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假傀儡」

……

「傀儡隊的死一個兩個也不算多大損失為什麼要天天查這個啊靠。」眠梟對著名單表一個一個打著勾，「該死的柏林藍。」

「冷憶，歐陽千陌，斯圖登特……」眠梟不耐煩地把本子一合，「應該到齊了吧？」她快速地掃視了一遍死氣沉沉的隊伍，眉尖一挑，又重新掃視了一遍。

「……???」眠梟抬起手一二三四五從前往後數了一遍，然後又從后往前數了一遍，「啊呀卧槽！今天不但沒少還多出來一個！？」她onebyone瞅著傀儡機器人面罩上的編號，在一個個子稍微矮點的傀儡旁邊停了下來。

傀儡是批量生產所以差不多都一樣高。不過這個傢伙身高較於隊伍的整體海拔矮得很顯眼，而且甚至比眠梟還矮那麼一點點。

「真麻煩……」眠梟鼓了鼓腮，抱起雙臂一臉冷漠，「自報代號。」

他沒有回答。

「死機了嗎。」眠梟曲起右手中指和大拇指彈了對方一個腦崩兒，Dang的一聲。「自報代號。」

那個傀儡貌似還是沒什麼動靜。

「是我口令不對嗎。」眠梟皺了皺眉，移步到另一個傀儡旁邊，「自報代號。」

「璃曉。報告完畢。」

「那這個多出來的是什麼情況。」眠梟歪了歪頭，呆毛兒抖了兩抖，「英文版的？Tellmeyourname。」

沒有回答。

眠梟眯了眯眼，左手將瞄準鏡彈開，右手後撤握住了腰間手槍的槍柄。

氣氛微妙地緊張了起來。

忽地，鋒利的匕首現出一道冷光，那個傀儡猛地轉身將尖刃刺向眠梟，刀光在空中滑過一彎陰森的白色月牙。

眠梟側身躲過一揮而過的匕首，同時抽出了別在腰間的槍支，迅速後撤了幾步將子彈上膛，未來得及瞄準匆忙開了一槍以示警告。

對方一偏身子靈活地躲過。

意料之內的錯失目標。眠梟輕挑了挑眉一瞬間居然覺得柏林藍今天做這個檢查傀儡隊的命令是對的。

鬼知道是哪兒來的傢伙混進了隊伍。

而且像是擁有自主意識的精靈之類的而不是別的隊混進來的傀儡失了控。

小姑娘暗自輕嘖了一聲迅速完成瞄準后扣動扳機。

對方眉尖向內斜了斜，迅速抬起右手靈活地轉動起匕首刀柄，銀白刀刃在飛速旋轉中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小盾面，擋下一顆子彈足夠了。

彈片被彈向一邊在牆上炸開，他握緊刀柄將小臂撤於腰間，微微壓低了些重心，昂著頭警惕地瞅著她。

被擋開了。子彈的主人微微有些不爽。

那傢伙往後退了半步。

眼看著對方將匕首略收回腰間貌似並沒有繼續再戰下去的意思，眠梟便沒再開槍。她暗自提高了警惕，沒放下手裡的槍支，依然瞄準著眼前的陌生人，歪了歪頭出聲道，「這麼不友好嗎？溜進我們傀儡隊就算了還不由分說打人？」

「……這是哪兒。」對方有意壓低了聲音，又往後退了半步，腳跟抵在了牆角處，斗篷的帽子有些遮眼，「你們傀儡隊？」

……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眠梟挑了挑眉視線依然緊跟在對方身上，因斗篷的遮擋看不到他的臉，但根據聲音能辨別出來像是個男孩子。她保持著舉槍的姿勢沒放鬆一點警惕。

「比格星殷殤基地。擅自闖入不介紹一下自己嗎？」

對方瞅了一眼旁邊在一邊列得整整齊齊的傀儡隊。

眠梟冷笑了一聲，「行。退下。」

機器人們邁著僵硬的步伐跨嗒跨噠地離開了。

「我從賽爾號的太空站來……」話說到一半沒了聲音，他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怔了一下，「殷……殷殤……？」他將匕首插回腰間，眼神有點慌亂起來，「又是殷殤……」

……賽爾號的人怎麼還會跑到這兒來？眠梟鼓了鼓腮幫。看他並沒有想要戰鬥的意思，她停頓了一會兒放下了槍，側了側身，視線停留在他有些慌亂的眸子上，「……既然是賽爾號上的人怎麼會跑到這兒來？」

「本來是打算去投奔戰聯他們的……誰知道半路碰見了那些東西，」他扭頭看了一眼剛才傀儡隊撤下的方向，「然後我逃不掉但自己就是個人形機器人，所以就混進來了。然後稀里糊塗地就被帶到這兒了……」他解下身上的傀儡裝，卸下面具，露出了自己的樣子。

是個灰色頭髮，一身灰色裝束的年輕小夥子。

「帶到這兒了……」他撇撇嘴又補充了一句，「帶回到這兒了。」

……賽爾號的傢伙投奔戰聯。行吧，意料之內。

眠梟咂了咂嘴，移開一點兒視線，將槍收回腰間，側了側身。「……好吧。算我今天心情好。請儘快離開這兒不要被其他人發現。柏林藍那傢伙可沒我這麼好心。」她停頓了一下簡單消化了一下對方的話，「……你是機器人？」

「是……」他鼓了鼓腮垂下頭，「野生精靈都挺討厭機器人是吧。」他垂眸不和她對視，把手插進褲兜里。

「我倒是還好。」眠梟眯了眯眼回應道，「……對歐比海盜沒什麼好感而已。」她停頓了一下歪了歪頭，「眠梟，殷殤狙擊手。」

「安涼。」他昂起頭看著她，「三百年前殷殤組織的最高將領。那時候叫暗魎。」他臉上抹過一絲自嘲的意味，「早就不是了。」

「哇喔是嗎？」眠梟打趣般地輕笑了一聲，「不過三百年前——真遺憾我還沒出生。」

「那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安涼蹙了蹙眉，「也因為這個，我還在考慮去找戰聯的事……我之前對他們做過一些……」他將手在半空中比劃了兩下，「那樣那樣的事。我不確定他們願不願意接納我。」

「……噢我看雷伊那個老好人應該會接納你的。」眠梟挑眉笑了笑半開玩笑地回應，並沒有主動問起三百年前的事。

不久前眠梟在資料室翻到過這位名為暗魎的將領的資料——也懶得問之後發生的亂七八糟事兒——糟糕就讓它爛在資料冊里就好。

「雷伊會接納我也不代表別的都會願意啊……」他的食指在臉上劃了划，「而且像我這種垃圾人……也沒誰會喜歡。」

「哎有點信心啦，」眠梟歪頭依然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笑容，「……雖然我說這話可能有點兒奇怪。但看表面戰聯那些人應該不會計較那麼多過去的事。」

「是嘛……不過如果沒被你發現的話我還真打算在傀儡隊里多混一段時間的。」安涼抿了抿唇，又瞅了一眼剛才傀儡隊退下的方向。

「你在傀儡隊也混不了多久。」眠梟帶著一絲隱隱約約的嘲諷笑了一聲。

你在傀儡隊也混不了多久，柏林藍那傢伙可難纏得很。她在心裡暗自補充了一句，沒說出口。

安涼撇了撇嘴，「可能吧。現在搞的東西真是越來越花里胡哨了。——說起來殷殤三百年前的風氣其實比現在要好些的。」

「三百年前啊……我倒是沒怎麼聽她們講過。」眠梟眨巴兩下眼睛。

不過，如果柏林藍不想講的話，也沒別的精靈能講講了。

「有興趣的話我以後可以慢慢給你講。——不過我看你也沒什麼興趣。」安涼沖她笑笑。

眠梟聳了下肩。

安涼轉了轉眸子，視線落到她腰間的小玩意兒上，「那是沙漠之鷹嗎？」

「啊對。」完全沒料到對方簡單的幾眼就認出了是什麼型號。眠梟歪了歪頭抽出腰間的槍支，「…我個人更偏向用槍。」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但日常用狙擊更多一點兒。」

「沙漠之鷹后坐力很強來著，」安涼抬起手撓了撓淺灰色的短髮，帶著些調侃意味，「不過看你剛才彈我腦崩兒那個手勁，駕馭它肯定沒問題。」

啊。還挺內行嘛。

不得不說，這個機器人小伙比戰聯那個隊長還要有趣點。

「可能我用習慣了也沒覺得后坐力有多強吧。」眠梟甩手無意識地轉了轉槍，半開玩笑地回應道，「彈腦崩兒那個……我看也像是平常彈多了練出來的。」

「好厲害……不像我，什麼都不會……」安涼的眸子暗了暗，抿了下唇，「……嗯，真的很厲害。」

「過獎了，我也只不過會玩兒槍耍狙擊而已。」眠梟啪的一聲關掉瞄準鏡后歪了歪頭，「…去找戰聯吧。在這兒呆時間久了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她停頓了一下，笑了笑，補充道，「記得下次別再混進我們傀儡隊了啊。」

「去找戰聯的話以後跟你就是敵人了吧？」安涼眯起眼睛沖她笑笑，慢慢朝她伸出右手，「正式跟你為敵之前，能不能跟你交……」話到一半，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慢慢斂了去，將手重新插回了褲袋，「……那我走了。」

「？交朋友嗎？」眠梟偏了偏頭，雖說是第一次見面，但對對面這位自稱是來自賽爾號的機器人小哥有種莫名的好感——也有可能是職業原因?

「當然可以啊。敵人也無所謂大不了我下手輕點兒。」

「沒有誰願意跟我這樣的垃圾交朋友的。」安涼轉過身背對著她這麼說了一句，邁開了步子準備離開，「我……基本上也從來沒有過什麼朋友。」

「有點信心啦。」……我好像沒什麼資格說這種話。眠梟暗自嘀咕了一句加快了幾步跟了上去，「那就試著交第一個朋友啊，怎麼樣？」

安涼頓住步子，回過頭來看著她，確認她沒在開玩笑，深灰色的眸中帶著某些本不該屬於機械生命的微妙光芒閃爍了幾下。他顫顫巍巍地朝她伸出右手，咬緊了下唇盯著她眸底自己的鏡影。

……好嘛。真的是俗套的搭訕方式。眠梟暗自吐槽了一句歪了歪頭再次輕笑了起來，伸手的同時眨了眨眼。

「那麼——很高興認識你啊。」

「……我也是。」安涼有些艱難地開了口，雖然作為機器人根本不需要呼吸但帶著一副好像喘不上氣來的模樣，他抽回右手的同時抬起左手一起捂住了臉，雙肩微微顫了兩下，重新抬起頭看著她，「謝謝你……你真的……」他慌張到詞窮，「真的太好了……大概。」

「這算是緊張嗎？」眠梟打趣般地開口，眯了眯眼停頓了一會兒，「……就不妨礙你啦。儘快離開吧，被其他人發現就麻煩了。」

「……那再會吧。」安涼勉強沖她笑笑，猛地轉過身準備離開，又頓了一下，「還還有，我剛才……沒有緊張。」他補充完了這一句后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再會咯。」眠梟回報以微笑后揮了揮手，注視著他倉皇離開。

「……就是在緊張嘛。」她小聲嘀咕了一句，雙手插進帽衫的衣袋裡，轉回身往自己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