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難得的天倫之樂
聽到一陣急速的馬蹄聲臨近，一名守衛反應快，一眼就瞧得清楚。
「快打開府門，進去通報王妃…」
門衛伙長的話音剛落，奔在最前的陳胤，已翻身下馬，他把馬韁繩甩給身邊侍衛，大步流星地向府門走過。
他不為別的，是要急於見到出生數月、但未曾謀面的兒子。
「拜見殿下…」
「殿下吉祥…」
「……」
王府里的侍衛、婢女、僕人們，紛紛原地垂立、向吳興王陳胤行禮。
「都免禮吧，王妃在哪？快帶本王去見王妃！」陳胤腳步未停、揮了揮手說道。
「是…」
一名王妃房裡的貼身婢女，忙低頭碎步在前引路，走向了王府正院。
正院里的一間大寢房內，壁爐炭火正旺，屋內暖流徜徉，跟室外那是千差萬別。
古樸素雅的屋宇內，布置得極為精緻、高貴。
清一色的紫檀家居。
四周壁上掛著幾幅水墨丹青，紫檀木架上林林總總，擺放著大小、高矮不一的青瓷古瓶。
四角宮燈里，那紗面罩著的燭火，隨著陳胤開門、帶進來的寒風、在搖曳著…
隱現流光，就連地上那些青灰方磚，也顯得有些斑駁古紋。
「見過殿下…」
在寬大的卧塌前，王妃蕭氏帶著幾位貼身侍女，向大步流星向前的陳胤、欠身行禮。
身穿絳紫衣衫，配青色淡花裡衣的王妃蕭氏，乃大陳朝一品公爵、徐國公、驃騎大將軍蕭摩訶嫡女。
她年近十八、容顏秀美，儀態端莊，此時，臉上更是帶著一種母性的神色。
「免禮，王妃辛苦了！」
陳胤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托住蕭氏的雙肘，旋即看向躺在卧塌上熟睡的嬰孩。
廂房的門敞開著，一時間裡，整個屋內布滿了呼嘯的冷寒氣流，吹得燭火一陣搖曳。
窗欞顫抖著、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快去把廂房門關緊，要冷到小王子了！」蕭氏見狀微微蹙眉，轉頭吩咐婢女們。
「是…」
二個婢女上前幾步，將廂房門緊緊關上，並栓上門梢。
陳胤可沒理會這些，他已走到床榻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塌上的嬰孩，臉上滿是溺愛、慈祥的表情。
「小王終於有后了！」
他如釋重負地嘟囔著，既有喜悅之情，又含苦澀之味，尤如五味雜陳湧上心來。
他忍不住伸出還沾著血跡的雙手，俯身抱兒子於懷中。
「哎…殿下，你…」
看到滿身血污、帶著一股血腥味闖進來的夫君，居然還伸手去抱嬰孩，王妃蕭氏是驚呼不已。
瞧著熟睡中、紅潤嫩白的兒子，陳胤不禁凄笑道：
「吾兒降落人世，便是國難當頭之時，生不逢時啊，讓他提前嗅聞到血腥味，也許是件好事！」
「那…前方…」
蕭氏聽罷也是心裡一顫，顯得語無倫次。
她的父親蕭摩訶和幾位兄長，都在前線浴血奮戰，現都不知生死。
她很想詢問一下，卻又怕勾引起夫君的傷心來。
自南北開戰以來的數月，她一直在王府，整日守在剛降臨人世間的嬰孩身邊，不曾離開過這間寢房半步。
但隱約能聽得門外侍衛、府上太監、侍女們的傳言。
匯總起來就是四個字：戰況不妙！
「殿下，咱們的孩兒，還未曾有名，您給取個名吧！」蕭氏想了想，還是岔開了話題。
「名為征，就叫陳征吧！」陳胤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這個名字，他在前線的這些日子裡，早就想好了。
「征，頗有殺伐之氣勢，倒也貼合殿下高祖的英名，是個好名字。」蕭氏嘴上噙著笑意說道，但娥眉稍蹙，心裡微微苦澀。
她多麼希望是個沒沾著任何血腥味，高雅、華美，又富有詩情畫意之名。
但此刻，她能理解夫君的痛苦心情。
「快來看！吾的征兒醒了，他在朝著我笑，哈哈…」
就在蕭氏沉思低語間，陳胤忽然歡叫起來，在他的那張剛毅、卻有血跡斑斑的臉上，呈現出久違的笑容。
蕭氏忙抬眸望去，只見那嬰孩的小臉上，一雙烏黑的瞳眸、睜開很大，滴溜溜掃著他們夫婦倆，嘴角半彎，噙著笑意。
「殿下…這征兒…」
蕭氏也是歡吟一聲，右手輕撫嬰孩的小臉蛋，左手搭上陳胤肩頭、螓首輕靠在夫君前胸，忽地潸然淚下。
此刻，她既感動於難得的天倫之樂，卻又輕嘆這一家三口的命運之悲。
「征兒是上天賜予我們的財富和寄託！」
陳胤瞥了愛妻一眼，若有所思的說著，徒然將嬰孩高舉了起來。
「哎殿下、小心點，別把征兒給嚇著了。」蕭氏見夫君如此，來不及傷感和擦抹眼淚，急聲道。
「愛妃莫急，征兒乃本王之子，焉會如此膽小？」陳胤仍然高舉著。
這時，身邊的婢女上前稟告道：「殿下，內侍進來稟告說，熱水已準備就緒，請殿下沐浴。」
「好吧，小王也該去好好洗一洗了，否則，可真把吾的征兒給嚇住了。」
陳胤說著，把嬰孩放下來交與蕭氏，整了整衣領，然大步向室外走去。
……
就在吳興王陳胤，帶著十幾名侍衛殘兵，敗退回吳州城之後，就有大隋數千鐵騎，追到城池之下，相隔城池數里之外安營紮寨。
之後，在不到二日時辰里，陸續有十萬大隋精銳兵馬，如潮水般涌到吳州城外，將城池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紅底黑字的大隋日月星辰旗、迎風招展，不可一世。
而吳州城的牆頭之上，大陳朝降紅色旌旗，也是獵獵飄揚、針鋒相對。
城牆之上是三萬餘名大陳朝守城軍士，他們護衛著吳興王和吳州城的百姓們。
吳州，乃大陳朝發祥地。
這裡，既是高祖陳霸先的出身地，也是他封為異姓王之福地。
所以，這裡的百姓受皇恩頗多，歷來反對北方人來統治他們。
候景之亂，就是深刻教訓。
現在，吳州城是眾志成城。
城下，則是整整十萬賓士著的大隋軍士，軍馬帶起的滾滾煙塵，將整個姑蘇山下的吳州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帶領這支隋軍的主帥，乃當今大隋四大名將之一、名聲大噪的右武衛大將軍史萬歲。
他也是這次討伐南陳的八大行軍總管之一。
剛剛趕到隋中軍大帳的史萬歲，甚至還沒有做半點停留休息，就下令展開攻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