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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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子雖已三十多歲了,卻還和小孩子一樣愛胡鬧。給貴方添了些麻煩,真是過意不去。」

明明是平淡而沉穩的語氣,但這句話的效果,卻如同在水中投下了一顆石子,迅速地炸起飛濺的水花,將岸邊的人潑了個濕透。

五條悟表情古怪地盯著綺禮,彷彿看到了什麼奇形怪狀的咒靈。

他的目光太過詭譎,即使隔著墨鏡也有很強的存在感,這讓被他注視的綺禮稍稍地皺起了眉。

不過,綺禮大概並未意識到這樣的目光代表什麼。他似乎把五條悟當做了警局的一員,於是他直接無視了這個面色古怪的年輕人,走向身著警服的竹內警官。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說了,只是個很小的誤會。內子貪玩,希望沒有造成太多困擾。」綺禮說。

竹內警官愣了一會兒,才遲遲地說:「沒、沒出什麼問題……」

話雖如此,他的表情卻更詭異了,視線止不住地在景子、悟和綺禮三人身上來回打轉。

——面前這個神父打扮的男人,一口一個「內子」,看起來是女人正兒八經的丈夫。可方才女人和那個銀髮男子待在一塊兒時,銀髮男子又對她十分親昵,還說了「交往」「帶你回家見老頭子」之類的話……

這三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丈夫、妻子和情人嗎?!

可憐的竹內警官倒吸了一口冷氣。

而一旁的景子也不曾有過好臉色。打從綺禮現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進入了放空自我的狀態,恨不得直接憑空蒸發。

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啊!

她和五條悟被警察盤問也就算了,偏偏這件事還被綺禮抓個正著!

警察局的事情好解決,只要解釋一番就行。可五條悟的事情又該怎麼解決?看悟的模樣,他一會兒准要衝上去,把綺禮揪著領子一通瘋狂質問吧?

而綺禮呢,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要是當真被這麼對待了,難免會露出那種威嚴的、清教徒一般的眼神,然後再對景子一通說教。

屆時,場面可能非常嚇人。

這樣想著,景子僵硬地掃了眼悟的方向——果不其然,悟還是那副備受衝擊的模樣,彷彿失去了語言的功能,所以一直怔怔地站在原地。

可以想見,現在的他有多遲鈍,一會兒的他爆發起來就有多衝動。

警局門口,綺禮還在與竹內警官不緊不慢地說話:「如果有其他警部問起的話,就用『意外事件』來解釋吧。」「我明白的,不會再深究下去了。」

景子盯著綺禮的側影,迅速在心底思考起解決困局的方案——趁現在,五條悟與言峰綺禮還沒有正式說上話的時候,她趕緊把兩人分開,讓他們沒有見面的機會。如此一來,戰爭就不會發生了!

——沒錯,這就是最好的方法!

這樣想著,景子沖綺禮露出了虛假的笑容,說:「綺禮,你工作很忙吧?這裡的事就不用操心了,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綺禮掃了她一眼,似乎疑惑於她忽然的關心:「今天倒是不太忙碌……」

「啊,不用對我說謊,我知道你一定很忙,」景子笑得愈發柔和了,語氣充滿暗示,「而且,警察局太可怕了,我不想待在這裡。所以我們先走吧?」

「……哦。」綺禮的眉皺得更深了。他肯定意識到了景子的反常,但他也沒有追問,而是依從她的話,向車門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他一邊說,「那就先回酒店吧。對了,凜從家裡打電話來了,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話音未落,綺禮背後就傳來了一道聲音:「神父先生,請等一下。」

這聲音不緊不慢的,卻頗有種風雨欲來的勢頭,是屬於五條悟的聲音。

綺禮腳步一頓,流露出了淡淡的疑惑之色。他想轉身,一旁的景子卻推搡起他的手臂來,催促道:「綺禮,走吧?我不想待在這裡。」

但可惜的是,悟的聲音已經引起了綺禮的注意。綺禮無視了景子的推搡,沉默地轉過身,用微惑的眼神望向了五條悟。片刻后,他問:「有什麼事嗎?」

——面前的男性很高,目測身高一百九以上;也許是出於自身的喜好,他戴著一副老成的墨鏡。臉很年輕,也許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這倒是與身量和穿著風格不符。

這樣的年紀……學生嗎?還是說剛進入社會的年輕人?

綺禮沉默地審視著他,等待著悟的發話。

五條悟將手插在口袋裡,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像是打架打上了頭,又或者喝酒喝多了似的,充滿了主動挑釁的意味。

「你是景子的丈夫?」悟在黑色轎車的不遠處站定。

聽到這個問題,車門邊的景子輕嘶一聲,背過了身,開始伸手揉太陽穴。

「……嗯。我是。怎麼了?」綺禮皺眉回答。

「真的啊?」悟歪了一下頭,臉上那種挑釁和不可思議的意味更明顯了,「景子竟然真的結婚了,有丈夫了?我還以為是為了拒絕我才找的借口呢。」

這話不太對勁,綺禮似乎在瞬間就明白了什麼,面色一下子凝固了。他瞥一眼景子,說:「你不是說今天是出來工作的嗎?」

景子乾笑兩聲,小聲地解釋道:「的確是出來工作沒錯,這位是保鏢工作的僱主……」

綺禮斂起眼眸,說:「好歹這次不是高中生。」

景子:……

綺禮還在記掛她之前那個交往密切的金髮男高中生的事嗎!

這不都分開好久了!也太記仇了吧!

……更何況,她本來也只是想要打聽打聽情報才和人家走的近的,一旦發現對方並未持有什麼有用的信息,是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她便立刻管自己跑路了。

五條悟盯著綺禮,嘴邊掛著不達心底的笑:「我還以為教堂的神父是不能娶妻的呢。神職者不該把一切都獻給上帝嗎?你不會是個假神父吧?」

這樣欠揍的話,換成是別人聽了,可能會當場發火。不過,綺禮的情緒就像是毫無盡頭的深淵一樣,他完全不會因為這種淺薄的挑釁而發怒。

「我的教義允許我結婚生子,這一點,無需你操心。」綺禮簡單地解釋了,又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向悟,「反倒是你,年輕人……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麼意思?」

「內子確實生性貪玩,所以容易招惹旁人的誤會。不過,她大多數時候都不是認真的。你還很年輕吧?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虛無縹緲又毫無成功性的事情上。」

一旁的景子露出了麻木的表情。

出現了!言峰綺禮的「不輕不重的警告」!

(順帶一提,這個不輕不重的警告有兩個版本,輕者如眼前,只是口頭說教;重者,則是直接八極拳招呼……)

不過,這警告似乎完全沒用,因為五條悟的笑容似乎更愉快了,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

「你又知道什麼啊?」他就這樣笑嘻嘻地說著與語氣不符的話,「我認識景子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吧?神父先生。」

這話簡直像是小刀似的,陰陽怪氣。

綺禮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挑釁,而是對景子說:「景子,走吧。你不是不喜歡這裡嗎?回去吧。」

景子:…………現在再說這句話已經晚了啊!

她小心地看向悟,才瞄了一眼,就被悟那打架打過頭一般輕飄飄又可怕的笑容給震到了。

……怎麼說呢,總感覺這個笑容就處在病態爆發的邊緣。下一秒,悟就會隨心所欲地把景子和綺禮都殺了,按在地上剁成碎片的那種。

她有些心虛,便露出了相對溫柔的笑容,沖悟安撫性質地道別:「五條先生,我先回去了,你冷靜一下哦。……還有,記得結工資。」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說完這句話后,五條悟的表情好像更不對勁了。

「我會給你打錢的。」他好像在磨牙,笑容帶著一絲凶,「下次見啊,景子。」

景子:……

等等,還有下次嗎?

她會不會在下次被五條悟毀屍滅跡?

綺禮和景子上了車,又捎上了一開始的老修女,很快離開了警察署。景子從側鏡里望去,五條悟的身影一直站在原地,從來沒動過,與他身旁的枝葉一起,被她迅速地拋下了。

車開出許久后,警局方向似乎傳來了巨震的響動,一串飛鳥被嚇得扇翅而起。景子回頭一看,卻被密密的小樹枝擋住了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一路無言,車廂里沉默非常。等二人回到了下榻的酒店,搭上電梯時,安靜一路的言峰綺禮才開口說話了:「景子,不打算解釋一下那個男人的事嗎?」

景子表情麻木。

啊,解釋,解釋什麼解釋。告訴綺禮,這個人是她十二年前談過的小男朋友,現在人家長大了,翅膀硬了,脾氣變拽了,跑來找她開始一場愛情復仇了嗎?

要是真那麼說的話,那她就死定了吧!言峰綺禮這個刻板的神父,完全容忍不了那些不守道德的混亂關係,怕不是上來就要給她一通說教。

景子想了想,溫和地笑一下,試圖謙遜地解釋這件事:「那個人就是我的保鏢工作的僱主,大概是他對我的工作比較滿意吧,所以想雇傭我長期留在東京擔任他的私人保鏢。但我遲早是要回冬木的,所以就拒絕了,理由是我結婚了,得安心照顧丈夫和孩子……」

一邊說,景子一邊在心底誇讚自己。

這麼完美的借口,她是怎麼想出來的!她實在是太天才了。

她正在沾沾自喜,冷不防就聽到了綺禮嚴肅的話:「你以為我會相信這套說辭嗎?」

「啊……」景子的笑容僵住。

電梯到了,綺禮走出了電梯外。他瞥她一眼,淡淡地說:「如果只是想雇傭你,怎麼會對身為丈夫的我表現出如此大的敵意?」

「……」景子無話可說。

確實,悟那種彷彿下一秒就會隨心所欲把人宰了的架勢,可不是普通的「雇傭矛盾」能解釋的。

但她也不可能真的和綺禮明說事實真相啊!

景子想了想,咬咬牙,決定拿出那個老殺手鐧——令人惡寒的超年齡撒嬌。

「老公——」她迅速地挽上了綺禮的手,一副大鳥依人的樣子,嬌滴滴地貼了上去,語氣也故意模仿少女的可愛,「不要生氣了嘛~你才是人家的老公呀,我最愛你了嘛~」

語氣夠肉麻,用詞夠噁心,眼神夠倒胃口!

果然,綺禮的面色迅速地僵住了,像是磁帶卡殼一般。

景子心底一喜:計畫通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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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拒絕五條悟[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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