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出嫁

黛玉出嫁

翌日,黛玉被賜婚的消息便傳到了賈府。

這門親事是聖人親下的,慕耀又是慕國公府的三公子,還定的按皇子禮遇,賈府的人無一不驚嘆的。

吃過早飯,邢夫人、王夫人、鳳姐陸陸續續來到賈母房裏道賀,也期盼著聽到一些別的消息。

鳳姐一面給賈母捶背,一面笑道:「不曾想,這府裏頭一個定親的竟是林姑娘。她這門親事,可叫人半點挑不出錯來!」

賈母坐在上首,臉上似笑非笑,只道:「玉兒這門婚事確是高嫁了。」

邢夫人搖搖頭,頗覺得不可思議,只道:「看來,我們得預備上給林姑娘添妝了。當初我只以為她無爹無娘,可憐見的,不想如今既有了大宅子,又得了好夫婿,真是好福氣呢!」

「誰說不是?」王夫人跟着笑道,心下卻有些發酸。

想她這些年日日提防著老祖宗的那點心思,如今看來,倒成了自作多情了?只怕那林黛玉從未將她的寶玉放在心上過吧……

賈母聞言,卻是頓了一頓,考慮了良久,忽而轉頭看向鳳姐道:「玉兒才來京城時,她的妝奩我都替她收著了。如今她既自己立了府,回頭我將林家歷代主母的嫁妝單子與你,你點仔細了,都送到那邊兒去罷。」

鳳姐心下一驚,當初是賈璉陪着一路護送那筆嫁妝,她自然知道有多豐厚。哎,如今府里逐年虧空,正是缺錢的時候,連府里的月錢都推遲了,可如今林妹妹攀了高枝兒,連老祖宗都發話了,她便是膽兒再大也不敢動那些妝奩的心思,也只能在心裏默默肉疼了一回。

就在這時,怡紅院裏秋紋小跑着進了來,跪地哭道:「老祖宗,求您快去看看二爺吧。早上才吃了葯,在園子裏逛了逛,不知聽到哪個丫鬟說起了林姑娘賜婚的消息,便又犯了病,只說襲人姐姐不要他了,如今林妹妹也不要他了,只鬧着要出家當和尚去……」

「這個孽障!」賈母聞言,急得什麼似的,正要帶人去看,卻見外頭賈政沉着臉匆匆進了來,只道:「老太太,宮裏貴妃病了,有太監來傳旨叫即刻進去請安。」

賈母見他說話神色不對,眼角隱隱泛紅,更是着急:「到底是個什麼病?你快些與我說清楚。」

賈政本欲還想瞞着,奈何賈母是久歷事故的,不斷拿話逼他,他方才支吾著說出實情:「說是小產。」

便是這一句,差點要了賈母的命,她只覺眼前一黑,險些昏聵過去,唬得屋裏丫鬟嬤嬤一頓手忙腳亂。待賈母微微轉醒,也顧不得寶玉了,只叫鴛鴦、琥珀開箱子取了入宮的衣裳穿戴,急急就進宮去了。

且說元春自選了鳳藻宮后,聖眷隆重了許多日。偏偏這時候王子騰因曹祿的事情敗露被貶了官,元春心下着急,一日趁著侍寢尋了機會暗暗為王子騰求情,不想惹得聖人生了大氣,一個多月未來看她了,元春因此日日傷神,寢食難安,昨日夜裏忽腹痛不止,鮮血淋漓,喚了太醫才知自己先前已懷了身孕,更是悔恨不已。聖人得知此事,未免也覺可惜,又憐惜她失了子嗣,便准了賈氏進宮探望。

一時,賈母並王夫人進了鳳藻宮,只見元春只著中衣坐在床上,面如枯槁,形容憔悴,皆是心酸。元春見了她們,心下哀痛,言語不得,只拉着二人的手,悲泣不止。

賈母忍着淚為了勸道:「娘娘莫要灰心,千萬保重身子。您深受皇恩,便是這個沒了,還有下回呢……」

元春卻是搖搖頭,雙目無神,徐徐只嗚咽著吐出一句話來:「只怕沒有以後了。」

五月,西邊戰場上捷報連連。幾個結盟的外族經歷了數次慘敗,終於分崩離析,向朝廷遞了降書。

六月,謝廉的大軍終於班師回朝。大殿之上,聖心大悅,直道:「謝廉實乃真戰神也。」遂加封謝廉為柱國公。因何連之在戰場上聰明神勇,軍功卓越,被封為武威將軍。

當夜,鎮西侯府燈火長明,暢快宴飲,闔府同慶。

小何一不小心吃醉了酒,拉着慕耀不服氣道:「五師兄,你的姑父、姑母也忒偏心了,我如今已是武威將軍,憑什麼只給你賜婚,不給我賜婚?」

「你急什麼?」慕耀吃了手裏的酒,笑道,「璇璣年紀還小,又是姑父、姑母的心頭肉,哪裏捨得將她這麼早嫁人?」

「哪裏是我着急?」誰知,小何只將胳膊一撩,露出一道印記分明的齒痕,紅中泛紫,腫了一片,委屈道,「你看看,都是你那好妹妹給我咬的?非說是我軍功不夠,官太小了,她皇帝爹爹才不給賜婚的……」

黛玉看着那齒痕,笑得合不攏嘴,只道:「璇璣公主莫非是屬小狗的?」

眾人聞言,更是笑得止不住,只見馮溪一面捂著肚子,一面打趣他道:「小何,我覺得人家璇璣說得沒錯啊。她可是咱們大鳳朝最受寵的公主,要娶她怎麼也得等你弄上個爵位才行啊!你啊,且努力着吧。」

小何撇撇嘴,掰着手指,苦惱道:「這一仗我跟着打了一年,才勉強當上個將軍。若是非要弄個爵位才能娶她,那豈不是至少再打個四五年的仗?我倒不是怕打仗啊,只是現在有大師兄戰□□頭壓着,哪裏還有仗可打呢……」

他喝多了酒,兩邊臉頰上各堆了一坨紅雲,在那裏委屈兮兮又極認真地算著時間,真叫人又好氣又好笑。

慕耀忍不住伸手在他頭上彈了一記,嗤笑道:「說你傻你還真傻!」

謝廉見狀,頗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當年下山時的情景,直到今日我還歷歷在目。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小不點如今都成了將軍了!」

馮淵原正在為英蓮布菜,聽見這話,便也停了筷子,道:「當日,師父放我們四個一齊下山,為的就是叫我們能閱盡紅塵,磨礪初心。這些年,我們也算沒有辜負師父的苦心!」

小何因聽見馮淵提起師父,不禁回憶起許多從前在仙山上無憂無慮的歲月來,也難免勾起對他師父的思念之情。

忽然,只見他猛地舉起酒杯,道:「這一杯,敬仙山!」

慕耀看着他,鴉青的眼睫顫了顫,也跟着舉了杯,只道:「也敬這滾滾紅塵!」

謝廉亦跟着舉起杯道:「敬仙山,也敬滾滾紅塵!」

馮淵看了一眼身邊的英蓮,也徐徐舉杯,道:「敬仙山,也敬滾滾紅塵!」

眾人自是紛紛舉杯,同飲下這杯酒,他們中也許很多人終生都不能靠近仙山半步,所幸的是,他們卻在這滾滾紅塵、熱鬧人間里見到了許多的熱血和真心!

轉眼便是八月初八。

這一日,便是黛玉出嫁的日子。

整個林宅一片喜氣洋洋,處處張燈結綵。

英蓮懷着六個月的身孕,馮淵哪裏捨得讓她勞累,早已請了馮溪從侯府過來操持。

於是,從五更天起,馮溪就在林宅各處神出鬼沒,總有操不完的心,不是這裏喜字歪了,忙着叫人扶扶正,就是那裏桌上少了東西,叫人趕緊添上,前頭囑咐人燒好熱水,後頭催著給黛玉梳妝,一面擔心堵門的人不可靠,會給慕耀放水,一面又恐慕耀那邊遲來,會誤了吉時,恨不能自己會個□□術,一人變作十人用。

英蓮看她如此,又覺心下不忍,欲要出來幫她的忙,卻又被她推進後面廂房裏,只聽馮溪道:「哎呦,我的好嫂子,哥哥千叮嚀萬囑咐,你今兒可千萬動不得。眼看着接親的隊伍就要到了,你不如進去好生陪陪林妹妹,緊著說些體己話吧。」

「行了行了。」英蓮見狀,少不得依了她,笑道,「既你不怕自己累著,我就不給你添亂了。我去看看妹妹準備得如何了?」

說着,便往黛玉房裏去了。

一時進了裏面,發現黛玉已梳妝完畢,連嫁衣都已穿得齊齊整整,只差蒙上那一襲紅蓋頭。

那嫁衣是英蓮親自在神京的雲霞坊請了最有名的綉娘替黛玉量身縫製的,採用極其珍貴的火裊紗裁成,丹紅勝火,衣輕如雲,綴珊瑚流蘇,佩瑪瑙珠扣,穿金錯銀,描龍畫鳳,費時三個月才終於製成。

如今黛玉就穿着這件鮮紅的嫁衣坐在那裏,青絲綰髻,滿面嬌羞,舒眉帶愜,眼波含情,竟是別樣的嫵媚天成,配上那嫁衣入目只覺流光溢彩,燦若星辰,美的叫人挪不開眼。

英蓮心想,那九霄上的仙子也莫過如此了吧。

「姐姐。」黛玉見了英蓮,像是無助的人找到了靠山,忙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英蓮捏捏她的手,竟是一片濕漉漉的涼意,忍不住笑道:「傻瓜,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緊張成這樣?」

旁邊郝嬤嬤替黛玉整了整髮髻,笑道:「馬上就要上花轎了,我們姑娘這是高興呢!」

「是呢。」紫鵑一面將黛玉用剩的胭脂水粉收攏好,一面朝英蓮道,「昨兒夜裏,姑娘可是高興得一夜都未睡!」

話音未落,黛玉臉上更是一片飛紅,櫻唇微啟,正欲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面鼓樂聲漸次重了起來。

紫鵑心下一喜:「定是迎親的隊伍到了!」

話音未落,就聽思煙從外面提着裙子嗒嗒嗒小跑進了來,催道:「侯夫人叫我進來說一聲,新姑爺已經進門了,叫姑娘趕緊準備準備,就要上花轎了!」

英蓮聞言,只從身後任嬤嬤手裏接了那紅蓋頭,與黛玉道:「走吧,姐姐送你出嫁!」

說完,小心翼翼將那蓋頭展開,在一片喜樂聲中漸漸遮住林妹妹那一副傾世容顏。

蓋頭完全落下那一刻,英蓮只覺自己的一顆心怦怦直跳,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從身體的最深處湧現出來,迅速將她包圍。她按捺住澎湃不已的心潮,眼眶卻越來越濕潤。

蒼天有眼,曾經靈河岸邊那株絳珠草,終於在這凡塵開出了這世上絕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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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英蓮的美麗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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