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斷 墨 城 第四十一章 一步之遙
【獸性尊王，人性弒君！】
連新生不久的黑霧之眼，都能想到來斷墨城尋自己，自己在斷墨城的消息，定然已在三階中傳開。
與其在魔選中，一不小心便喪命於通往魔界的路途上，來斷墨城中吞噬自己這個虛弱的「魔主」，奪取「魔主之位」才是最符合人性的選擇。
蕭莫目光一凝，他敢斷定，吞噬過修士的三階，必定不會去封魔台！
【不行，我得立刻回斷墨城，將此事告知李淵！】
當下最要緊之事，是以最快的速度，確定有多少修士失蹤，判斷出來襲三階的數量后，才能早做準備！
打定主意，蕭莫立刻取出旋靈陣盤，將靈石嵌進去后，待其自動刻畫完成，光芒一閃便出現在了將軍府。
顧不得與管家寒暄，蕭莫徑直去了城主府。
沒讓蕭莫等太久，得知了蕭莫到來的消息后，李淵立刻便放下手中的事務，匆匆趕來相見。
「蕭兄，為何這般匆忙？」李淵人還未至，聲音便遠遠傳來：「可是此次外出，遇到了什麼......」
「我遇到了三階。」蕭莫面色沉重：「上百隻三階！」
李淵剛走到蕭莫面前，乍聞此言面色大變。
「上百隻？！」李淵駭然，連忙追問道：「蕭兄可確定？！」
蕭莫面色異常嚴肅，點點頭說道：「我此次突破后，凝成眼識及耳識，便打算前往黑霧區的最深處，與三階鬥上一斗。」
李淵聞言目光一凝，蕭莫不待他開口，便繼續說道。
「誰曾想，我在黑霧區尋找數日，便是連一隻三件的影子都沒看到，我便沿着墨河走，一直走到黑霧區的最深處，卻發現了數百頭三階，正在【封魔台】前，商議着什麼。」
蕭莫頓了頓，給李淵一點思索的時間。
【封魔台......族中確實有所記載，但憑我的資歷，確是不足以查看.....】
李淵目光閃爍，對蕭莫的話立刻信了九成。
蕭莫見狀繼續說道：「我當下便催動眼識，然而卻看之不透，倒是耳識中勉強聽聞，這群三階正圍繞着【是否前往魔界】，爭論不休。」
「其中絕大部分三階，都默不作聲，我只能感受到零星的神魂波動，然而其中卻有一小部分。」
蕭莫看着李淵，一字一頓，語出驚人：「口吐人言！」
李淵面色一沉，略一思索卻是明白了蕭莫的意思。
「蕭兄是說，三階吞噬了修士之後，竟能在神智飛速增長的同時，擁有其記憶？」
「不是飛速增長。」蕭莫看着李淵，語氣沉重：「而是完美繼承了，修士的神智與人性！」
李淵聞言頓時駭然，一隻擁有神智的三階，和一個擁有三階之力的修士。
其中差別，堪比雲泥！
便如同妖獸與修士，單論肉身及修為，妖獸往往高出同階修士無數，但為何這片天地的主宰卻是修士？
因為人族善謀，異類少智！
李淵此刻總算明白，為何萬年之前的那次墨殤，墨淵中的修士會呈一面倒的勢頭，被幾頭三階直接碾壓。
若把墨淵比作一個強悍無比的天然陣法，那麼修士便是處處受縛的闖陣之人，而墨淵中的每一隻三階，都是這陣法的主人！
異類只會被動的享受陣法的增益，而擁有了神智的三階，卻是......
完美的控陣之人！
蕭莫靜靜的等待李淵思考其中要害，許久后才說道。
「李兄，我此次匆忙趕來，便是望你查出修士失蹤的數量，從而推演可能到來的三階，具體之數。」
「截止目前，失蹤的修士......有十二人。」李淵的語氣有些絕望，無神的喃喃道：「十二隻三階.......」
蕭莫見狀暗道不好，李淵若喪失了信心，單憑自己定然無法阻止魔潮。
那所謂的「魔主命格」，蕭莫不知到底是否存在，但能肯定的是，錯過了魔選，那些吞噬過修士的三階，在攻破斷墨城后，必定不會再等萬年，而是會直接一鼓作氣。
沖向人間！
「李淵！」蕭莫怒喝一聲：「現在不是絕望的時候，我等尚有機會！」
「哪有什麼機會。」李淵苦笑，看向蕭莫說道：「你知道，之前我為何信心滿滿的讓你凝集生機之晶么？」
不待蕭莫回答，李淵自顧自的說道：「雖然那一隻三階，是被那黑袍無月所殺，但當時憑藉你的神勇，以及甘霖之力，我們一行人差點便能將其溟滅。
「那時便讓我看到了希望，滅殺三階的希望！」
李淵語氣癲狂：「憑藉生機之晶，只要有百位築基捨命自爆，加之斷墨城的法陣戰器，便是再來一頭三階，我也有信心守住斷墨城！」
「但現在你告訴我，此次的三階有十二隻！」李淵說到這，看着蕭莫似哭似笑：「要知道，萬年前的墨殤，也不過只有兩隻三階而已啊......」
蕭莫沉默，看着跌坐在地的李淵，緩緩開口：「然而，那些三階終究是吞噬了修士，人性，便是祂們最大的弱點！」
李淵聞言，目中的光芒稍稍亮起，但隨即又熄滅下去。
「縱使能憑此算計，又能計殺得了幾隻呢......」
蕭莫聞言閉上眼，咬了咬牙，緩緩開口：「甘霖在墨淵！」
「甘霖，讓祂們去爭甘霖么......」
對於李淵這種人來說，無論什麼時候，思考與算計已然成了下意識的習慣。
「繼承了人性....甘霖....」李淵的眼中，光芒逐漸亮起，喃喃自語中開始飛速謀划。
「甘霖對於祂們來說，是天然的殺器，卻亦可作為.......王器！
「我等只需在城中放出消息，甘霖已經認主，且認主之後，除非主人身亡，否則甘霖無法另行擇主。
「再將部分修士引去古城廢墟，三階吞噬之下必定能得此消息！」
李淵目中，光芒愈發熾熱，站起身來反覆踱步。
「是了，祂們雖有了人性，但骨子裏還是異類，獸性尊王，人性善謀，兩相結合之下，必定被相互影響。
「屆時，祂們極大可能會先自相殘殺，互相吞噬之後，舉王而奪甘霖......」
蕭莫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李淵，此刻他神魂中並無雜念，但卻是異常沉重，彷彿某種東西破碎開來。
縱然是為了激勵李淵振作，守住這斷墨城。
然而蕭莫始終還是向著自己的底線與堅持，邁出了一步。
這一步落下，蕭莫便再無可能成為，他所嚮往的那個俠之大者。
即便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蒼生，但始終，蕭莫已算計了人命......
畢竟，祂們的首要目標，是自己啊......
「李兄，我回去煉化生機之晶。」
蕭莫的聲音低沉，話語短促，心中的壓抑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方才那短短八個字，不知會有多少無辜者，為此墮身深淵，只為了傳一句話。
一句謊話。
自顧自的走出城主府，蕭莫獨自走在斷墨城的街道上，一隊守衛從身旁路過，蕭莫卻毫無反應。
渾渾噩噩的走回了小樓，蕭莫甚至沒有理會迎上來的虎爺，徑自回了房間，閉關煉化著生機之晶。
方才的蕭莫，違背了自己的道心么？
並沒有。
蕭莫若獨自搏命，一旦真的被三階吞噬，讓祂們得了那個所謂的「魔主」命格，祂們必定異變進化。
雖然蕭莫自己並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但無論是無月還是黑霧之眼，都十分篤定，那不知名的東西就在自己身上。
所以，此刻唯一的辦法，只能是集所有修士之力，守住自己，才能守住斷墨城，守住人間。
然而，以這種方式，守護蒼生，守護姐姐。
真的是蕭莫所期望的么？
【或許，我若不來墨淵，三階便也不會出現罷......】
蕭莫嘆息一聲，緩緩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