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蓮產子

英蓮產子

五日後,馮溪閑來去林宅串門,順便將馮母從護國寺求來的安胎符給英蓮捎過去。

一進英蓮的院子,馮溪便看見紫蘇、半夏正陪着曦哥兒滿院子放紙鳶,旁邊阿綉抱着孩子在那一邊看一邊咯咯咯笑着。英蓮坐在院中一張石凳上做着小衣裳,時不時抬頭看一眼,不忘叮囑她們小心摔著。

馮溪因笑道:「嫂子這裏可真熱鬧啊。」

英蓮見是她來了,也不多客氣沒有起身,只放下手裏的活計,叫丫鬟進屋去泡茶來,回道:「難得今兒天氣好,日頭也暖,不想悶在屋裏頭,便坐在外頭晒晒。」

馮溪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拿起她放下的紅肚兜,道:「你這綉功越發好了。只先前林妹妹出閣前,不是已替你坐了好些小衣服,如何還要做?」

這時,正好白芷泡好了茶端來,只笑道:「夫人不知道,那還是林姑娘未出閣的時候,後來她嫁人了,成了慕家奶奶,與慕少爺出遊前,又做了好些差人送過來。只這些早就夠了,可我們奶奶偏偏還是放不下這針線。」

「我哪裏是放不下?」英蓮笑笑,無奈道,「自我懷了這一胎,只我一拿針線你們便總要說我幾句。便是這件,還是從頭幾個月便開始做的,到今兒了也只做成了一半。我好歹是親娘,怎麼着也得親自做好一件衣裳不是?」

馮溪也跟着笑一回:「罷了罷了,你非要儘儘當娘的心意,便做完這一件罷。」

說完,卻是又問:「慕耀和林姑娘出遊也有一個多月了,現在到哪兒了?」

英蓮莞爾,道:「昨兒來的信,說是到了洛陽,還去那佛家祖庭白馬寺逛了一遭,接下來要往嵩山去。」

馮溪嘖嘖了兩聲,嘆道:「要說逍遙,這一眾師兄弟只怕還屬慕四最逍遙了。他也是真疼林妹妹,一個愛山愛水,一個便帶她去看山看水,倒真令人羨慕呢!」

「你羨慕什麼?」英蓮嗔她一眼,笑道,「國公爺對你還不好嗎,為了你愛聽戲,便在全城四處張羅戲班子,又為你謀了這別人求都求不來的誥命。若說你啊,才是這神京城裏最令人眼紅的那一個!」

馮溪挑挑眉,道:「嫂子可小心說話呢。只怕被我那小心眼的哥哥聽去了,足夠他醋上好幾天呢!」

一句話逗得院裏的人都笑了。

之後,馮溪又去逗了逗阿綉懷裏的孩子,再看看英蓮的肚子,已是圓滾滾的,在心裏算了算日子道:「看着情形,臘月就該生了,真好。如此一來,今年過年更熱鬧了!」

英蓮摸摸肚子,眼神愈發溫柔道:「李小仙說,最遲不過臘月中旬。」

馮溪頓了頓,問道:「我聽說,林妹妹原想等你這孩子出生了再隨慕耀出去,竟是你催她走的,非叫她臘月再回來。這裏頭可是有什麼緣故?」

英蓮抬頭看她,只見馮溪一臉笑嘻嘻模樣,抿著嘴白了她一眼,嗔道:「你這人,分明已經知道了,還來故意問我?」

馮溪呵呵笑了幾聲,才道:「我原也不敢肯定,只是心裏暗暗疑過。直到今兒早上,聽說那薛家人離開賈府回金陵了奔喪來,才算明白過來,你這是打發林妹妹出去躲瘟神呢!」

「躲瘟神倒也算不上,不過是我自己的小心思,圖個清凈罷了。」英蓮冷笑了兩聲,才道,「這一陣子,賈府裏頭風波不斷,半點不安生。如今又接連倒了王子騰和賈元春兩座靠山,怕是氣數將盡。便是這一兩個月來,賈府送來的請安帖子愈發多了,不過都被你哥哥拒了回去。」

馮溪點點頭,道:「可不是都該拒了嗎?那起子小人蒼蠅似的,你但凡給了一絲好臉色,只怕日後都沒得消停呢。」

話音未落,英蓮似乎想起來什麼,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神色,只拉過馮溪一隻手來,道:「好妹妹,我這裏有件事一直想與你說,卻又怕說了你會怪罪。」

馮溪看她神情,心中便略猜出了幾分,只故意把臉一沉,倏忽卻綳不住笑了,只搖搖頭道:「我的好人,你是不是要說等肚子裏孩子出生了,想要回金陵去?」

英蓮一愣:「你都知道了?」

馮溪嘆了一口氣道:「前些日子哥哥來府里找老爺說話,透露了一些口風。要擱我自個兒,自是萬般捨不得你們回去的。可我也知道你們的心思,一則不喜京城這名利場,二則也想躲開賈府那團爛泥巴。若你們真想回去,我哪裏會攔著呢?」

英蓮聽了,心下一松,只感激道:「多謝你體諒。這些年你待我們情深恩重,我真怕你知道了生氣。可若我們不走,待賈府真到了最後關頭,難免狗急跳牆,單是我們自己也就罷了,如今還牽連着兩座國公府。神京城裏利益交錯,無數的眼睛都盯着你們呢,不如走了乾淨!」

馮溪忙道:「嫂子嚴重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哪裏有什麼怪罪的?只是想着你們要走,真是捨不得。」

「你也是個傻了的!」英蓮見她眼圈泛紅,忙安慰笑道,「來日方長呢,即便我們回去了,且不說有千幻傳書,若是想得很了,再來走動不就是了,哪裏就見不著了?」

「這倒是。」馮溪聞言,心下好受不少,趕忙將眼淚擦了,笑道,「憑着哥哥對你的心,只怕你生完孩子,少不得還得在這將養數月才能上路的。倒是我傷心得有些早了!」

英蓮笑笑,點了點頭。兩姑嫂又閑話了好些家常,馮溪才起身告辭。

轉眼就到了臘月初十。

這日吃了午飯,英蓮突覺腹痛,似乎有生產之兆。

所幸自進了臘月起,馮淵就推了身上所有活計,一刻不離守在英蓮身邊,李明毅和穩婆也都奉命在宅子裏候着,不許離開半步。

如今見英蓮有發動之狀,丫鬟早就識相地請了他們過來,李明毅診治了一番,料定今日內必會生產。饒是如此,卻仍是苦等到約莫申時,穩婆才真正開始接生。

因着第一胎的艱險,這次馮淵自開始便一直守在英蓮床畔,寸步不離。許是這一胎養的精心,又或是馮淵在側讓英蓮心裏有了底,這第二次生產未免過於順利,不過一個多時辰,嬰兒便呱呱墜地。

穩婆忙報喜道:「恭喜老爺夫人,是個公子哥呢!」

英蓮累極,聞言卻還是忍不住微微嘟起嘴,心裏略有些遺憾,她原在心裏偷偷祈盼過,希望是個女孩才好呢。

馮淵似乎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握着她的手往自己唇邊親了親,笑道:「只要是你生的,什麼都是好的。」

此時臨近傍晚,天色卻仍是清明未暗,馮淵看了一眼被乳母抱在懷中的小人,想了想,道:「既如此,喚他馮晏吧,天清日晏,安樂和悅。」

「馮晏。」英蓮將這名字念了又念,格外歡喜,輕聲道,「這個名字真好聽,從今兒起,咱們又多了個晏哥兒。」

這時,紫蘇將李明毅提前熬好的歸元湯端了進來。馮淵伸手接了,一口一口喂英蓮喝下,直到見她睡下才漸漸放鬆下來。大概沒有人會想到,就在英蓮生產的那一個時辰,冷汗早已將馮淵身上那玄色衣裳整個浸透了。

他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再也沒有第三回了。

*

北風緊,大雪飛,年關至。

因黛玉放心不下英蓮,慕耀便索性吩咐思煙她們收拾了細軟,夫妻二人一齊留在林宅過年。難得師兄弟都在一塊兒,今年喜事又多,柱國公府和林宅都是熱鬧的緊。

在隔壁吃過年夜飯,馮曦和黛玉牽着曦哥進來陪英蓮說話。曦哥搓了搓凍僵的小手,乖巧地從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幾顆果子、兩粒花生還有一小把瓜子,抓起英蓮的手放在她手心裏,興奮道:「娘親,這是我給你留的。」

英蓮躺在暖炕上,心口暖得微微發燙,只伸出手摸摸他的頭,笑道:「曦哥最乖了,不過娘親不餓,你吃吧。」

曦哥眨巴眨巴眼,萌萌道:「我已經吃過了,娘親不吃,留給弟弟吃。」

一旁馮溪笑個不住,直道:「傻小子,你弟弟現在還是個奶娃娃,如何吃得這個?」

黛玉道:「姐姐真是好福氣。我們曦哥才這麼小,就知道疼人了,日後定會愈發孝順的。」

英蓮笑笑,問道:「你們怎麼都過來了,也不陪老太太守歲?」

「還守歲呢?母親年紀大了,哪裏熬得住,早睡下了。」馮溪看了外頭一眼,道,「他們師兄弟幾個還在小書房喝酒呢,只怕一時半會歇不了。哥哥恐你一人在房中無聊,特意囑咐我們過來陪陪你。」

黛玉因道:「對了,姐姐,今日他們師兄弟與徐少爺千幻傳書,拜年祝賀,竟又得了個喜信兒。」

英蓮眉梢微揚,道:「是不是輕芍妹妹也有了?」

「可不是么?」馮溪看看她,只將手裏帕子一收,道,「想想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頭些年你們才來神京的時候哪裏是這番光景。如今眼看着一個個的都成了家立了室,我和將軍真是打心裏高興。」

黛玉抿唇一笑,道,「還差小何少爺呢?」

「他?」馮溪聞言,聲調都高了,直拉着英蓮的手笑個不住,「說起小何,倒忘了告訴你一件趣事了,昨日裏小何去宮裏看璇璣,說璇璣親手給他做了一件新衣裳,歡喜得什麼似的,原想着新年就要穿的。不想,回來一試,竟是一隻袖子長的拖了地,另一隻短的只半截,肩膀處松,腰胯處又緊,穿起來活像那和尚的袈裟……」

「這世上恐怕也只有璇璣公主能做出這樣的衣裳。」英蓮聽完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只道,「頭先那個荷包戴着也就罷了,這樣的衣裳可怎麼穿呢?」

黛玉忙道:「聽他師哥說,小何少爺打定主意,每晚穿着那衣服睡覺。這樣,既不怕別人笑話,又不辜負了公主的心意。」

英蓮撲哧笑出聲來,道:「虧他想的出來!」

屋外風聲更緊了,大雪紛飛,是夜小何半夜裏睡醒只覺口渴,剛想起床喝口水,卻「咕咚」一聲從床上栽下來。他委屈唧唧從地上爬起來,心道,下次一定要提醒璇璣,別的都不打緊,只這褲子必得有兩條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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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英蓮的美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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