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灌注消散突破

天勤和尚道了聲佛號，苦眉面龐上露出慈悲笑意：「阿彌陀佛，正事要緊，如今四神殿皆出，我等安排想必也該好生佈置了。」

在高空之中布下隔絕禁制，幾人便就蒼天困神大陣之事開始討論。但每每說到最為緊要的破陣一事，幾人眉頭皆是緊皺，只聽得無劍尊者面色沉然，低聲說道：「我們先將佈置完成，至於其他……等吧！飄渺玉宇明霜閉關化嬰多年，想必不管成功與否，近些年都會出關。而我天道門景黎亦是閉關化嬰，若是兩人成功便有了兩位修士了……」

六臂魔尊聽到這兒眼中戾氣一閃，隨即呲笑道：「想要真正化嬰困難，但若是用丹藥魔術強行灌注出一個假嬰修士卻並不那麼困難，雖說強行灌注之人假嬰后只得五百年壽歲、此生修為再無寸進，並且必須用結丹後期頂峰修士灌注。但為了修仙界未來，犧牲一人也無甚要緊。」

此言頗有些煞氣濃濃，天勤和尚皺了皺眉到底是沒有說話，轉移話題道：「我佛宗亦是有一人閉關化嬰，已經三十多年，想必二十年內亦是有結果……」

就在眾人說話之時，突然間半空中許久未曾有動靜的光洞又是靈光一閃，白髮白衣的少年無聲息出現在冰寒透徹的冰原高空中，少年蒼白的眉眼冷淡的看了看高空數人。卻在這時下方突然傳來明蓉驚慌之聲：「不好，入口在消散。」

那鳳凰虛影化作的光洞星星點點的無聲息在空氣中融化，寞洵周身白光一閃，驀然間便出現在光洞之前。翻手間數道法決齊齊打去卻依舊不能阻止光洞的消失，隨着光洞越發縮小眨眼間便噗嗤一下消失在大雪紛飛的冰原中，那隻頭顱低垂的鳳影再度在空中顯露出來。刺目的紅光伴隨着隨之而來的幻境讓眾人皆是有些措手不及。

寞洵臉色頗為難看的站在鳳影之前，那雙素來帶笑的雙眸此時冷冽冰寒。賦樺道尊臉色亦是頗為難看，若說飄渺玉宇如今除了明霜誰最接近化嬰，顯然只有華幽一人。

此時堪稱飄渺玉宇結丹第一人的華幽，竟是困在神殿之中生死不知，怎能不讓她心生惱怒。但突然間她心間驀然一閃，一枚傳訊玉簡突然出現在掌中，幾句呢喃話語傳出，待得下一瞬玉簡之上光華再次閃現，賦樺道尊臉上頓時露出喜色，急然道：「精血玉簡併無大礙，想必只是困在其中並沒出事。」

「我知道！」寞洵淡淡回應，修長的指尖摩昵著左手無名指此時光華微閃的戒指。這枚戒指與兩人精血相連，他自然是知道華幽並未出事，思腹一番方才幾人的話，想必她另有機緣此時才待在神殿之內不出。既然並無危險，他心中焦灼也就按捺而下，轉身詢問道：「既然四神殿都找到了，那此時也該動手準備了，眾位道友意下如何？」

幾人自然是不願再耽擱下去，八人之中其中數人都相互有仇怨。不管是飄渺玉宇與妖修、還是正道與邪修，此時皆是暫時拋卻了仇怨，為了參天困神大陣合作，可想而知此事有多重要。蒼天困神大陣關乎眾人修行、飛升大事，此事什麼事都得完全靠後。

眾人各自劃分出佈置地域，方才聽得瓊凌聖女哀嘆一聲：「原本人數都不夠，朱老兒損落在神殿之中，就越發少了。」

朱姓老者的損落頗有些措手不及，所有人都沒料想到鳳凰神殿中還有那上古精魄存在，平日若是損落一個大仇敵，眾人自然是樂意之極。但此時情況不同，朱姓老者的損落在本就艱難的局面上越發雪上加霜。其餘幾人臉色微沉，闊蜀眉頭微皺道：「判罰之地海中有一位元嬰妖獸，不過多年之前重傷一直閉生死關，我會去走一趟。」但就算如此，想要破陣，如今整個修仙界的元嬰修士亦是不夠……

整個修仙界因為幾位結丹大修的決定，徹底陷入無聲的忙碌之中。八位元嬰修士齊齊自修仙界消失，正邪兩道各大門派亦是紛紛行動，不少修士從中推測出八位大修齊聚之事，皆是哄然猜測修仙界是否有大事發生，但此消息仍舊瞞得嚴嚴實實，直到數十年後此事不知為何傳揚而出，關於蒼天困神大陣的消息才泄露稍許。

此消息方一傳出，整個修仙界陷入轟然動蕩之中。

修士修仙是為了什麼？

壽歲、法力，以及那一絲渺茫的飛升上界機會，但此蒼天困神大陣的出現，無疑是讓眾人希望徹底落空，整個修仙界徹底陷入大亂之中。沒了那一縷天道希望、沒了更進一步的可能，整個修仙界便彷彿陷入死寂的詭異中，伴隨而來的就是整個修仙界的動蕩不安。

因蒼天困神大陣緣故，修仙界靈氣越發薄弱、靈植。靈物越發稀少，這般一來比起在修仙界艱難生存的散修，各大門派佔據了修仙界最佳的靈脈，自然是成了散修的撻伐目標，這其中又與三大派最是讓人眼紅。

萬和會本就是許多大小宗派聯合，門中並無元嬰修士，是以萬和會之前根本未曾得知蒼天困神大陣消失。待得此消息傾散而出，門中徹底亂作一團，與此同時眾多散修成立散修聯盟與各大派徹底分裂。散修的人數越來越多，到了後來竟是有不少修仙家族加入其中，而萬和會在如此分裂情況下，亦是加入散修聯盟向三大派宣戰。

正道如此大亂，魔域修士弒殺更為嚴重，亦是更加混亂。而此時眾位元嬰修士正為了破陣之事不知消失在修仙界何處。散修聯盟齊齊圍攻三大派，在差不多整個靈山界眾多修士包圍下，三大派與魔域兩宗門情況危急至極。

這場紛爭被後世稱之為血腥五年，五年間不管是三大派亦或者是殺紅了眼的散修，皆是損失慘重，直到飄渺玉宇明霜化嬰雷劫而出，以元嬰修士的身份威懾散修聯盟，將散修聯盟亦是之前萬和會為首數位長老斬殺，方才平息了修仙界這場動蕩。

散修聯盟在元嬰大修的武力威懾下，徹底傾散。但隨之而來的卻並不是修仙界的平穩，整個修仙界徹底陷入死寂，人人再無心修鍊，頹唐的氣氛在整個修仙界蔓延。

修仙界想要傳承延綿需要的是什麼？

自然是前赴後繼的修士，若是修士再無心修鍊，更是在大戰後這等百廢待興之時，可想而知整個修仙界有多荒涼。

直到數年後，消失不見的八位元嬰大修重新現世，此事才有了些許緩和之機。此種情況之下再將蒼天困神大陣之事瞞住，顯然並不現實，是以才將事情一一道出，着重說明正準備破陣之事，整個修仙界方才有了些許回暖。

而這些以後發生的事，華幽此時一概不知。

冰寒凜冽的大殿此時亦是被刺骨寒慄的冰山佈滿，巳午早已是不得以退出了冰光濃濃的大殿，守在大殿之外眼巴巴守着在寒冰之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身形分毫不動的華幽。

冰主幾番想要破開殿宇禁制她清晰知道、神殿閉合之時她清楚知曉。盤膝於寒冰之中，抱守元一、功法催動，濃郁冰靈氣覆蓋下，她臉色蒼白冰寒、似乎就連血色也徹底消散不見，身體保持着這個動作數年不動，體內生機像是徹底凝固。身前那一團冰寒與血腥融合的靈液漸漸化作一隻指甲蓋大小的冰鳳虛影。其上生機湛湛，一縷冰絲在冰鳳與她額心之處相連，若非如此，恐怕所有人都會認為她此時生機斷絕。

大殿漫覆寒冰皆是與冰池相連，三株幽幽神秘的虛滅蓮仍舊靜靜綻放，好似根本沒受到影響一般，整座殿宇霜華漫天，就連守在大殿外的巳午也必須隨時運起靈力，才能抵禦這徹骨寒氣入侵。

四年時間過得極快、卻又極慢，巳午從最開始的日守夜守，到後來留下一縷心神附着，時日一日日而過，四面八方卻從來都是一片雪白冰冷……

「嗡……」然一聲輕響，突兀的在沉靜冰寒的大殿響起，巳午第一時間猛地睜開雙瞳，矯健的身軀一躍而起，眨眼間便化作滿頭銀髮的稚童。

四年間越發濃厚的冰寒發出清脆的咔嚓聲，那抹多年未動仍舊穿着那身艷紅祭袍的身形微然一顫，下一瞬整座大殿瞬間被翻飛的冰寒洶湧澎湃，四年化作的寒冰瞬間四散翻飛，冰池之前泠泠不動的身形驀然睜開雙眼，眼中冰藍透徹刺骨冷冽，像是能直直看入人心底深處。

她面無表情的面頰之上焦灼一閃而逝，幾道冰紋急急打向身前鳳影。只聽得輕微的撕拉聲突然響起，那不過指甲蓋大小的鳳影竟像是寸寸撕裂般出現無數裂痕。華幽眼中厲色一閃，一口精血驀然噴出，直直傾灑在鳳影之上。但下一瞬染上了精血的鳳影微然一顫，一道微弱的清鳴聲中，砰然炸成粉碎。

猶如反噬一般，華幽臉色瞬間變得灰敗難看，在她額心相連的冰絲咔嚓一下斷裂，唇角一抹血液刺目，雙目中冰藍消散，她盤坐的身形卻幾乎帶着搖搖欲墜。

「昂！」巳午焦灼咆哮一聲，身形一斂眨眼間出現在她身前，粉嫩小臉上滿是焦急與難看：「失敗了？」

「失敗了！」華幽面上看不出絲毫的失望之色，語氣如常甚至比起四年前越發淡定。從儲物袋摸出一顆療傷丹藥服下，加之此地靈氣濃郁至極恢復傷勢卻是縮短了時間。數個時辰之後臉色稍微好看些的華幽睜開雙眼，見得整座大殿滿地冰屑狼藉，這才露出些許無奈之色：「是我太急了。」

什麼事都講究水到渠成，循序漸進。

而她方才踏入結丹後期，還未曾穩固修為便急匆匆想要靠秘法踏入結丹圓滿，心境顯然出現了問題。修仙者修得不僅是道、更是心，她太過焦灼、太過急切，以至於失了本心。回想起她得到那塊玉簡時的興奮，顯然是一一時貪婪上頭，沒了平日的冷靜理智，是以失敗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之事了。

巳午黑漆漆的雙眼關切的看着她，隨即撇了撇嘴嘟嚷道：「白痴，白虧了小爺守了你四年。」

華幽好笑之餘又有些哭笑不得的無奈，陪伴她上百年的巳午哪裏都好，就是愛面子又太傲嬌。當年靈智不全時，還能見到貪心本質，現在不知在哪兒學的張口閉口小爺，對她這個所謂的主人更是鄙視偏多。

華幽揉了揉它滿頭小辮，眉目間帶着說不出的柔和：「好了，你聰明得很。」

巳午撇撇嘴，一臉的理所當然。華幽好笑的站起身抬眼四看，此時整座鳳凰神殿已然閉合，她想要出去除非化嬰后催動冰殿的陣法、或者是等到每五十年的神殿開啟，但如今才過了四年、而踏入元嬰期更是難上加難，是以她不作他想，索性安分待了下來。

此時心境出了問題，她自然不會再苦修閉關。閑來無事索性去那藏書閣。畢竟對裏面數不清的上古玉簡，她可是十分感興趣。

丹、符、器、法，道、佛、魔、妖，裏面各類玉簡皆是齊全，華幽閑來無事索性取出儲物袋一些材料學習煉丹、煉器，或者實驗各種與她屬性不同的法術，但她顯然於煉丹、煉器兩道絲毫天賦也無，除了炸了丹爐將材料徹底化成黑灰，其餘一無所得。消耗了頗多的珍貴材料她也不以為杵，反而一心一意琢磨那各種法術，多數並不能催動，但卻從中摸索出幾個簡便法術。

所謂一法通萬法通，道、佛、魔、妖四道雖說不同，但總而言之卻是殊途同歸，皆是為了那無上大道。捧著上古修士感悟玉簡細細琢磨，華幽恍惚間似乎明悟了幾分。餘下數年時間她一直待在這座冰殿之中，大多時間皆是用在這些玉簡之上。上面記載的上古秘史、傳說洞府，或是上古修士的迤邐神秘、神獸異獸的翻天之能，皆是讓她心神感嘆之色，突然想起當年冰鳳還在時，她曾無比嚮往過上古修仙界，如今想來，冰鳳說的當真沒錯，就她如今結丹後期修為，就算到了上古修仙界亦是處於底層的人物，反倒不如如今痛快自在。

上古時期，修士之能哪裏是如今頹唐的修仙界可比。華幽不禁恍惚的想，若是蒼天困神大陣真能破開，那修仙界能恢復上古時期的繁榮嗎？

但轉念一想恐怕不能，上古時期整個位面皆是在修仙者控制下，但如今凡人科技發展如此迅猛，或許再過數百年時間就能製造出對付高階修士的武器，如今並非是修士一言堂，科技與修仙長存，如此向來竟是頗有幾分神秘莫測之意。

將手中玉簡重新放好，隨意取出一塊記載着遊記的玉簡。這幾年她最愛看的便是上古修士自身所記載的遊記，恍惚間似乎可以透過這字裏行間，尋找到上古修仙界的繁榮蒼茫。靈識探入，華幽卻是微然一怔。

這塊玉簡併非如之前一般記載了修士一生所去之處，而是附一冷淡簡潔的言辭將一個化神修士的一生淡淡道出，玉簡中並未在修行上多着重筆墨，看起來頗為枯燥無味，似乎只是為了記載而記載，華幽一目十行直到落在最後幾行，卻恍惚一怔，這單調的字體竟是驀然間給了她心神一擊。

修者，永生也。

永生，何處也？

何處，所尋也？

修者不過與天爭命罷……

簡單甚至並不需要仔細揣摩的幾句話卻驀然讓她僵在原地，濃郁的靈氣呼嘯朝着她體內噴涌，冰藍透徹的金丹飛速旋轉、肆意濃烈的吸收著四面八方的靈氣。識海之中那層薄薄幾乎撕裂的隔絕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前所未有的清明與透徹漸漸浮上心神。

已然突破過一次的華幽自然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面上卻並無狂喜之色，眼眸微垂扣著那枚玉簡盤膝在原地坐下。濃郁的冰寒靈氣幾乎形成液態般鋪面而至，霎時間便在她四面八方布上一片片寒冰透徹，一旁假寐的巳午駭了一跳，瞪大眼看着華幽，方才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顯然知道她正是要緊時刻，不想打擾她。

這次突破堪稱水到渠成，就在她恍惚間體內金丹便已然被星星點點的冰寒包裹，圓潤透徹的金丹上圈圈金色紋路浮現，順着紋路往裏，似乎能看到金丹微微顫動，彷彿裏面在孕育着什麼一般。

一年時間飛快而過，華幽緩緩睜開雙眼，入目是濃郁的冰靈氣絮繞，體內靈氣前所未有的充斥滿足，一股蠢蠢欲動的突破感從丹田、金丹乃至於血脈內噴涌而出，閉眼細細揣摩一番，眼中冰光洌冽。腦中一個聲音告訴她，需要突破、需要更上一層，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猛地騰身而起，她周身冰光已然蠢蠢欲動的突破之態，吩咐了巳午一聲我要化嬰，身形一斂便急速化作一道冰藍流光飛入冰殿之中，而後一頭扎入冰池之內消失不見。

巳午後知后覺的瞪大眼，急然趕來之時大殿已然空無一人，冰池之上三株虛滅蓮亭亭如舊，冰池之下仍舊是一派的冰寒入骨，巳午眼巴巴的看着冰池之內，而後鄭重的趴在一片盡職盡責的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