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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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三驚喜不已,剛好吉祥也往他這邊走了過來,連忙舉起手裡的葫蘆說,「我要十斤米酒。」

他要的不算多,老闆娘叫吉祥,「你先幫他打酒吧,剩下的人要得多,我來招呼。」

吉祥應聲說好。

「是你啊。」吉祥不認生,甜滋滋的沖周老三笑,她讓周老三扶好酒葫蘆,自己把漏斗插在葫蘆嘴裡,接著用大木勺子舀酒,一勺剛好半斤。

酒滋味很香,聞起來特別香甜濃郁,吉祥邊打酒邊問,「大哥,還沒來得及問你叫啥名咧,我叫做吉祥,你叫啥?」

周老三也笑,聲音不疾不徐可好聽了,「我叫周有富。」

這下子吉祥也反應過勁兒來了,她一慌張,拿木勺的手忍不住抖了下,險些糟蹋了好酒,還好她勁兒大穩住了。

「吉祥妹子,你小心。」周老三說。

「好。」

吉祥梳著乖巧的雙丫髻,劉海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會說話,特別的有靈氣。之前兩人不知道彼此身份倒自然,說話大大方方的,現在倒是害羞起來,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瞅你。

周老三心道真險,還好她娘沒有聽他的話退了這門親,吉祥妹子,他看著就喜歡。

自然,吉祥對周老三也十分滿意,打完了酒,周老三付了酒錢,這事情辦完了人該走了,可他的雙腿就像被膠水黏在地上似的,根本走不動道。

「吉祥妹子,我這有兩條腌魚,自己釣的,味道好著呢,給你嘗嘗看。」周老三怕別人聽見了,特意小聲的對吉祥說。

吉祥連忙推脫,「不用,你自己留著吧。」

「特意給你帶的,哪裡有拿回去的道理,你接著,別客氣。」周老三堅持要送。

這邊他倆悄咪咪的說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吉祥臉粉紅粉紅的,嗯了一聲,和老闆娘說出去有點事,待會兒就回來。

說完了帶著周老三往外走。

直到離遠了小酒坊,才接過周老三給的腌魚。這魚挺大,上面裹了醬油還有鹽巴,腌制的很好,肉頭也厚,做成酸辣魚下飯肯定特別合適。

吉祥好久都沒吃到過了,「謝謝你,周……大哥。」

周老三被逗笑了,「我行三,叫我大哥不合適。」

走在街面上,吉祥沒有在小酒坊里時那麼局促,人自然了很多,邊走邊側臉看周老三,「那我叫你三哥?」

叫周老三為三哥的人多,吉祥跟著叫也沒什麼不好,但周老三想想不得勁,這體現不出吉祥的特殊來,於是一本正經的說,「不用,就叫我哥哥吧。」

吉祥小聲的念叨兩句,總覺得這不加名稱直接叫,有點奇怪,太肉麻了,她叫不出口。

周老三倒是坦然,「人前你叫我有富,沒人的時候就叫我哥哥,行不?」

「……行。」吉祥想了想答應了。

不知不覺吉祥家就要到了,吉祥準備把魚放回家裡,周老三有點捨不得她,「你待會還要回去幫忙嗎?」

吉祥點頭,認真的說,「要的,得忙到下午哩,老闆說了,今兒給我和弟弟三十文工錢。」

而且,這三十文錢,吉瑞只要十文錢,剩下二十文全部給吉祥,吉萬成不會要,也不許她買東西貼補家裡,總叫女兒自己存起來貼身,吉祥現在已經有幾百文私房錢了,她輕易不會花,錢留著心裡才踏實。

長這麼大,周老三還沒有自己掙過一分錢,聽吉祥這樣講,不免有些自慚形穢了。

「好,你忙吧,記得注意身子,別累著了,我回家去了。」周老三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他好像挺沒用的。

吉祥脆生生的說好,對著周老三小聲的講,「哥哥,路上慢點兒。」

說完那臉頰飛快的紅了一片。

周老三聽得心都要化了,「誒,好哩。」

……

周老三剛回到家裡,王金秀就迫不及待的問,「咋樣?見到了沒有?」

「見了。」周老三把酒往堂屋裡拎,背對著王金秀回,這說話聲不冷不熱,王金秀真猜不懂他什麼心思,忍不住追問。

「那你喜歡不喜歡?」

「到底看上沒?」

「倒是說句話,你要急死我?」

一連追問了數句,周老三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他不是故意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直把兩個酒葫蘆放好了,扯了張凳子坐好才說,「她挺好,就是我有點沒用。」

吉祥都會掙錢養家了,他只會吃喝家裡頭現成的。

啥?王金秀以為自己聽錯了,「是誰說你了?你挺好,誰說你不好了?」

王金秀瞬間就不樂意了,她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別看她在家裡罵了這個罵那個,把人貶得一文不值,但是在外頭,絕對不允許說她家人不好,敢胡八道的,她能上去把人嘴給撕了。

周老三索性不說了,反正王金秀也聽不明白,趕緊搖手,「沒,沒人說。」

「那你是看中人家了?」王金秀問。

周老三點頭默認。

王金秀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地了,高興得嘴都合不攏,她就說嘛,老三最是聽話了,吉祥她瞧著好,老三準保也喜歡。

傍晚吃飯的時候,王金秀一高興,多做了兩個菜,還炒了一碟子花生米,取了一壺酒溫上,說今晚上要喝幾杯,兩個媳婦兒也一塊坐下吃飯,喝點小酒暖身子。

「娘,啥事這麼高興?」周家老大問道。

王金秀笑呵呵的,把給周老三相中對象的事情說了。其實這消息通過兩個兒媳婦,已經傳到了兩個兒子的耳朵里,但大家都當第一次聽說,接話說可太好了。

尤其是慧香,說起來她也算個牽線人,雖然只是搭了句空嘴,可心裡也樂呵,慧香拿起酒壺先給公公周虎生倒了酒,接著第二杯給王金秀,笑著說,「太好了,老三的緣分來哩。」

全家人都很高興,唯獨大嫂子羅娟兒樂呵不起來,咋地?家裡真要進來一個外鄉人啊?

慧香挨個給大家倒酒,輪到羅娟兒的時候,她特別煩躁的說,「我不喝!」

「喝點唄,難得。」慧香還想給她倒,羅娟兒用手一擋,兩個人剛好碰在一塊,杯子咕嚕嚕得掉到地上,酒灑了一地,好在杯子沒碎。

王金秀還沒說啥,周家老大先瞪了老婆一眼,「你幹啥呢,好好的手咋連東西都拿不穩。」

羅娟兒沒吭聲,沉著臉和周家老大對視,眼看兩口子就要吵架,王金秀舉起酒杯,「行了,該吃吃,該喝喝。」

她今天心情好,所以羅娟兒甩臉子,她也懶得訓。

畢竟,兩個小輩看對眼了,要成親還有的是事情要忙。夜晚躺在床上的時候,王金秀還在琢磨回想兩個大兒子成親時的流程,對了,還得請劉大媽上門正式向吉祥家提親,接著要拿兩個小輩的生辰八字去合,合適了以後正式下聘,然後就能把成親的日子給定下了。

王金秀接下來都在忙這些事兒,周老三卻閑不住了,從前的日子得過且過,但那日吉祥給了他刺激,吉祥都能幹活掙錢,他一個大男人當然也行,混了十幾年日子的周老三,第一次起了要奮鬥的心思。

他家種田種地討生活,現在農閑季節,田地裡頭沒事幹,家務活兩個嫂子乾的差不多了,周老三就算想做,王金秀也不讓,周老三想來去,想到了周鐵牛。

周鐵牛經常上山砍柴拿出去賣,小擔的柴禾五文錢,大的十文錢,他可以跟著鐵牛一塊兒砍柴賣。

「不行三哥,砍柴很辛苦,你不行,吃不了這份苦頭,哎呀,你在家呆著不好嗎?」周鐵牛一聽,連忙拒絕了,說啥也不同意,上山砍柴又苦又累,哪裡是他三哥該乾的事。

可周鐵牛拗不過周老三,沒一會就鬆了口,周老三拿上砍柴刀,興緻勃勃的跟著周鐵牛上山去了。

山上的積雪沒有融,風吹得可冷了,很多小石包上結了冰,踩上去特別滑溜,一不小心就會摔跤,剛上山沒一會,周老三就摔了兩次,膝蓋手肘都嗑青了。

山腳下好砍伐的柴禾早就被砍完了,還想砍到新柴,就得往林子深處走。

沒一會,周老三就走出一身的汗,累得氣喘吁吁,鐵牛倒好,健步如飛。

「不行了,不行了,歇會兒。」周老三有點後悔,走一會兒就喊著要休息。

折騰了大半天,在鐵牛的幫助之下,周老三才砍了一擔小柴禾,下山以後,鐵牛還要上山砍第二次,扭頭問周老三還去不去。

「不去了。」周老三上氣不接不氣,心想他一輩子也不要上山砍柴了,簡直不是人乾的事情,鐵牛不愧叫鐵牛,簡直是鋼筋鐵骨。

一臉狼狽的周老三挑著柴禾到回到家裡,可把王金秀心疼壞了,「入冬前家裡攢了好多柴禾,夠燒到開春的,你咋這時候上山砍柴呢?」

周老三沒好意思說自己是想拿去街面上賣,就這一擔,恐怕三文錢也沒有人要。

王金秀只當周老三是想幫家裡做事,一邊打熱水給他洗臉一邊欣慰的念叨,「哎呦,三兒太孝順了,知道幫家裡出力了。」

在周老三深刻檢討自己,並嘗試上山砍柴這幾日,吉祥連續在小酒坊幫了三天忙,順利的攢下了好幾十文私房錢,而劉大媽做事情利索,昨日就正式上門提了親,今兒拿了吉祥和周老三的八字去合,合八字基本就是走個過場,結果當然是大吉大利。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眼看沒多久就過年了,劉大媽的意思,是叫周家趁年前趕緊下聘禮,把婚期定在來年開春。

「倆孩子歲數都不小了,辦事咱們得抓緊了。」劉大媽如是說道。

王金秀連連稱是,說這事情是得抓緊,「等下了聘,這事情就是板上釘釘,我們家也好著手收拾新房,打新傢具,準備成親的東西。」

「沒錯,是這個道理。」劉大媽經常幫人說媒,哪個村有好木匠,鎮上哪家裁縫鋪子做喜服好,以及成親需要張羅都東西,劉大媽都能幫著出主意。

倆人嘮得起勁,說了足足一下午,羅娟兒不時的燒點熱水泡杯粗茶送進去,把她們的話聽得明明白白。

羅娟兒心裡有氣,也不舒服,不僅是這門親事一開始王金秀不找她商量,更因為她不喜歡外鄉人。

這裡頭是有緣故的,她娘家村子里,有戶人家好心收留過一個流浪的外鄉人,結果這人是披著羊皮的狼,把家裡男主人殺害了,還糟蹋了女主人,把孩子拐走了,全村人一起搜山才將這惡棍揪住。

所以,在羅娟兒的心裡,外鄉人都心機深重,不然,好好的自己家鄉不待,幹嘛跑別處來,肯定在家做了壞事。

到了晚上,羅娟兒忍不住了,找到王金秀,把自己的擔心說了。

「你說啥?」王金秀又驚又怒更覺得好笑,羅娟兒嫁過來她家五六年了,生了一兒一女,平日里不愛說話,性子比較小氣,還愛生悶氣,可王金秀沒料到她會說這種話,「吉祥家是清白的,和你說的那種黑戶逃犯不一樣。」

「他們家是遭了災的災民,來咱們這投親,可惜他們親戚搬走了。」

「去年就告知了官府,在咱們這塊落了籍,雖然是外鄉人,按照官府的戶籍來講,也是黃沙鎮的人哩。」

羅娟兒把嘴撅起來,「娘,反正你聽不進去我說話!」

嘿,這是誰聽不進去話啊。

王金秀有點頭大,倒吸一口氣還沒說啥,羅娟兒以為王金秀又生氣了,趕緊回了自己屋。

邊上的周虎生開腔道,「這吉祥還沒嫁過來就這樣,等真到咱家了,妯娌間能處好不?」

「你啥意思?」王金秀瞟了周虎生一眼。

周虎生蹙著眉,咳嗽了好幾聲,「沒啥,就是這事,你做得太急了,慢點好,妥當。」

「你少說屁話!你是不滿意吉祥?」王金秀一聽周虎生說話就容易暴躁,他說話看似有道理,其實全部是廢話,要是不做了幾十年夫妻,還真不懂他的話。

周虎生確實也不太喜歡外鄉人,但他低著頭抽煙,不說話了。

王金秀氣的咬牙切齒,「我當初問過你主意吧?你咋那時候不說呢?現在說我急,再拖下去老三二十好幾了,更加不好找!」

「得了,睡覺吧!」

這一家老小都得要她操心,王金秀嘆氣,她可真累,除了老二媳婦能幫點忙,其他人全要她照顧。

十一月二十日是黃沙鎮本地祭奠河神的節日,河邊會舉辦祭祀禮,夜裡還會舞龍點炮仗,此外家家都用糯米做圓形的糍粑,可以放在水裡泡著留一個冬天,慢慢吃。

莊戶人家都會自己做,鎮上的人就不一定了,吉祥家裡會做很多,到時候拿到街面上去賣。

離二十號還有好幾天,十五號左右,吉祥家就開始忙碌起來。

周老三上回上山砍柴,回家后胳膊腿酸了好幾天,現在才好。聽王金秀說要去鎮上買做糍粑的糯米粉還有黃糖,他趕緊自告奮勇說他去。

這樣,他就能找借口去見吉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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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飯館(種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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