吧,本來還想聽聽你想讓我幫的是什麼忙的。。。」

一聽這話,狄無妄的眼睛紅色退去了些,但是又怕自己沒聽清楚,或是會錯了意,輕聲試探道:「什麼意思,你,願意認輸?」

容逸塵道:「我不認輸,因為這個賭本身就不公平,不成立。但是,你可以跟我說說你希望我幫什麼忙?」

聽到前半句,狄老頭子差點又暴起,不過後半句使他眼睛中的紅色終於消失殆盡。

老傢伙訕訕地笑著:「呵呵,容兄弟真夠意思,呵呵。。。」

容逸塵給了老傢伙一記眼鏢,哼道:「現在記起我是兄弟了。知道為什麼我明明知道你在耍詐,明明不打算承認這場賭約,還答應跟你賭嗎?明明跟你賭了,卻一個人坐飛機,留下你不明不白稀里糊塗地玩命狂奔?」

狄無妄自知理虧,呵呵笑著,道:「不,不知道。」

容逸塵淺淺一笑,道:「就是想讓你吃些苦頭,長點記性。」

狄無妄渾身一震,臉上青白相間,還夾著些許酡紅。眼中卻有幾分不解。

容逸塵左手負於身後,緩緩走至狄無妄身前,亮燦燦的眸子掃了狄無妄一眼,眼神中神光湛湛,卻看不出是喜是憂,右手放在了狄無妄得肩頭,輕聲道:「狄翁啊,你和逸塵認識幾年了?」

狄無妄不知年輕人意欲為何,卻也想了想,道:「六年。」

容逸塵笑了笑,道:「是啊,六年了。雖然咱們也沒正兒八經說過幾句話,全在嬉笑怒罵,但你也太不了解逸塵了,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就是,何必耍這些個心眼?我平生最受不了的事,就是朋友在我面前**心機!你記住了?」嘆了口氣,悠悠道:「這世間不公平的事已經太多了,你現在連這些小遊戲也不放過嗎?」

狄無妄老大一把年紀,卻被一個年輕人教訓,卻偏偏無力反駁,尷尬的滿頭都是汗,諾諾道:「是老哥哥的錯,老哥哥我考慮不周全。。。」

狄無妄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這個年輕人稍微認真些,自己就會感覺有一股莫大的壓力,瞬時手足無措,情不自禁變成了一聆聽教誨的乖乖學生。這要傳出去,輕功四大高手的臉面還往哪裡擱?每次過後他都會暗罵自己白痴,但每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他還是會自然而然的無力抗拒,俯首帖耳作老實狀。

他把這歸結為小王八蛋的王八之氣。

容逸塵呵呵笑著,輕輕在狄無妄肩頭擂了一拳,罵道:「老**,瞧你那慫樣?」

狄無妄一個激靈,身上壓力全失,隨即怒道:「小王八蛋,你又用你那王八之氣陰我?」

容逸塵笑了笑,道:「好了,別扯了,說吧,讓我幹什麼?」

狄無妄變臉跟翻書似的,立馬滿臉純潔無暇,老少咸宜的笑意,吃吃道:「其實,也就一小忙。」

容逸塵輕「哦」了一聲,挑了挑濃眉,道:「真是----小----忙嗎?」

狄無妄呵呵賠笑道:「小,絕對小,必須小,相當小。」

容逸塵「哼」了一聲,道:「以往每年打賭任我萬般挑釁加價你都不肯將你的『山河十局』當做賭注,今年我沒找你你反而滿世界的找我,怕我不答應,還定要將這『山河十局』拿來跟我賭,而我輸了只需要答應你一件事。要知道,你從沒贏過我!這次為了贏我,你甚至不惜花了一年的時間來作弊。老**,要是你是我,你會覺得這件事簡單嗎?」

狄無妄呵呵乾笑。

容逸塵佯作不耐煩道:「別磨嘰了,趕緊說。」

狄無妄深吸了幾口氣,故作平靜地說道:「幫國家隊打進世界盃。」

靠,不是吧?

容逸塵差點翻倒。

什麼亂七八糟的,搞什麼東東,費這麼大勁,感情你下這麼大本,就為了這個?

容逸塵訝道:「國家隊?這,好像跟你沒任何關係吧?」

狄無妄苦笑一聲,無奈道:「我也是受人所託啊。總之,這次你一定得幫我!」

「你不知道嗎,」容逸塵思索了片刻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武林中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參與任何競技體育比賽。」

狄無妄哈哈一笑,眼中狡黠一閃而過,「知道,但我更知道這其中不包括你。」

「哦?」

「有的人雖身在江湖,卻不是江湖中人!更何況就算你是,這些個規規矩矩的縱壓倒千萬人,卻奈你何?」

「你倒是看得起我!只可惜,我的守厄之期未滿。」

「行十萬路,為三千善;八載苦思,守罪度厄!你師門的前輩還真是偉大,老頭子我好生佩服!不過我給你算過了,八年之期,明日剛滿。」

容逸塵狠狠地丟了狄無妄幾記眼鏢,笑罵道:「你個老東西,看來我還真是避無可避啊。」

接著輕輕嘆了口氣,道:「是啊,真快啊,八年了。我終究還是又回來了。」

語氣中儘是無邊的蕭索與孤寂之意。

仿若剛經歷了世間最殘酷的生死別離,剛承受了人生最殘忍的傷害背叛,剛體味了人世最冷漠的冤屈侮辱。。。

言者唏噓,聞著神傷。

狄無妄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其實他對容逸塵的過去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定是一段很不愉快的回憶,喃喃道:「容,容兄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最重要的是以後,不是嗎?」

容逸塵深吸了口氣,雙目星芒一閃而過,沉吟片刻,輕笑道:「觸景傷情,略表感嘆而已,你的忙我幫了。」

狄無妄立馬喜笑顏開,道:「就知道兄弟最仗義。大後天就有一場事關亞洲出線名額的關鍵之戰,對日本隊。」

「那需要我怎麼做呢?」

「保證這場比賽勝利。」

「具體?」

「進入國家隊,取得教練組信任,然後上場比賽。」

「去哪裡找國家隊呢?」

「後天之前,會在香河集訓。」

「瑪尼。。。」

「什麼?」

「錢。」

「給,1000,用不完吧?靠,小王八蛋,哪裡跑,還我錢包。。。」

「停,再追我不幹了,錢包放我這兒保證完成任務。」

狄無妄得到承諾,丟了錢包,還沒來得及調整出一個恰能表現出此刻冰火兩重天的合適感情,容逸塵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將他掀翻在地。

「對了,老**,你剛說是男子足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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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生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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