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殘陽鴉影

第十二章 殘陽鴉影

日薄西山。Www.

許鐵牛放下了手中的鋤頭,抬起肌肉虯結的右胳膊差蹭掉了額上的汗液,黧黑的面孔上掛著憨實的笑容。

「該是時候回家吃飯了。」許鐵牛喃喃自語道。

左手隨意一提,鋤頭掄了半圓之後便輕輕巧巧地搭在寬闊的肩膀之上,許鐵牛轉身大踏步向家的方向行去。

路步行走之時,許鐵牛不禁想起了昨日遇上的那對兄妹,眼前便瞬即晃過一張仙子般的臉,如夢似幻,清麗無方,直到現在,許鐵牛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是遇上一對仙童仙女。

對了,聽孩子他娘說,那對兄妹在今晨便已辭行,而且孩子他娘還偷偷告訴自己,那對兄妹住過了房間里還留下幾兩碎銀子。

「哧-!」想到這裡,許鐵牛不由粗聲粗氣地哂笑一聲,自語道:「怎的可能真是甚麼仙子?仙子又怎麼會帶銀錢凡物在身?」

自言自語間,許鐵牛已行至村子近前,抬頭一看,自家那灰屋綠籬小院便正處在村子的最當頭,透過木窗欞,便能看見自家婆娘正在廚房裡忙碌,而那頑劣孩兒,今日不知為何竟這般乖巧聽話,沒有和他一幫頑童在外瘋玩,反而老老實實地搬個小凳,坐在院子中央,雙手托腮,垂目望地。

這熟悉又陌生的場景令許鐵牛一陣心熱,三步並作兩步走,一陣風似的邁步走入自家院子。

「俺回來啦!」許鐵牛大聲道。

「回來啦。」廚房裡忙碌的農婦將當家的回來了,放下手中的活,將手在圍兜上擦了擦,滿面春風,迎了出來。

而那院子里的黑面童子卻只是抬起頭,懨懨地喊了一聲:「爹爹。」便又垂下頭去。

「咦?」許鐵牛大奇,道:「壯兒你是咋了?怎地看見爹爹就如同見到討債的一般?」

那農婦一笑,向許鐵牛擺了擺手道:「莫理他,自那仙女般的妹子同他哥哥走後,他便成了這幅慫樣。」

許鐵牛一怔,然後哈哈大笑,朝那童子道:「你這娃娃,才這點大便學人犯那相思病,莫非以後要做個情種?」

那農婦笑罵道:「你這當爹的可真是渾沒正形,哪有你這麼跟孩子說話的。」

許鐵牛隻是憨憨地笑,正當這時,從院外忽然飄進了一道聲音:「你們說的那女娃兒,是怎生摸樣?」

這聲音飄飄忽忽,冷冷清清,說不出的詭異冷冽,恍然就如同深夜墓中乍出的幽冥鬼語,直教人遍體生寒,院中的三人聽得生生地打了個機靈,一齊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高瘦人影站在院外,一襲黑衫飄飄蕩蕩,背後便是一輪如血殘陽,在他身下吊出一條長長如繩地影子。

許鐵牛眯縫著眼睛覷視半晌,也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反而被後頭的夕陽晃花了眼睛,眨著眼問道:「你是誰?來幹甚麼?」

那人對他的問題理也不理,冷冷道:「那女娃兒是不是眼睛瞎了,而且還穿著一身白衣裳?」

那黑臉童子壯兒『噔』地站了起來,對著那黑衫人嚷道:「你這鬼模鬼樣的傢伙怎地這麼無禮!仙女妹妹的眼睛不好使,但未必便是瞎了,還有她才不會穿白衫呢!你以為都像你啊?黑黑白白,戴孝呢?」

許鐵牛臉色一變,轉頭大喝道:「阿壯!」

許壯被他爹爹這麼瞪眼一喝,癟了癟嘴,面露委屈之色,那農婦斜睨許鐵牛一眼,埋怨道:「你這般喝罵孩子干甚?」

許鐵牛蠕動嘴唇,剛待說些什麼,背後忽然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人陰惻惻地道:「很好,很好,既然你家娃娃見過那女娃兒,這便同我去罷。」

許鐵牛臉色一變,已有驚怒之色,轉向那黑衫人,抑怒沉聲道:「朋友,我家孩兒說話沒輕沒重,是他不對,你一大人怎可跟小兒一般見識?」

那黑衫人也不作聲,只是冷冷嗤笑一聲,將手往懷中緩緩探去。

許鐵牛見此情形,心中警覺,雙目一瞬不瞬盯那黑衫人的手,握緊手中鋤頭的雙手已暗中蓄力。

黑衫人爪子般枯瘦的手從懷中一點朱紅的物事用中指和拇指抵住,還沒等許鐵牛看清楚那是什麼,黑衫人中指一彈,一道紅色豪光電射而出,沒入那童子許壯的身體中,許壯哼都沒哼一聲,便『撲』地栽倒在地。

「壯兒!」那農婦驚叫一聲,倉皇失措地奔向那倒地童子。

「你!」許鐵牛回頭一看,臉色駭然大變,驚怒交集之下,揚起手中的鐵鋤便欲向哪黑衫人砸去。

那黑衫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見他胸口位置的黑衫忽然如活物般鼓動起來,就好似裡頭原本藏著許多條蛇,這會兒全都因受驚而劇烈掙紮起來。

「煞蟲策羅!」

黑衫人張開烏紫如黑的嘴唇,吐出一句沉悶陰寒的詭異字眼,霎時,一股黑氣便從黑衫人喉中噴涌而出,撲向院中二人。

許鐵牛剛剛揚起觸頭,便被那股黑氣迎面噴中,許鐵牛驚怒的表情一下子扭曲成了萬分懼駭,眼珠突出,張大嘴巴,喉嚨里發出乾澀的抽氣聲,就像渾身的骨頭都被抽掉般,軟軟地倒了下去。

『撲』『撲』『當---!』

許鐵牛和那農婦先後栽倒在地,那支鐵鋤砸在堅實平整的地面上,發出『當』的響聲。

黑衫人的目光冷得像冰,至始至終都沒有生出一絲感情的漣漪,冷冷地掃過著院中橫七豎八撲倒在地的三人。就在剛才,這院中還是一幅三口之家共享天倫之樂的和睦圖景。

一陣清風徐來,送來陣陣煙火飯香之氣,那農婦做出的飯菜還擱在廚房灶頭,冒著騰騰熱氣。

忽然,那被農婦壓在下邊的童兒許壯伸出去的手指頭微微動了一動,然後收臂曲肘,將上身撐起,緩緩地站起身來。

那壓在許壯身上的農婦隨著許壯的起身被甩開,滾到了一邊,許壯看也不看一看,就好像那隻一塊蓋在他身上的破布,而不是他娘。

許壯筆直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一雙黑黝黝的眸子好似深不見底的山洞,安靜地注視著黑衫人。

「跟我走!」

黑衫人冷冷地甩下一句,轉身便走。

許壯毫不猶豫便邁步跟了上去,許鐵牛的屍身後腦勺朝天趴在院子門口,許壯一腳踏在上面踩了過去,屍身頭部的位置,一攤烏黑如墨的鮮血正緩緩流開…….

一群烏鴉撲棱著翅膀,如一匹片黑雲,從赤紅如血的天空降下,掠過許壯的頭頂落入院中,它們『刮刮』叫著,喧囂著,開始啄食享用著血肉大餐。

許壯再沒回頭,他的臉如同一張僵硬的面具,黑幽幽的眼珠中只剩前邊那道瘦削如筆的漆黑背影,雙腿如提線木偶般僵硬地邁出,背離他曾經的家,迎著如血殘陽,漸行漸遠。

※※※※※※※

天剛朦朦亮,李仙佚便背著洛淼璃辭別的收留他們過夜的好心人家。

清晨行在道上,蟲聲唧唧,晨霧瀰漫,草木蘊露,李仙佚的青布鞋面很快便被露珠打濕,空氣中滿是氤氳的水氣,涼絲絲,冷嗖嗖迎上臉頰,鑽入脖頸。

李仙佚的步履匆匆,也顧不上走什麼『樞機天罡步』了,一門心思地趕路。

「仙佚哥哥,為什麼這麼早便出發了?」背後的洛淼璃問道。

李仙佚恍然想起今日清晨將自己的從睡夢中吵醒的烏鴉唳鳴,聲聲刺耳凄厲,寒骨寒心,臉上有憂色一閃而過,卻故作輕鬆道:「也沒什麼,只是我瞧著今晨有霧,定是一個好天氣,便想早早出發,多行些路,好早日趕到那販馬的集鎮。」

洛淼璃點頭道:「哦。」

李仙佚停下步子扭頭回望一眼,但見他和洛淼璃待過一晚上的村子在薄薄的霧氣中時隱時現,村子的上空似有小點盤旋,隱約傳來『刮刮』地凄厲叫聲,李仙佚只覺得有一陣寒意沿著自己脊背爬了上來,全身汗毛一下子便盡數立起。

「真邪門!」李仙佚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轉身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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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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