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乙玄門（上）

話說當晚老人心下安慰睡的香甜，少年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裏總覺著一時不離開這葫蘆山自己就不能安生。

終於挨到了黎明，忽然聽到一陣巨響，整間屋子都抖了起來。老人、少年、穿山甲同時猛的一驚，睜開雙眼。只覺著耳朵眼兒里彷彿打了一陣響雷，腦袋也跟着「嗡嗡」作響。

少年急忙翻身跳下地，一面穿鞋一面對老人說道：「爺爺別怕，這想必是天神催促我們離開的聲音。我去帶齊了乾糧衣物，咱們這就上路吧！」

老人被這巨響驚醒，腦袋還有些迷糊，少年說什麼，他都只是點點頭，張開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穿山甲嚇得瑟瑟發抖，一頭拱進土裏死活不肯抬頭。

家徒四壁，也沒什麼值得收拾，少年整理起來速度飛快。不一會兒就背起一包衣物乾糧，一手提起穿山甲，催促老人趕路。

此時天色剛剛放亮，老人見孫子催促的急切，也就順着孫子的意思，兩人一獸匆匆忙忙朝山下走去。

時間不長，已經下到山腳。其間少年幾次想要背着老人趕路，老人總是不肯不答應，自己加快步子緊跟在少年身後。

山下不遠處，有一個村莊，村裏攏共二十餘戶人家，加起來不足百人。少年下到山腳，心裏猶豫是否要進村子警示村民。思索了一陣，猛一咬牙：自家都難保性命，哪還顧得這許多人。所謂濟世救人，只是在自己得以保全之餘的一種消遣罷了。

老人不明白因由，只是看到少年一大早走的急迫，也騰不出時間來過問。眼下走到村口，老人見少年放慢了腳步，便想開口詢問。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村子裏面雄雞報曉。家家戶戶的屋頂也都絡繹升起了炊煙。休息了一夜的人們開始準備新一天的生計。

正在這時，腳邊的穿山甲鼻翼急速的**了幾下，大叫一聲：「不好，有妖精！」少年大吃一驚，運足了目力，朝着穿山甲所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山腰木屋周圍，幾隻巨大的毒蜂正在上下飛舞。再遠一點的地方，成群的大蟒蛇、巨蜈蚣、毒蛤蟆等等體型巨大的妖物，正在瘋狂的蟄咬視線所及的各類活物，少年看的膽戰心驚。

老人不明就裏，也學少年四下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但是穿山甲的話他卻聽的清清楚楚，急忙問道：「娃子，怎麼回事？」

少年呆看了半晌，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猛然轉頭對老人說道：「爺爺，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此地不宜久留，等我們到了鎮上，再跟您解釋。」

又對穿山甲道：「你鼻子倒是靈敏，跟我爺爺先往鎮上去，沿路避開妖物。等這邊事了，我再去鎮上找你們。」

說完這幾句話，少年連聲催促老人與穿山甲先走。老人心裏雖然有很多疑惑，但是素來信任孫子說話自有他的道理，索性也不再廢話，轉身加快腳步往鎮子方向走去。

眼見老人與穿山甲走的遠了，少年這才急忙卸下背上的行囊，四處收集石塊，大大小小統統羅到跟前。

少年心裏想道：自從吃了那枚金丸，別的不說，自己的力氣卻是大了數倍，並且骨皮堅硬，賽過山石。眼前這些蛇蟲妖蜂體型雖然巨大，但都沒什麼**力，只是依仗天生的獵食手段與獵物撕扯。自己只要多加小心，不讓它們靠近了用毒侵蝕，應該可以阻擋一陣。

少年這也是無奈之舉，山腳通向鎮子的路只一條。剛才眼見遠處的毒物密密麻麻，正飛快的順着自己來時的這條路擴散過來。心裏顧及老人安危，只好自己留下阻擋一陣了。

過不多會兒，一條口鼻噴火的妖蛇果然沿着山路竄了過來。少年鼓起膽子，心想這妖蛇除了多點火氣，與他平日裏在山力斬殺的那些也沒什麼區別。撿起一塊碗大的石頭顛了顛分量，等到妖蛇爬到百步遠近，瞄的准了，這才使儘力氣丟了過去。

這些精怪個個都是開了靈智的，少年卻是低估了它們。遠遠的，這條妖蛇就盯上了這個俊秀的少年。只是蛇蟲天性里謹慎的本能使它對任何獵物都保持了足夠的警惕，這次卻是救了它一條性命。

妖蛇只待爬到少年十丈之內，就可以口噴烈焰烤熟這少年。卻不料遠隔百步，少年便沖自己仍過來石頭。妖蛇起初雖然看到少年手裏翻動着石塊，卻並不在意。不說自己蛇皮堅韌刀劍難傷，那少年又能有多大力氣？沒曾想這石塊凌空飛來，撕裂氣流，竟猶如天降隕石，拖着一溜兒火尾就到了眼前。若非它一直緊盯着少年，這塊石頭非把它的腦碎肉爛。

就這一下，妖蛇堪堪避過腦袋，碗大的石塊兒把它攔腰轟斷，頓時把它下半身砸成稀泥。

妖蛇前半截兒身子猛的彈到半空，痛的蜷成一團落到地上。少年眼看一塊石頭居然收到如此喜人的效果，立刻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石頭朝着山路一通亂丟。遇到塊頭稍大的石頭握不過來，就一拳下去砸成數塊，再丟將出去。

這一通亂丟，直到把剛才收集的石塊扔了個乾淨才停手，遠處也不知道有多少妖精被少年打的腸穿肚爛腦漿迸裂。少年長舒一口氣，活動了幾下胳膊，卻聽見頭頂傳來細微的「嗡嗡」聲。

抬頭望去，心裏暗叫糟糕，只見兩隻巨大的毒蜂不知何時飛到少年頭頂。一邊飛舞，一面把尾梢兒對準了少年，兩根尖銳的蜂針蓄勢待發。

少年雖然皮硬，卻也不敢去試試那兩根蜂針是否鑽的破自己的皮膚。可是眼下周圍也摸不著趁手的石頭，少年無奈，撒開腳丫子朝村子裏飛奔。

村民早都聽見響動，這會兒已經有不少好事的出門來查看。少年不欲這些人因好奇丟了性命，一路朝着少有人去的村頭水井跑去。跑到跟前，也不顧一個正在打水的中年婦女滿臉驚駭，一頭拱進井口。

「嗤，嗤」兩聲輕響，井欄下的青石板上透了兩個深深的窟窿。中年婦女嚇得大叫一聲，掉頭拚命的朝家裏跑去。

這兩隻蜂妖只顧追殺少年，並不理會其他人。眼下見到少年跳進井裏，卻都不敢追下去，只是在井口不停的盤旋，並不時的朝井**幾支毒針。等了半晌也不見少年露頭，其中一隻就準備回頭去召集其他妖精幫忙。

就在這時，只聽「嘩啦」一聲水響。兩道碗口粗的水柱忽然從井**出，兩隻妖蜂猝不及防被水柱轟個正著，水缸般大小的肚腹上頓時被轟出了碗大的窟窿。在空中盤旋了幾下之後，終於雙雙落地而亡。

這時又有一股水浪湧出井口，只見少年坐在中央。如同坐在自家炕上般安穩。

剛剛少年落水的一瞬間，發覺這井水竟宛若自己身體的延伸一般指揮如意。原本少年這一世住在大山，不曾學過游泳，前世更是標準的旱鴨子。剛剛情況危急，少年跳井是存了暫避風頭，掰下井壁石塊打跑這兩隻蜂妖再沿着纜繩爬出井外的心思。沒曾想自己竟然能指揮井水。並且這水流轟擊的威力着實不小，竟能轟穿妖蜂的肚腹。

少年跳下地之後，這股水浪又掉回井裏。少年此時心下瞭然，除非自己身在水中，否則自己只能控制身體周圍三尺之內的水源。心裏惦記着老人，立刻急火火的朝鎮上跑去。

這一回趕路卻是再無後顧之憂。少年尋思一時半刻應該不會再有妖精追上來，於是放開了步子，低頭猛跑。

日上三竿，少年終於遠遠的看到鎮子外圍那一圈高高的木柵欄。於是放緩腳步，大口喘了幾下粗氣，這才向鎮上走去。

剛才跟老人分手那會兒匆忙，也沒顧得上約定見面的地方。不過少年心裏並不慌張，因為整個鎮子不過方圓四五里大小，並且大半用來居住。老人與穿山甲只能在貫穿鎮子的這條長街上等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隱隱的總感覺有一絲微微的不安。

此時鎮口的柵欄早被推開，鎮上的攤販早早的就劃定了各自的界線，吆喝販賣商品。吆喝聲、還價聲交融在一起，顯出幾分熱熱鬧鬧的氣氛來。

少年熟稔的往街上走去，忽然一隻粗糙有力的巴掌拍在少年肩頭。「兀那小子，今日怎的不懂規矩？」

少年轉過身，眼前一個五短身材，四肢粗壯的黃臉漢子正按住了自己肩膀。

「我道是誰，原來是王大哥。」少年努力擠出一臉難看的笑容，對眼前的人說道。

「今日真不湊巧，小弟這番來鎮上是尋我爺爺，身上並未帶些能換銀錢的草藥。王大哥您大人大量，給小弟通融一次則個？」

「啪！」的一聲，黃臉漢子齜牙咧嘴的不住摩挲著右手。卻是方才打了少年一巴掌。

「你這小雜毛兒，我王五定下的規矩也能通融？老子不管你來找甚麼東西，進了鎮子就要繳上兩文大錢來，不然定打的你滿地找牙。」黃臉王五努力瞪大一雙綠豆眼，惡狠狠的罵道。

少年每次來鎮上賣葯，經常遇到這些遊手好閒的地痞流氓。眾人欺負他年幼力小，每每勒索少年，這也是少年不願經常來鎮上賣葯的原因之一。一筐草藥，被藥鋪狠狠打壓一番價格，出門之後又要再被這些地痞搜刮大半。餘下手裏的，就所剩無幾了。少年以往雖然心裏怨憤，卻是無可奈何。

如今少年剛有了一身本事，還沒有作為強者的自覺，在這黃臉王五常年的積威之下，習慣性的只想着說一番軟話，挨幾巴掌，就可轉身繼續去尋找爺爺。

可是剛才王五一巴掌打過來，讓少年心裏猛的一驚，明白了心裏那種不安的感覺來自哪裏。顧不得跟王五糾纏，急忙轉頭四顧希望能看到老人的身影。

王五今天心裏老大納悶：這黃毛小子今日怎的古里古怪？方才打了他一巴掌，自己手掌卻震的生疼。喝罵他兩句，要照平日裏，這小子早就該連聲討饒了。然後自己再上去搜摸一番，如果真沒有錢，最後給他幾腳狠的也就放他走了。如今這小子卻是神情恍惚，也沒有了往日的軟弱言語。自己平素被鎮上鄰里瞧不起也就罷了，眼前這黃毛小子居然也敢小瞧自己？

越想越氣，王五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大喝一聲，照準少年雙腿之間的子孫根一腳就踹過去。

少年急切的環顧四周，果然沒見到老人，就要掉頭回去。眼角掃到這黃臉漢子飛起一腳朝自己下身踹來。心裏先是一陣懼怕接着一股怒火騰騰升起，王五這一腳換做以前的自己肯定閃躲不開。這一腳又踢的極狠，若是挨實了，自己縱然不疼死，這輩子也別想再做男人了。

王五這一腳明明踢的極快，但是落到少年眼中卻彷彿慢如蝸牛，就連隨着王五一聲大喝噴出的吐沫星子，都比這一腳要快上些許。

少年本想還他一腳，但是看到漫天的吐沫心裏不由一動，這一剎那間，王五身體里的每一絲水分都呈現在少年的腦海中，冥冥之中少年感覺自己可以完全的控制這些水分。

當下少年指揮着滿天的唾沫合著這黃臉漢子下肢的血液一起注入他的那根話兒上面。耳中傳來「啪」的一聲悶響，王五這一腳卻是再也提不起來了。殺豬般的嚎叫響徹長街，王五抱着自己的褲襠，不住的滿地打着滾，一片殷紅的液體混合著腥臊之氣撒了一地。

少年再不理會王五，掉頭往來路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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