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尾聲

走進酒吧的大門，姚先生向四周望了望，然後向著一名坐在吧台處，尤其顯眼的青年走了過去。

青年的穿搭比較奇特，衣服本身的面料都是最頂級的，但整體卻顯得很單調，並沒有那怕一丁點多餘的裝飾物，看起來，更像是素衣。

在青年的旁邊，還有著另一個青年，兩人年齡大致相仿，但與前者相比，他就顯得沉默了許多。

姚先生走近坐下時，余成吉正在品著一杯名叫「日出」的雞尾酒。

「日出」是一種很烈的雞尾酒，代表著太陽升起時的希望與激情。

「來了！倒是沒有遲到，不像那些個老古董們，總是擺著一副臭架子，讓人看了就很不爽！」

如今的余成吉表面看起來雖然依舊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樣子，但姚先生卻能夠發現，在他的身上，已經隱隱發生了一些改變。這並不稀奇，因為自從歐洲一行回國之後，就連姚羿羽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姚先生猜測，應該是歐洲一行，對二人都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怎麼就你們兩個人？北辰呢？」姚先生看了看，不見北辰的身影，便主動開口詢問道。

「我想那個傢伙應該是不會來了，雖然傷的不輕，但竟然醫生肯答應讓他出院，那就證明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他只是單純的不想來而已。」余成吉一邊繼續品著手中的烈酒一邊說道。

「這次的事情對他來說本就難以接受，他沒來也屬於正常範疇，換作其他人也一樣啊！」

「他也一樣嗎？」

余成吉說話時，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很顯然這個「他」指的是姚羿羽。

姚羿羽並未有任何反應，只是沉默的看著面前的酒杯，那裡有著一杯酒與一杯牛奶，都是放在鄰座的空位上的。

看到這一點，余成吉也是微微嘆息了一聲，他自然知道姚羿羽為什麼要這麼點，這兩杯酒與牛奶，應該是屬於哪一對兄弟的，雖然兩個人已經不在了，但的確值得他們敬佩。

「今天應該是頭七了吧？」余成吉問道。

姚先生點了點頭。

「那確實應該敬他們一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頭七回魂這麼一說，不過話說回來，頭七他們也不該跨越大洋來到中國吧！」

姚先生被他的思維方式給逗笑了。

此時，姚羿羽也終於開口說了一句。

「只是單純的想敬他們一杯，沒有其他含義。」

余成吉早已經習慣了這種交流方法，對此，他甚至在有一次開玩笑時說道，自己大概是被姚羿羽給傳染了，否則怎麼能適應這種溝通方式還不感到彆扭。

「他們從一開始便知道會是這個結局吧，擁有神之領域的人，對於未來的預測，向來超過其他的應效者，但他們為什麼沒有選擇放棄或者離開，那樣或許還能有活下來的機會也說不定。」

姚羿羽繼續沉默，在這個話題上，本身就難以讓人回答，更何況是他。

姚先生則是在沉默維持了片刻后，開口說道。

「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選擇的權利，所選擇的結果也會各有不同，就好比是莎士比亞的作品《哈姆萊特》，一千個人的眼中有一千種哈姆萊特，這也是選擇所導致的，選擇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結果也不同。而我們也有自己的選擇與結果，都是與生俱來的性格所決定的，想要改變，除非否定自己，這一點很難有人能夠做到。」

喝了一口烈酒後，余成吉頻頻點頭道。

「說的也是，這一次倒是我想不開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

姚先生看向他，余成吉會在此刻提出來，想來是希望自己能替他解答的。

「我仔細想過了，就算是由一千個人的力量來共同進行思想聚現，也不大可能構建出一個全新的世界來，而且那個世界還能困滅一位神，我想姚羿羽也有著同樣的疑問吧！」

一聽是這個問題，姚羿羽也看向了過來，他的確對這個問題存有疑問，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給予解答。

「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但所涉獵的東西會比較多。其實在這個世界不僅僅是只有我們所存在的這個空間，在我們看不見、達不到的次空間領域，還有著許多的未知空間，這些空間有著各自的特色，其中某些存在極具危險，甚至能威脅到神的安全，而我們所要做的也並不是真的思想聚現出一片那樣的世界，正如你們所疑慮的，人數再翻十倍也是做不到的，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找出這樣的空間來，然後通過思想聚現來構架一扇門而已！」

「所以這依然是在科學可以解釋的範圍之內？那麼神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姚先生這一次卻搖了搖頭。

「有關於這一點還不好解釋，原本我們以為神只是將思想聚現的力量發揮到極致的應效者，但經過此次的事情后，科蘭克博士好像又有了新的發現，等到他這次返回，也許就會開始加以解算與分析。」

余成吉點了點頭，隨著逐漸的加深了解，有關於神的隱秘也越來越多，他本身也沒打算問出一個結果來，要是神能那般容易就解釋清楚，那就不會那麼的神秘了。

談話到此時便告了一段落，余成吉端起酒杯隔空向那兩處空位與杯子碰了碰，嘆息一聲道，「只可惜，不列顛再沒有了亞瑟王，沒有機會可以與他們比試一番了！」

姚羿羽同樣舉起了酒杯，不過卻沒有做碰杯的動作，而是直接送到了嘴邊。

姚先生看著兩人，對於他們在歐洲的這段經歷，他沒有問，也不想問，他只需要確認，兩個人都從中有所感悟有所成長便足以，至於其他的一些細節，每一個人都應該有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嗎。

「好了！這次的任務總結就到這裡了，不過特意叫你們來酒吧進行總結是為了讓你們輕鬆一些，可不要喝太多酒，我先走了！」

說完，姚先生也站起了身來，向著酒吧的大門走去，這一點倒是挺讓另外兩人意外的。

在組織內部，姚先生的煙與酒可是出了名的，來到酒吧不喝一杯就離開，這確實是一件很離奇的事情。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姚先生在離開這家酒吧之後，直接就趕往了另外一家酒吧，月老爺的酒吧。

一瓶茅台酒打開，先給月老爺子把酒滿上，然後才是自己。在這位老爺子面前，姚先生總顯得很拘謹，他自己也知道，其實當年那件事情老爺子已經沒有再怪他了，因為發生在兩家人身上的悲劇已經太多太多，如果非要去糾結這種事情，那兩家人早已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又怎麼還會坐在一起喝酒。

不過雖然知道老爺子不再怪他，但他還是忍不住會拘謹，而老爺子對他也是相當的嚴厲，這份嚴厲來自何方，姚先生也不清楚，畢竟兩家人雖然關係密切，但始終不是一家人，甚至有時關係還會比較緊張，按道理來講，老爺子對他不理不睬才對。

「還是自己國家的酒喝著比較有味道，說吧，帶著酒來酒吧找我，有什麼事情要問的？」

老爺子喝了一口酒後，終於開始了話題，而如果他不說，姚先生是不敢主動提的，尤其是這件事。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請您幫忙看一看羿羽的身體情況！」

「哼！你這人，總是這樣，如果連兒子的身體健康都不算大事，那什麼樣的事情才叫大事？」

「是是是！您老教訓的是，我只是怕打擾了您……」

「打擾什麼？就算是看在月月那丫頭的份上，我也不能讓那小傢伙出什麼事！」

姚先生頗為驚訝的看向月老爺子說道。

「您的意思是？」

「不要問我，我什麼也不會說的，這件事情太過兇險，在沒有取得進展之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在內！」

「還有，距離你上次來告訴我在羿羽身上發生了思想裂變的情況后，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有沒有什麼新情況發生？」

「暫時還沒有。」

月老爺子思考了片刻后，又繼續說道。

「記得要多觀察、多關心，不要等到他真的出了什麼事，無法挽回了，才知道後悔，到時候，你後悔也沒有用了！明白了嗎！」

「嗯！」

「行了行了！我也懶得再訓你，我又不是你爸！」

月老爺子搖了搖手，再不開口，轉而開始喝起了悶酒，姚先生則是一直笑臉相陪。

——

科蘭克博士親切的抱著自己的老友告別，雖然此次回返家鄉是被馮·克林斯給「騙」回來的，但在與老友分別多年後再相見，他真的很高興，只是他還有工作要忙，而且那是他的理想，現在終於又進了一步，無論再怎麼不舍，但還是要離開，回返去進行研究。

「老夥計！可要好好保重自己，你年紀大了，一個人住，我實在有些不放心，要不還是找一個保姆吧！」科蘭克博士關切的說道。

「科蘭克·諾維奇亞·諾維奇夫你這個老東西，還說我，就你的那些個研究，遲早都要把你給熬死，該保重的人是你，別到時候你這個比我小的人，還比我先死！我可不替你舉辦葬禮！」

「放心，我有信心，這一次回去，我一定能夠解算開一些關鍵的信息，等到我完成理想，就來找你養老！」

「你個老東西，說話要算話，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

馮·克林斯氣勢洶洶的說道，但實際上，在他的眼中已經裹起了淚花。

受到情緒的感染，科蘭克博士也逐漸抑制不住淚水，而且他也不會像馮·克林斯那般隱藏自己的情緒，向來都是心裡有什麼就表現出什麼，立時就哭的跟一個孩子似的。

馮·克林斯重重的拍著他的後背以示安慰。

「好了老東西，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哭的跟個孩子似的，你不嫌丟臉我還嫌棄呢，這裡可是機場，你收斂一點！」

「不是你先哭的嗎！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

馮·克林斯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拍著老友的後背安慰著，有那麼一瞬，他感覺真的像是在安慰孩子一樣，就跟當年一樣，只可惜當初的那個孩子已經再也見不到了。

那是多麼好的一個孩子啊，雖然有些時候也會任性，但如果沒有他十歲那年的任性離家出走，他們之間也不會相識。

尤自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蹲在路邊看著附近，自己可憐他，上去關切安慰了幾句，但他卻只是說了一句。

「我沒有迷路，我在夢裡見到過這裡，所以來看看，順便等一個人！」

那個孩子是亞瑟，只是馮·克林斯甚至都來不及問他一句，「你等到你要等的那個人了嗎？」因為亞瑟幾乎每年都會去他那裡待上一段時間。

馮·克林斯幾乎是親眼看著那個孩子慢慢的長大，一年比一年長高，直至成為了那遠赴盛名的亞瑟王。

越想心中的悲意便越濃，馮·克林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拍著科蘭克的後背幾乎哽咽的說道。

「老東西！記住了，你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夢想，你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都完不成他們的夢想，就連簡簡單單的做一個平凡人也無法完成，他明明只是想平平凡凡的過完這一生都做不到……」

科蘭克並未聽出話語中的另一層意思，他只當是自己老友在鼓勵自己，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鬆開了雙臂。

兩人相互揮手做最後的道別，馮·克林斯目送著自己的老朋友消失在機場的候機入口處，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獨自踏上了歸途，他準備去給那個孩子和他的哥哥建一座碑，畢竟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每年的那個時候也不會有那名耀眼的青年站在那裡等人了，為數不多可以陪伴自己的人啊，已經不在了……

——

上海迪士尼樂園。

一名全身扎著繃帶，看起來受了很重傷的青年正靜默的站在太陽下，太陽很大，他看起來也絲毫沒有要找地方躲避日晒的打算。

在他的前方，是旋轉木馬，身邊不時還有裝扮成各種卡通人物的工作人員經過，有米老鼠、唐老鴨、布魯托……

來到這座絕大多數人都會感到輕鬆愉悅的樂園，北辰卻依舊是如此，他來此也並非是為了放鬆，而只是兌現承諾而已，他答應了那個女孩兒，要帶她來遊樂場，只是如今來的人卻只有他自己。

只要一想起小侍，心就很痛，他明明是可以救下她的啊！只因為猶豫不決，錯過了最後的機會。

從歐洲回返之後，北辰簡直就像行屍走肉一般，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是一個住院的行屍走肉。他甚至有想過，在夢裡見到的那個自稱是惡魔的「青年」，為什麼沒有將他也一併殺死，不是惡魔嗎，相信只要殺死了他，不僅可以重獲自由，甚至還能佔據他的身體，真正存活到這個世界上。

但是這一切都並沒有發生，一切都鴻飛冥冥，好像重來未發生過一樣，那「惡魔」一樣的青年再也沒有出現過在他的夢中，他也安然無恙。

「惡魔」青年唯獨留下了一句話，來證明他的存在。

「仇我已經幫你報了哦！期待下次再見面！」

光報仇有什麼用，依然換不回小侍。

北辰越想心情便越鬱結，導致氣血不流暢之時，身後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下意識就往前跳躍閃避，並回頭看去。

這樣的反應，就連北辰自己都驚呆了，更何況是對面的人。

月月驚異的看著北辰，很難以相信，「這還是當初的那個小菜鳥嗎？怎麼反應變得這麼靈敏了！還條件反射！該不會是被人掉了包吧！」

月月伸手過去想捏北辰的臉，來驗證自己的猜測，而發現來人是月月之後，北辰也沒有了剛才的條件反射，任由她捏住自己的臉，擰了擰。

「說！你是誰！那廢材可不會有這種反應素質！」

「師姐！別擰了，就是我！本人！」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以及被擰著臉也沒有絲毫的反抗，月月總算是相信了北辰的身份。

「喂！你來這裡幹什麼？」

「沒什麼啊，就，散散心。」

「散心？」

月月懷疑的看著他，以她的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北辰有心事，而且根據最新的消息，她也大概猜到了緣由，但是她並未直接問出來，而是以她一貫的方式來「開導」北辰。

「光看著有什麼用，走，姐帶你去放鬆一下！」

北辰也沒有多想便跟了去，而且，他知道其實月月的心情一直也不好，面對這種情況，他已經習慣了去順從月月的話，根本沒有想過拒絕，因為拒絕只會是更糟糕的開始。

兩個目的相似的人，但緣由又完全不同，一個是心情鬱結難過欲死，一個是心中有不快需要發泄，這樣的組合一旦開始瘋鬧，那本身註定就不是什麼好事。

但北辰依然小瞧了月月的瘋鬧，他也體會到了，一瞬間上天入地，身不由己的過程，這也更加讓他確信了，月月來這裡，其實也是為了發泄心中的不快。

等到北辰被月月放過，趴在設施附近的圍欄上嘔吐時，他們幾乎已經將所有的刺激項目都體驗了一遍，結果也很顯而易見。

「怎麼樣！什麼感覺？」月月問道。

「跟死過一次一樣！」北辰依舊在乾嘔著，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的。

「既然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那還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我想，那個小丫頭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吧！」

北辰沒有回答月月的話，但心裏面卻是已經聽了進去，正如月月所說的那樣，如果小侍在的話，她真的願意看到自己這樣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緩過來沒有？」月月又再次問道。

「還是想吐。」

「笨，我當然是說心情，你都不知道剛剛的你是什麼樣子，臉色紫紅的跟茄子似得！氣脈鬱結也是會鬧出人命的，你以為周瑜是怎麼被氣死的？這些都是有科學依據的！」

明知道月月是在故意逗他笑，他也應該識相的繼續順從下去，但如今的他，卻實在是笑不出來。

話題因為北辰的不回話而有所僵住了，直到某一刻，正趴在欄杆上往下面俯視的北辰，驚鴻中看到了一道身影，是那麼的熟悉，雖然很快就又淹沒在人海當中，但北辰依舊認得。

他再也顧不上其他，轉身就往下去的樓梯跑去。

月月在後面看得一臉的迷惑，不知道北辰這是又發哪門子的瘋了，但她又不能放任不管，最終只得一起跟了下去。

也許！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還有著一個人在等他，而他如今終於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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