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頭 十三節 硬不下來的心腸

娜扎嘗試簡單地處理一下傷口，又打了幾下瞌睡。

眼看目的地就要到了。

李蝙蝠輕聲把她叫醒，問她：「迷死娜扎，我們就要到目的地了，看一下，現在是幾點？」

娜扎有氣無力地說：「李。興奮劑的時間怕是要過了，我好難受，你叫我娜扎。迷死娜扎太不合適。」

她看了一下時間，告訴說：「你也太快了。」

李蝙蝠道：「怕你撐不住。」

他說：「記好現在這個時間點，用手機或者相機拍幾張沿途的景象，將來好敘述我們放下亨特的時間，留意兩側景物並拍照，如果中情局追查，質詢你，這些細節回憶，能幫助你讓他們相信，我們確實在此地放下了亨特，然後咱們都要自我催眠，自己也以為事實就是這樣。我剛剛用四倍鏡觀察，前方入山的地方有武裝哨卡，入山的路，我們不再靠近，我們就在這個鎮上將人放下，鎮上已經到處廢墟，看似沒有人煙，卻一定有倖存者，不至於亨特扔下之後，就像人間蒸發。」

娜扎努力睜開眼睛看向四周。

李蝙蝠又說：「不給人發現他的機會也不行。一會兒你在車上放風，我們注意點兒人，把亨特拋在這兒。但亨特的手機你還要帶著，這兒的定位離目的地還有點距離，待會兒我們繞開哨卡，通過山區去L國，進了山再聯絡通話，處理手機，這樣或許更具迷惑性……」

挑了片廢墟。

李蝙蝠在路邊下了車。

把亨特的面龐清理一番，將人扛出來，豎立起來，從他懷裡扶住他，擺出造型，讓娜扎從後面拍他的背。

娜扎拍了幾張。

選中一張，看似完好的亨特要離開，放大了也沒有明顯的破綻，她就給李蝙蝠打了個OK的手勢。

李蝙蝠看左右無人，順手一丟，亨特就躺在正路上。

清理了痕迹，再把手提箱塞去他懷裡，完美。

這時，李蝙蝠假裝俯下身，帶上手套，再小心翼翼打開手提箱作一次檢查，手卻探進箱子，迅速把裡頭的優盤勾入手心。

偽裝好了。

M國暗殺我們科學家的證據已經獲取。

萬事大吉，可以開溜……

回身走到車邊，剛剛拉開車門，娜扎低聲呻吟一聲，李蝙蝠看到了不遠處站著兩個怯生生的流浪兒。

這兒應該是他們的地盤。

他們不知道從哪回來。

因為個頭不高，人又瘦小，處在曾經的交火地生存，走路也輕，李蝙蝠竟沒有注意到。

娜扎迅速拿出槍，將槍口伸出車窗，李蝙蝠大吃一驚，猛地躥上去，把槍管舉起來。

娜扎痛苦道：「李。我知道。我知道這麼做不應該，可我們要絕後患，不能留下目擊者，如果不殺他們，他們或許會……」

李蝙蝠搖了搖頭。

兩個孩子。

他們懂什麼？

只要不被人誤導式問詢，什麼都弄不懂。

他們看到我們殺人了？

他們看到我們把人從車裡弄出來嗎？

他們只看到我在碰觸檢查一個死人。

李蝙蝠向娜扎索要道：「食物。把食物給我。你不是會一點X國土語，試著問問他們父母還在不在，如果不在了。咱們把他們帶走。只是兩個孩子，親愛的，是孩子，組織不是有基地嗎？收留他們不好嗎？」

娜扎搖了搖頭。

李蝙蝠說：「相信我，娜扎。收留他們，把他們帶離戰亂區，雖然我們的行當骯髒，卻能讓他們活著。今日你給他們了活路，給了他們吃穿，訓練他們，他們長大了，就會反過來保護你。這比你開薪水得來的下級要忠誠，不要怕麻煩，你有這樣的能力，要是殺了他們，我們就成了屠殺婦孺的人。」

娜扎掙扎道：「把誰送進基地，我說了不算，而帶上他們，你、我出境會變得困難。」

「不困難。我們是M國人，ZQ局的僱員，臨時僱員也是僱員，我們為所欲為，要帶走誰就帶走誰，誰敢阻攔，是不是？」

「不盤問？」

「除了不遜的T國，誰敢呢？」

「我沒有試過，李。」

李蝙蝠不再管她，轉身拿出食物，給兩個孩子遞過去。

大的個兒不低，看起來都十二、三了，沒有被軍隊拉去扛槍，也算幸運。

娜扎將頭伸出車窗，遙遙詢問。艱難地交流幾句。

兩個孩子都是瓦尼拉鎮上的倖存者，父母已經死了，再細看，竟然只是頭髮剪短的女孩，還算眉清目秀。

不能怠慢拖延，鎮上如果有其它人在廢墟中求生，也趕來了呢。

李蝙蝠趁交給她們食物，趁她們鬆懈，一手一個，把她們逮了，填去娜扎那邊的後排。

關上車門，兩個孩子恐懼尖叫。

李蝙蝠迅速上車，開了車走。

他給娜扎說：「別讓她們尖叫了，安慰她們，就說把她們留在這裡，不餓死也會病死，不病死也會別人打死。你願意收養她們，給她們吃的，願意對他們好。」

娜扎道：「No。」

為什麼不？

女人應該比男人更具同情心呀。

你又有這種條件。

大不了收買個ZQ局的官員，給她們正規的難民手續，然後通過福利院走一套程序，再去領養。

李蝙蝠說：「不要怕麻煩，她們將來會回報你的。」

娜扎說：「除非你肯與我一起收養，收養的手續，我可以來辦，但我不負責照料她們，誰決定誰負責。」

李蝙蝠不再說話。

先默認。

我要回H國的，你能把手續辦去H國嗎？

你真辦去，我就讓父母養上。

你知道我們那邊？現在都是獨子，每個家庭，都多寶貝孩子嗎？

娜扎開始安撫兩個孩子。

時不時她還會把對話翻譯給李蝙蝠聽。

悍馬沿著廢墟開出鎮，像是放飛，又像是馳入一片未知之地。

進了山區，在一片無人的荒丘旁邊停留。

罕見的植被搖曳，麻雀不住啾啾鳴叫。

李蝙蝠找來水壺，遞給瘦骨嶙峋的姐妹兩個，看著她倆先後喝水。

他給大一點孩子的比劃一番，加上娜扎半生不熟的解說，姐姐跑到不遠的地方，警惕地觀察四周。

妹妹還留在身邊，一味抬頭望著李蝙蝠，大概是希望幫到點忙。

李蝙蝠微笑著揉揉她的頭髮，扶下娜扎，把她送上一塊不知是石頭還是混凝土的塊墩上坐下，又從車上拿下備用的藥箱和工具，拉過她的長腿，再一次迅速剪開她的褲管，抖開之前簡陋的包紮。

子彈擊中的位置是腳拐上面的小腿。

子彈進入的窟窿小，穿出的窟窿卻很大，李蝙蝠有點擔心，如果打中了骨頭和各種跟腱，骨頭已經粉碎，加上進入L國才能再尋求醫院手術，只怕這條腿就完了，他抬頭看看娜扎，對她的齜牙咧嘴視而不見，徹底脫掉她的靴子，一把將腳拉入自己手掌的掌握中。

他要求說：「動腳趾。」

都能動。

「活動你的腳掌。」

娜扎都要疼暈了，但尖叫聲中，襪中的腳掌也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