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靈場

血濺靈場

滿殿騷動,大殿之上已是人心浮動,此事若不能平息,只怕今夜便會成為滿京城的笑柄。正是蘇岱與皇后二人僵持之中,倒是莫筎率先出頭:「恕嬪妾冒犯,嘉修媛為著皇家的體面再心急,也該先顧忌著皇太后的安寧為先,暫且先放一放。」

肖厝菁也不甘示弱:「莫才人,鳳儀宮出了這樣的事,當著太後娘娘的神位查清楚、弄明白才是為著太后的安寧著想。」

戴萃夕幫腔:「正是,當著皇太后的面,也不會冤枉了誰,皇太后的英魂自會主持公道。」

殿中當下便快速分為兩派,各執一詞,生生將法師的祝禱聲壓了下去。原本的神聖和莊嚴蕩然無存,只餘下後宮□□裸的權利鬥爭,為著各自的利益極力爭取。

蘇岱已經是耐心告磐,她這出大戲就得等到皇上來了才算圓滿,當下就將目光轉向了好似神遊天外的薛溯鳶:「宜昭儀,你作為九嬪之首,奉旨協理六宮事務,此事您也該出個主意才是。」

薛溯鳶看著殿中這一片混亂,也算是早有心理準備了,看蘇岱胸有成竹的樣子,只怕皇后的戲份也差不多要殺青了。暗自嘆了口氣,作為曾經擁有上帝視角的讀者,許多事情已經眼見著不可收拾了,但對於王定玩弄人心操縱局勢的本事卻是佩服的,到了這一步了,也到了皇帝一錘定音的時候了。

薛溯鳶這才正眼看向皇后:「皇後娘娘,事已至此,一切還是以上意為先罷。」說著又看向了鄂來:「還請鄂來公公去請吧,孰是孰非,自有聖裁。」

鄂來看向皇后,一時沒有動作。

薛溯鳶心裡有數,就算不請,王定也會親自了結此事。轉頭對上了孫芸身後瞪著大眼睛不安分的王毓,勉強勾唇:「皇後娘娘,恕臣妾多言,這樣的場合,到底避諱著皇子公主們,是否先叫乳母抱下去,以免驚著了。」

皇后盯著王毓愣了好一會,才微不可見的點了頭,隨著殿中的三個孩子各自被抱出去,鄂來也腳步匆匆地往紫宸殿去了。隨著鄂來的離去,皇后倒是冷靜下來了,重新在蒲團上跪下,只是不知此刻的她,誠心祈禱的又是什麼了。

蘇岱冷眼瞧著,冷哼一聲,看向綠雲,綠雲忙不迭地進殿緊跟著蘇岱,凍得通紅的手上還攥著那支小小的花鈿。殿內再度沉寂了下來,眾人縱然再心緒不寧也只能做足了恭順。

「皇上駕到!」

李尚的聲音遠遠從興聖宮門口傳來,刺破已經被白雪覆蓋的庭院,緊接著皇帝的儀仗隊便有序的進了興聖宮的大門,分列兩行,在漫天的雪花里昭示著帝王的威儀,一身玄黑色的衣袍的王定這才緩步進來。

「臣妾恭迎聖駕,皇上萬歲。」

王定滿臉陰沉,一言不發地進到殿內,李尚帶著人忙不迭地搬來了椅子、火爐,手往院子里一指就出來一行太監往院子里去了,大抵是去撈屍。

「經你們這一出,太后只怕是走了都不得安寧。」王定坐定后才看向跪著的眾人:「那就看看,究竟是何人攪得後宮不寧。」

說罷才抬了抬手,眾人才在皇后的帶領下起身:「謝聖上。」

蘇岱一馬當先,沖王定微微一拜:「驚擾太后在天之靈是臣妾等的不是,然皇后打理的興聖宮,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進了外男,還淹死在井裡,臣妾實在不敢順著皇後娘娘的意思……若此事都由著皇後娘娘糊弄了,只怕明日,就要成了百姓口中的笑談了。為著陛下的體面,還請陛下親斷。」

皇后哪裡能聽的她說出這等含糊曖昧的話,也坐不住了,上前兩步:「陛下,臣妾治宮不嚴,竟叫歹人礙著了太后靈喪,請陛下責罰。」說著看向蘇岱:「臣妾本欲以太后喪儀為大,然嘉修媛非得即刻處理,竟也管不得太后的體面,還請聖上明鑒。」

蘇岱暗自惱火,皇后竟一口氣全推脫了,還反打一趴。當下也不示弱:「陛下,興聖宮裡裡外外都有皇后把持,若無皇后保護,一個外男竟能穿越重重宮闈進到內宮的院子,皇後娘娘如今只做不知,未免太可笑了。」

眼見這兩人又要爭執起來,王定頗為不耐的抬手做了個制止的訊號,表示不想多說。

李尚露出格式化的笑臉:「娘娘們稍安勿躁,只待人先撈上來,皇上自有聖裁。」

兩個公公抬著一具蒙著白布的屍體停在了殿門口:「回稟陛下,此人死了不足一個時辰,乃是勒死後拋屍井中,此人不在宮內名冊之中也不在受邀之列,如需進一步確認身份還需由禁軍排查。」

王定眼睛都沒抬,按了按太陽穴:「掀開來,叫她們都好好認一認。」

李尚朝許公公使了個眼色:「去,叫興聖宮的宮人都來認。」

興聖宮的宮人很快就聚了一院子,一個個有序的上前辨認,並無突破。倒是蘇岱再次出言:「陛下,興聖宮都是太後娘娘的舊人,未必認得皇後娘娘的舊人,或許該叫鳳儀宮伺候的認一認才是。」

她話音才羅,在殿的角落守著落地燭台架子的一個宮女卻是慌得幾乎失手推倒了架子,人也嚇得驚叫一聲。

皇后正是惱火的時候,當即責備:「皇上跟前,也這麼不當心!拖出去!」

皇後下令,依雲即刻便往角落去,卻不想小宮女率先撲通跪了下來:「皇上救命,奴婢全都看見了,皇後娘娘定會殺了奴婢,皇上救命啊!」說著幾乎是爬著往王定的方向來。

這一聲一出,皇后的心裡猛地被抓緊了,難以置信地看向她,氣的牙齒都僵了。這殿內也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是眾人的小動作卻安靜不下來,這顯然還有後續呀,這下子真的是要翻天了。

李尚看了眼王定,揮手示意將人帶過來:「你是何人?看到什麼了?還不細細說來!」

「奴婢薴畫……奴婢本是鳳儀宮的宮女,依雲安排奴婢在興聖宮侍燈。」薴畫說著打了個寒顫:「今日茶歇,茶水房人手不足,叫奴婢去幫忙燒水……奴婢、奴婢在後院看見……」薴畫吞吞吐吐,好似頂著莫大的壓力:「看見孫太尉帶著這個男人與皇後娘娘會面……」

孫夫人懸心已久,聽見此番說辭險些沒有昏厥過去,額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匆匆上前:「陛下,此人不過下賤宮人,定是叫人授意,誣陷娘娘。」

「沒有!」薴畫驚呼:「奴婢沒有,奴婢隔得遠,只是聽見皇後娘娘與太尉起了爭執,只聽見此人是個大夫,太尉執意要此人給皇後娘娘把脈,又……又質問了皇後娘娘什麼,言語間,提到了太后……」薴畫又補了兩句:「別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了,皇上,救救奴婢,奴婢並非要偷聽皇後娘娘說話,只是巧合呀!」

這下子王定的眼光定定看向皇后,蘇岱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容,陰陽怪氣:「看來,此事與孫太尉也脫不了干係了……」

「嘉修媛慎言!不過是賤婢一言之詞,如何能作數。」

「皇后,你還有什麼可說?」王定目不轉睛看向皇后:「此人到底是怎麼死在這的?」

孫芸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皇上,您信臣妾,臣妾當真對此事毫不知情,定是奸人構陷。」孫芸目光凄然:「父親帶此人進宮不過是聽聞臣妾今日鬱鬱寡歡,愛女情切,信了這江湖游醫的話,想為臣妾把脈。」孫芸伸手拉住了王定的衣袍:「臣妾身為皇后,豈能接觸外男這才嚴詞拒絕。父親心痛母后與世長辭,更是憂心臣妾的身子,言語間激動了些這才叫人誤會了。」

「臣妾為著皇家的體面,不欲聲張,請陛下治臣妾欺瞞之罪。」

蘇岱本以為勝券在握,聽著孫芸這滿口胡言,當下也急了:「皇后這顛倒黑白的本領叫人稱絕,既不過是叫來把脈的大夫,為何要狠心將人殺了?」說著,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當下便要將張太醫的死捅出來。

寸心不動聲色的上前兩步,壓住了蘇岱的背:「娘娘關心情切,一切自有聖上決斷。」

蘇岱反應過來,止住了話頭。

這廂鞠娥已經叫人去通知孫太尉了,只是沒有皇帝的旨意,不到萬不得已孫錚也不能出面,當下再著急也只能幫著皇后圓話,撲通跪了下來:「奴婢有罪,是奴婢見皇後娘娘憂思過度,一時糊塗竟瞞著娘娘將人帶進了宮,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

孫芸看著鞠娥,揪心不已,事已至此,即便皇帝相信了這番託詞,鞠娥也性命難保。局面再次僵持了下來,所有人都懸著心等著王定開口。

蘇岱瞧著皇后那副可憐無辜的樣子,眉頭緊鎖,這樣拙劣的謊言,偏偏就沒有證據。

恰在此時,竟從興聖宮外聚集的宮人里衝出來一個宮女,衝出人群;「是皇後娘娘毒殺了太后!」那宮女闖入大殿:「自打皇后近前侍奉,太後娘娘便纏綿病榻,皇後娘娘這些日子的癥狀分明與太後生前一致!」

皇后目眥欲裂,極力鎮定:「滿口胡言!不過區區洒掃賤婢,竟敢污衊本宮。」

那宮女卻反而越發歇斯底里:「興聖宮太後生前親近之人都叫皇後娘娘殺絕了,奴婢願以性命擔保,就算皇后的身子無事,只要開棺驗屍,皇後娘娘的罪行必將昭然!」說罷,哀嚎一聲:「太後娘娘,奴婢來陪您了!」便徑直惡狠狠撞在裹著金泥的棺材角上,尖銳的金屬勢不可擋地戳進了她的額角,鮮血四濺開來,那宮女躺在地上抽搐著幾秒才咽了氣。鮮紅的血順著棺材壁流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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