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有種

用指腹狠狠剜起一大塊的遮瑕膏往淡淡的巴掌印上蓋，我對着畫廊里已經年份久遠得有些斑駁的鏡子，我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日本老電影里爬出來的藝伎，我不管如何煞費苦心捯飭自己，我都不可避免的從蒼白里漸漸腐枯下去。

我鎖好畫廊的門出來，卓悅就站在不遠處路燈旁吸煙，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深陷在清清淡淡的霧靄里，他眉頭輕蹙著視線落得很遠，不知道在想什麼。

強行壓住想要探究他內心世界的衝動，我站到他的視野內。

給我報了個地址，卓悅就此沉默得仿若雕塑。

這正合我意。

車停至羅湖中心區段一逼格極高的五星酒店，卓悅嘴巴才再次打開，他斯條慢理的：「等會我相親，你放機靈點。看到我掏煙你就先閃人，我看手錶你就上場，拆枱子。該怎麼樣做不用我教你，自由發揮。」

心情鬱結，我潦草點頭：「可以。」

「你這語氣，路子不對。」

是因為我早之前沒承他的情么，卓悅明顯有些針對意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大爺。」

扔下這聲埋汰，卓悅徑直往裏走。

越過餐廳人影浮動的大廳區，卓悅直入人跡稀疏的貴賓區，他經過一處幽暗，他示意我坐下，我有些木然陷在過分柔軟的卡座里，視線卻藉著黑暗掩護點滴不漏落在卓悅身上。

他再穿過五六張桌子，最後卓悅在一個頂着黑長直頭髮穿着棉白色長裙的女人面前坐下。

我們之間隔着不算是太遙遠的距離，可大抵是與卓悅相親的女人過於溫柔，卓悅也連帶被她激起紳士風度，他們淺聲交談著，似乎相談甚歡。我坐在這頭，莫名的煩躁就像星火燎原，我目光如刀刻在卓悅的身上，恨不得要將他鑿出個洞來。

這個渣男，下午約個大波浪浪里個浪，晚上再約賢良淑德小白茶，他把自己安排得那麼頻密，他就不怕他爆血管！

我正不遺餘力吐槽著，卓悅終於有信號發出，他抬手看錶之際剛好有服務員托著一大壺檸檬水要上前，我將年紀青嫩的小妹攔下，靠着三寸不爛之舌把檸檬水要了過來，我隨即雄赳赳的俯衝過來，我對着卓悅的頭頂就是狂風暴雨的傾灑！

做完這一件我在腦海里盤旋不低於一百次的事兒，我把空掉的水壺重重頓在茶几上，我指著卓悅罵得戲假情真：「你這個渣男！早上你還讓我放心養胎，你肯定會娶我，晚上你就避開我跑來約女人，卓悅啊卓悅，你這麼渣，你就不怕下雨天走出去會被雷劈嗎！我當初瞎了狗眼，才會和你上/床！」

縱然他卓悅現在已經出落成一個特彆氣若神定的成熟男人，他也沒能想到我這自由發揮得那麼勁爆吧，他臉色徒然變沉：「秦時九，你！」

「你什麼你！」

眼睛霧氣浮動，我那些台詞更是信手拈來：「要不是我現在看着你這張臉我就噁心，我早扇你幾個耳光子解解恨了！你怎麼能渣到這程度，你怎麼能渣到掉汁不自知的！」

坐在他對面那姑娘，好不容易從懵逼里抽離出來，她有些尷尬的沖着我說：「抱歉，我先走了。」

臉色極度不好看，這個長相清秀的姑娘抓拿了兩次才把她包包拎起來，她疾步如風，轉眼就消失在拐角。

神情逐漸恢復至寡淡，卓悅斯條慢理的抖掉劉海上滴答不斷的檸檬水，他眼帘微抬凝瞥我：「秦時九，你有種。」

「卓先生，不是你讓我自由發揮的嗎？我拆枱子的經驗少，橫豎只能想到這一個法子。」

按住內心極度舒適，我故作無辜：「如果卓先生不認同我的工作能力，那下次卓先生再需要我配合，卓先生可以提前把劇本給到我，我就算是死記硬背，我也會按照卓先生的指令一步步來。」

盯在我臉上的光束慢慢渙散，卓悅抽來一張紙巾隨意擦了擦臉：「去隔壁商場給我買套乾淨衣服，至於內褲碼數，拿出你作為少婦的本事，你目測我穿多大，就買多大。抓緊時間，買好到前台報你名字取卡，送到VIP606。」

我了個擦，內褲也要我幫買，他咋不讓我幫他洞房得了？

臉作菜色，我輕描淡寫：「卓先生，雖然你我還沒就特助該幹嘛進行過探討，但我認為我還不至於要做到幫你買貼身衣服這程度。」

「先不論你的工作範疇。」

卓悅淡淡掃我一眼：「在我生氣之前，識點時務，對你是好事。」

彼時卓悅的臉上並無太多情緒堆砌，我愣是沒看出來他哪有要生氣的徵兆，可我偏偏穴門突突的跳彈不斷，我抿著唇遲疑幾秒，我還是轉身走了。

儘管我確實是結過一次婚的人了，可給男人買貼身衣物還是頭一遭，我在一個挺高大上的門店面紅耳赤各種比劃，好不容易才拎着東西往酒店趕。

站定在門前，我很輕而易舉就想起五年前那個夏天那個狹窄的旅館房間，我想到那一張質量不太好的床，卓悅將我壓在上面時他隨便動一動，吱吱聲就染入我的耳朵刺透我的心，那時我不敢睜開眼睛看他，我只記得他最後把那一片白茫茫撒在我的肚皮上，一陣溫熱過後，留給我的只剩下千百天斗轉星移也掰不動漫長的涼。

手指狠狠攥緊，我拿着卡刷開了門。

他已經洗好出來了。

套著酒店白得晃眼的開襟睡袍，卓悅只是隨意的將綁繩打了個交叉結，他袒露出大片的胸膛。

盡量避免目光直落他身上，我側着臉把東西遞向他：「你拿好，我先撤了。」

「急什麼。」

手伸進輕奢名店出品優良的包裝紙袋裏掏了掏，卓悅語氣緩緩：「我先看你碼數選對了沒。」

他離我太近，他完全是在我餘光可及的範圍內，我就算再把自己的眼神收拾得安分，卻難以避免有漏網之魚，這一來二去的我不禁有些口乾舌燥起來，我又剛好看到旁邊柜子裏有各種琳琅滿目的飲料，我於是再傾了傾身體，想隨便拿一瓶解渴得了。

鬼知道我是咋回事了，一向平衡挺不錯的我，莫名其妙一個趔趄，我整個人往側邊摔下去。

出於本能反應，我臨摔下去之前手作亂揮亂抓狀，我還特么特別晦氣的一個抓一個準，抓到了卓悅身上那個….我隱晦的形容一下，就是那個可以時大時小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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