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頭 十一節 尊重並重視你

李蝙蝠沉思不語，顯得有些冷酷，不近人情，他不再多說話，雙目藏在墨鏡之下，專心開車，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公路上偶然遇到車輛和武裝，有的還試圖攔車，因為懸挂著M國的旗幟，李蝙蝠都是亮出槍，悍然闖過去。

娜扎幾次打盹，往往持續不了幾分鐘，就一個激靈驚醒。

這時候她變得恐懼。

戰亂的國家到處都是民兵和武裝。

他們並不是每個勢力都對M國有好感。

他們也不是誰都不敢招惹M國，有人專門搶劫M國人，搶劫之後，認為自己可以混入茫茫人海，不至於接受報復……

也有人？專門綁架M國人。

綁架完之後，索要酬金，提出政治訴求。

娜扎雖然年輕，卻經手過艱難的人質談判，知道這些地方的危險可怕，當三輛車一起走在路上，同行有十來名雇傭兵，全副武裝時，娜扎無畏，但現在，她感到恐懼，像是置身於X國人民的汪洋大海中。

此時此刻，一場交戰足以讓人冷靜，她也琢磨到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

亨特出發，沒有提前找來能夠斡旋該國武裝的嚮導，也沒有帶反-政府武裝的信使同行，就這樣唐突地跑去山區，帶上軍火合同，貿然去見立場較敵視的武裝首腦，倒像他自發上門，請求這支-政府武裝的援助一樣。

從這一點出發，確實會有扶持西方派的M國人想打死他。

娜扎忍不住了。

她低聲說：「李。你有沒有想過亨特究竟肩負了什麼使命？他能冒著被殺、被綁架的風險，自己送上門。」

李蝙蝠覺得和自己無關。

和娜扎關係也不大。

我們管他呢。

來了把人放下，只有沒有信使，沒有中間人，敵人又不接待的情況下，才能渾水摸魚，混淆任務。

娜扎請求說：「把他的手提箱給我。」

李蝙蝠從死了的亨特懷裡拿出手提箱，甩給後座，提醒說：「你非要打開，我也不阻止你，我的麻煩小，你的麻煩大，記得，如果要打開，就不能留下痕迹，比如指紋，發梢，頭皮屑等等可以被檢驗到的任何東西，以防止箱子原樣不動去到ZQ局手中，如果留下了，清除也清楚不幹凈，要立刻告訴我知道，我們再作處置。」

娜扎想說我知道。

她記得亨特被爆頭的過程，忍住沒說，這時候再說一次我知道，不是存粹去刺激李蝙蝠嗎？

她捧過文件箱。

藍色的。

開鎖她擅長，但是不肯輕舉妄動，反覆檢查再三，驚喜道：「沒有自毀裝置。也就是說，這份文件的保密性並沒有那麼高。李。我再給你說一遍，我現在把它打開，雖然我已經決定了，但我還是會尊重你的意見，你覺得呢，你會不會認為我這樣不職業，不合適……按你們東方人的性格，是不是該男人做決定。」

哦。

假裝尊重我的意見呀。

李蝙蝠說：「你就是組織的高層，約翰死了，你是我的上級，你別問我，自己決定，我們H國人尊重女性。」

娜扎強調：「謊言。我所認識的成親了的H國人都是男子沙文主義，不管男人有硬漢氣質，都非要自己說了算，這才叫家的主人。所以，我也尊重並重視你的意見。」

虔誠的語氣。

什麼是男子沙文？

大男子主義對嗎？

你說的是多少年前，甚至是舊H國好嗎？

現在H國，家家都是女性說了算，整個H國，有拗得過女人的男人嗎？幾乎沒有，以前都是男人家暴女人，熱暴力，冷暴力，現在都是女人家暴男人，一邊家暴，一邊動不動給你戴頂綠帽子。

只有那些不正常的家庭才例外。

你的尊重和重視？

你自己信么？

這種虛偽的尊重和重視能保持多久，保持三分鐘，三小時，三天？

李蝙蝠低聲說：「迷死西利。」

「叫我娜扎。」

「好奇心害死貓。」

「不會的。我是要了解這次的任務，只有充分了解任務，才能知道我們能不能那麼干，否則的話，如果我們什麼都幹了，萬事俱備，以為沒有漏洞，坐等收錢，而實際上，漏洞就藏在箱子中呢。」

「既然你這麼以為，為什麼非要聽我的意見？我說不能打開，你是不是就不打開了？我說還是……」

「啪」地一聲。

娜扎就把它打開了。

她狡黠道：「看吧。你阻止晚了。」

法克。

是我阻止她阻止晚了？

真是能被她氣笑。

李蝙蝠說：「有手套嗎？」

娜扎從行囊中掏出一雙薄手套，套在手上仔細檢查，驚訝道：「這竟然是軍火協議，這是一份軍火協議，一些個人的資料。」

她非常鎮定地拿起來裡面的資料翻閱。

很快，她不敢相通道：「主要是一名H國人的資料，哇唔，竟然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迷死趙，趙繪凰。繪凰趙。主要是她。」

李蝙蝠震驚。

他知道是誰。

華國的天才，東方的小鋼鐵俠。

2025年度，最佳科學進步獎特等獎的獲得者。

這個獎項以往只會頒布給老年院士，但那一年，也就是去年，頒給趙繪凰了。

這是華國傳說中集美貌、智慧、妖氣和財富於一身的超級天才，她十二歲時，就因為生物工程的成果聲名鵲起，有那麼一陣子，還被媒體廣泛質疑，大家都在討論，十二歲，山區的孩子還在放羊，城市的孩子，也還在各種培訓班裡吃苦受累，她卻已經有了矚目的，堪稱世界奇迹的一些科研成果。

有人說她的家族人為製造科學家，把自己家族，自己家族企業的實驗室成果冠名了給她，誰讓她爸爸是趙雲趙成功，平頭哥呢。

其實她父親究竟是不是平頭哥，幾乎沒人知道。

你搜索她的家庭情況，家庭情況一片空白。

她十二歲那年，李蝙蝠已經記不起來自己上沒上初中了，唯一記得對她的質疑上了新聞，學術界據說還要調查，但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之後，像是回答科學界的質疑，她不斷取得其它研究成果，一項又一項，有的是基礎理論，有的是具體的科學技術應用。

科技獎項拿得手軟。

李蝙蝠雖然是吃瓜的同齡人，也一樣羨慕嫉妒恨，同樣覺得她身邊還有個科研團隊，是整個團隊把科研成果公布成她的。

不過這種天之驕女遙不可及，李蝙蝠只知其人，只見過媒體上的照片和視頻，沒資格認識。

她最著名的科研成果是什麼來著？

石墨烯替代硅？

有機粒子計算處理？

李蝙蝠讀過媒體編輯的介紹，理解為突破晶元技術的生物腦，據說打破了諾獎獲得者的什麼論斷，石墨烯是可以作為晶元材料替代矽片的。

李蝙蝠的耳朵一下豎立起來。

這是典型的別人家孩子。整個H國教育孩子的標杆,一時讓人百感交集。

李蝙蝠假裝漫不經心，輕聲道：「箱子里怎麼會有她的資料？」

娜扎斷定道：「綁架或者暗殺吧。這裡有一組放大細節的照片，對相貌特徵有特寫，這種照片往往用在綁架和暗殺上。哦。還有個優盤，我插上看看。等我一下，呃，裡頭也是電子檔的照片，毫髮畢現，肯定的了，這種檔案和照片，一般都是交給殺手，供殺手準確辨別相貌，用作暗殺或者綁架。」

她推測說：「李。我斷定亨特上門是以軍火協議為代價，說服這伙武裝，暗殺或者綁架這位華人小姐。」

李蝙蝠掩飾說：「恭喜你，這個情報價值千萬。」

娜扎沮喪道：「不值一文。M國的醜聞少嗎？它暗殺H國人，你又能怎麼樣？H國與其它國家不同，在國際上不惹事，很少會收買鼴鼠為他們工作，尤其避開ZQ局，以免授人口柄，讓人以為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包括我們都心知肚明，表面上我們不停在喊，H國欺負了M國，賺走了我們的錢，給我們國家帶來大量的社會問題，實際上就是為了轉移國內矛盾，找個老實人欺負欺負，你欺負他，他也不會像R國，隨時可以翻臉打仗。這在我們特種工作者之間，都是公開的秘密。只有不明真相的普通M國人才相信H國欺負了我們……所以，我們沒有與他們往來途徑。而暗殺或綁架科學家？尤其是H國這樣的大國科學家，沒有政治立場，也不參政，醜聞太大，ZQ局會翻臉的，組織都保護不了我。我們撒謊，欺騙，偷竊。我們什麼事情干不出來呢。這樣的情報根本出不了手，難道去找你們H國大使館？就靠這些暗殺或者綁架常用的照片，當成證據說服他，給他要一筆錢，額呵，他會以為我們是威脅，如果不給錢就搞暗殺呢。李，這不現實，你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在這兒等著恭喜我，剛剛你知道我好奇，忍不住，竟然也不阻止我，我真是，太過好奇，又犯了錯誤。」

我不阻止你？

我沒有阻止你嗎？

就和你雇傭兵生涯一樣，你什麼都清楚，但就是知易行難。

不過，對你沒價值，對我有價值。

我雖然不喜歡那樣的天才怪胎少女，每當報紙、雜誌、媒體、自媒體曝光她時，我都是辛酸難忍，想想人家，想想自己，於是衝進訓練場殘酷訓練，多接個任務掙錢，心說，等我掙夠了錢，我也去做科研。

但她？

是我們H國人，H國的科學家呀。

M國人竟想暗殺或者綁架她，不能忍受，這事既然遇到了，說什麼也不能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