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重逢安涼
篤篤。
雷伊緩緩睜開眼睛，環視了一下漆黑的四周。
比格星的夜向來靜得異常，只這一夜風聲大作，挾卷著碎石草葉敲打著窗戶，略有些嘈雜。雷伊因白日里的疲勞而感到昏昏沉沉，辨不清是真的聽到了什麼還是某種幻覺。
篤篤。篤篤。
他慢慢坐起身，墨綠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微微發亮。他將精元調動至備戰狀態，緩緩站了起來。
一陣狂風夾雜著什麼雜音敲打著窗戶。只有風聲。
疲倦感再次開始吞噬他的意志。雷伊扶著床鋪輕輕躺下，在風聲里重新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咚咚咚。
「隊長，你醒了嗎？」
雷伊不輕不重地揉著太陽穴，應了一聲。門外傳來卡修斯略有些遲疑的聲音：「你來看看這個。」
雷伊打開門，白色的精靈就在門外站著。「怎麼了，卡修斯？」
「你來。」卡修斯擺擺手示意他跟上，轉身邁開了步子。
在疑惑中，雷伊跟著卡修斯來到了一個房間，戰友們都到齊了，圍著一張小床。
「出什麼事了？」「你瞧。」
雷伊微微睜大了眼睛。「這……」
「斯塔奧今早在大門外發現他的。」尤米娜指了指星靈王，又指指床上的機器人，「他就躺在大門外，昏迷不醒。」
「安涼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一身傷痕？」卡修斯撓了撓頭，附身湊近了些，「…他身上有一股機油的味道，像是不久前和海盜交戰過。」
「我昨夜聽到敲門聲了，」雷伊的眸子轉了轉，「風聲很大，我以為是聽錯了。」
「在場沒有人會修理機器人，除了等安涼自己醒過來我們也沒辦法。」斯塔奧攤手聳了聳肩，「聽你們說，他是…以前死了是嗎？」
「安涼是機器人，只要晶元還在就可以仿製機體以達到所謂'復活'。」繆斯的手指敲了敲床頭。「現在問題是，怎麼讓他醒過來。」
布萊克捏了捏下巴。「…水。」
……
繆斯像照顧普通精靈一樣給安涼處理包紮了一下傷口，並給他餵了些水。
安涼過了一陣子才醒過來，灰色的電子眸打量著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守在身旁的繆斯。
「……」他撐著床坐起身，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出來。
「其他人去巡邏了，過會兒才回來。」繆斯把胳膊肘支在床上，單手托腮抬頭看著他，「你怎麼會昏倒在門外，安涼？」
「…是賽爾號那邊派我來支援你們，但是我迷了路找不到你們，……飛船也壞了。」安涼低下頭無意地玩著手指，「…在路上被歐比組織追殺而已。」
「而…而已？」繆斯皺了皺眉，「你一個人嗎？」
安涼點了點頭，「…我太弱了。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已經……」
「這不是你的問題，安涼。」繆斯拍了拍他的肩，「先不說那些。你身體怎麼樣？」
「已經差不多沒事了。」安涼站起身走了幾步，低下頭又坐回了床上。「……謝謝你們。」
「這沒什麼好xi……」聽到腳步聲，繆斯轉頭看向門外，「你們回來啦！」她站起身迎上去，「沒碰見什麼吧？」
「沒有，一切正常。」雷伊露出個微笑。視線轉向安涼，他的瞳仁收縮了一下。「是你嗎，安涼？」
安涼站起身迎上去，向他們鞠了一躬。
「…我為當年的一切行為道歉。」安涼的聲音隨著他低下去的頭一起低了下去，雙肩微微有些發顫。
戰友們互相對視，交流了幾個眼神，目光又都匯聚到雷伊身上。
「…我代表戰神聯盟，接受你的道歉，安涼，」雷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是個好孩子。」
安涼抬起頭看向他，灰色的電子逐漸眸明亮起來。他的嘴角顫了顫，露出個微笑。
安涼向大家大致介紹了賽爾號和他自己的相關情況。
「因為晶元和記憶什麼的有相關備份，所以只要仿造出一模一樣的機體就可以了，這一點賽爾號可以做到的，」安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活動了一下手指，「機體什麼的和三百年前一樣。——這次派我來是作為一個支援。」
「賽爾號的支援。」雷伊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兩下，「你有通訊器嗎？」
「嗯，有的。」安涼在鬢側按了一下，彈出一個小話筒。
「安涼的為什麼比我們的高級？」「哈哈哈就別在意這個了吧斯塔奧。」
「你的機體……」雷伊看向他。
「噢，會沒事的，我自己會處理。」安涼站起身，雙手按著桌子，「總之謝謝大家…願意接待我。」
戰友們回以微笑。
……
「你…叫安涼是吧？」在塵瞅著趴在窗檯看落日的灰衣少年，眯了眯眼睛。
「…我們之前見過么。」安涼撇開頭不和他對視，聲音小了幾分。
「我見過你，你沒見過我。」在塵淡淡道，向前探了探身，「我對你也沒多了解，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安涼轉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把頭扭了回去。
「你不會對我用醉夢草吧。」在塵的嘴角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安涼猛地把頭轉了過來，深灰色的瞳孔驟然一縮，盯著在塵不明寓意的微笑和他對視了幾秒，隨即眼神慌亂地轉向四周，「不、不會……」
「你最好老實點，」在塵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雙肩，「不然你知道會怎麼樣。」
安涼渾身瑟縮了一下，右手不自覺地後撤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在塵瞥了一眼他的小動作，眸中滑過一絲危險的意味，忽然翻身對著他右手一個側踢，安涼吃痛收手，在塵趁機一把搶過他的小匕首，將肘一橫，刀尖指在了他頸根，「你最好有些自知之明。」
安涼揚了揚下巴，腳下一個不穩向後摔坐在了地上。
噌！
匕首穩穩地插進安涼前方的地面上，在塵抱起雙臂俯視了他幾秒后，轉身邁開步子，長發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黑色虛影，又忽然回眸沖安涼陰森森地一笑，便轉過頭走開了。
安涼長吁了一口氣，拔出匕首握緊，在塵手上的餘溫還未散。
在塵和雷伊擦肩而過。
「安涼？」看到他坐在地上，雷伊小跑幾步俯身朝他伸出手，將他拉了起來。
「怎麼回事？」雷伊看著他慌慌張張地把匕首收好整理著衣服，扭頭看了一眼已經消失在角落的在塵。
「那是誰，…紅色眼睛的。」安涼有些不自然地扯出個微笑，「是叫'在塵』嗎？」
「是，」雷伊靠在窗台上，扭頭看了眼落日又轉回視線，「在塵的脾氣有點奇怪，你別放在心上。」
「在塵他……你感覺他怎麼樣啊？」安涼注視著他被落日鍍上一層橙紅色的眼睛，幾秒后又偏開了目光。
「在塵啊……我感覺應該還算蠻好相處的吧。」雷伊露出個微笑，稍稍湊近些，「你可千萬……」
「嗯？」安涼皺了皺眉。
「千萬別害怕他——」「…什麼！我哪有在怕他！」
「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點……」安涼嘀嘀咕咕著轉開頭不看他，「——還有…三百年前的事……很抱歉。」
「……我都已經忘記這些事啦。」雷伊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個微笑。「你喜歡看落日嗎？」
「…嗯。」安涼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遠方紫色與金色交接的天際，「很美。」
「一千多年前，我和蓋亞小的時候，也喜歡坐在一起看落日。」雷伊把胳膊肘支在窗台上，單手托腮，「……那時候真好啊。」
安涼用力點了點頭，沒搭腔。
「…接下來還是請多關照，雷伊。」安涼轉過身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不安地玩著手指。
「好。」雷伊握住他有些發顫的手，「以後就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了，安涼！」
夕陽的光輝逐漸暗淡下去，比格星的大地漸由金色轉向寂靜的黑。
今夜寂靜如常還是狂風大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