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一塊表的旅行(五)
第五百五十七章:一塊表的旅行(五)
西川省會,天府市。
馬伯庸看着自己手上這塊手錶,眉眼終於開始舒展開來。
「馬爺,怎麼樣,正宗的行貨,貨真價實的百達翡麗,您老要是想要,一口價,60萬,您的了。」
眼前這個在他面前表情畏縮的男人叫陰三兒,專門在黑市上做買賣那種人,倒賣古董黃金字畫扳指之類,也做些其他買賣,俗稱的撈偏門,什麼賺錢就幹什麼,這種人哪個城市都不會少,俗稱的下九流人士。
這種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出了名兒的地頭蛇,在自己那個一畝三分地里,那是門清的很。
陰這個姓氏不常見,而且他是家裏的獨苗,名字就叫陰三兒,而不是家裏排行老三,不過跟他不熟的,還都以為這是他的道兒上的諢號。
陰三兒臉上堆著笑,這表他花十多萬收來的,這要是倒手成功的話,一筆就能賺一套房子,算是他今年坐過最大一筆單子了。
而眼前這位馬爺,在他眼裏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那可是重慶巨梟陳風雷曾經的軍師,陳風雷那可是渾水袍哥中頂天的人物,即便是在西川,那聲望都是極高的。
「馬爺,這表,您看着還中意么?」陰三兒見馬伯庸臉上帶着笑,始終不說話,心裏極為忐忑地說道。
「還不錯。」馬伯庸點點頭,「陰三兒,你剛才說多少錢來着?」
「六……六十萬。」陰三兒笑了笑,「馬爺,六六大順嘛。」
「這表,倒是值得這個價,哪裏來的?」馬伯庸淡聲問道,好像他就是隨口問一句而已。
陰三兒笑着解釋道:「這……馬爺,我們這種人,一不敢偷,二不敢搶,也就是門道多點,您放心,這絕對是正經來路來的,是小姑娘賣給我了,說是家裏男人生了重病,急需錢,要不都捨不得賣。」
「陰三兒,你這說的,好像不是實話吧,帶的起這種表的人,會缺治病的錢?」馬伯庸不陰不陽地說道。
「馬爺,真不敢騙你,反正那姑娘就是這麼跟我講的,至於她說得到底是不是真的,那我就不敢確定了。」陰三兒乾笑着說道。
「陰三兒,下個月,晏家的公子要過生日,我看這塊表確實不錯,想買來給那位晏太子,不過我要先確認來路正不正經。你想想法子,把你說的那姑娘找到,我多付你十萬,怎麼樣?」馬伯庸說道。
陰三兒有些為難地說道:「這……馬爺,我們這行的規矩,您是知道的,從來不留客戶的訊息,您要我找人,怕是不太容易吧,我也就見過一面,連名字都沒敢問。」
「二十萬。」馬伯庸比起了第二根手指。
「這……」
「陰三兒,這事兒你要是不給我辦好了,我會很不高興。」馬伯庸突然笑着說道。
「成……馬爺,這也就是您了,要不這塊表您說我賣誰不是賣?」陰三兒咬着牙說道。
「放心吧,以後我在西川立足了,有你的好處。」馬伯庸滿意得點點頭。
「成,那馬爺,表我是留在您這兒,還是等我找到人,再一起給您送來?」陰三兒說道。
「放我這兒吧,萬一你背着我找別的買主怎麼辦?」馬伯庸笑着說道。
「那……」
「我叫人先給你四十萬,剩下的四十萬,等你找這人,一併給你,我耐心不多,給你一個月。」馬伯庸正色道。
「行,馬爺您放心,在我們那片兒,只要我陰三兒想找人,還沒有找不到的。」陰三兒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馬爺,他真能把人找著,還有,您為什麼會對這塊手錶感興趣?」旁邊一個模樣俏麗的高挑少女說道。
「文雀,你猜這塊表以前的主人是誰?」馬伯庸笑着說道。
「誰?」少女疑惑。
「殺你哥哥的人。」馬伯庸眯起了眼,「當然,也是殺了陳爺的人,把我們渝城陳系逼得走投無路的人。」
「是他?」周文雀眯起了好看的杏眼,「他……真的沒死?」
「文雀,陳爺死了,就是因為他低估了這個人,而我們要做的,是無限度的高估他,然後打敗他。」
馬伯庸笑了笑,「我們就假定他是個大羅神仙,這種毒藥都弄不死他,但他現在一定很虛弱,所有人都在找他,我們要先一步找到他,不僅能報了陳爺跟你哥哥的仇,還能賣一個好價錢。」
「馬爺,你是說賣給孟天行?」少女問道。
「當然……不是。」馬伯庸搖搖頭,「孟天行一個日暮西山的老傢伙,我要的東西,他給不起。」
「那就只能是晏九樓了。」少女周文雀說道。
「聰明,你要是個男兒身,你們周家還輪不到你哥哥站出來。」馬伯庸笑了笑。
「男人跟女人有什麼不同?」周文雀嫵媚的唇角向上翹起,「不過現在我哥哥死了,是我證明自己的時候了。」
「不過……馬爺,文雀有個疑問,不知道該問不該問。」她補充道。
馬伯庸笑道:「說,我是你的老師,我們師徒之間,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文雀說道:「馬爺為什麼要讓陰三兒走呢,萬一他把這個訊息放出去怎麼辦,就是有孟天行支持,我們的人力物力,跟西川李、晏兩家比起來,也差的很遠。」
「陰三兒這種人,貪財,怕死,以他的智商,想不透其中關節的,讓他去找人,絕對比我們要快許多,文雀,永遠不要低估這種在底層廝混的小混混,有許多事情,是只有他們能做到的。」
「恩。」周文雀點點頭,不再言語。
……
五百米外。
孟楚楚放下耳麥。
「情況怎麼樣了?」有個眉目清秀,約莫二十五六的男人問道。
「要去找一個叫陰三兒的人,他手裏似乎有羅恆曾經戴過的手錶。」孟楚楚正色道。
「也就是說……羅恆這小王八蛋,真的沒死?媽拉個巴子,真是太遺憾了,果然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王八犢子,他還真是千年烏龜的萬年王八命!」青年睜大眼睛。
「白七爺,你似乎很盼望他死的樣子,我一直覺得你們兄弟感情挺好的。」孟楚楚正色道。
「靠,那是你覺得,七爺我恨死他了。讓老子去一趟英國,連泡妞的經費都不給,機票還是老子自己買的,死了才好,死了我就把他的公司賣了,然後吃香喝辣的去。」白樂天滿臉不爽的說道。
「真可憐。」孟楚楚瞅著這個原本應該是他未婚夫的花心男人,眼裏滿是揶揄,「那你可以先找到他,然後再滅了他。」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找這個叫陰三兒的傢伙?」白樂天問道。
「廢話,不是你去難道是我去?」孟楚楚沒好氣地說道。
「為什麼?」白樂天不樂意了。
「因為我比你聰明。」孟楚楚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難道我最近練拳真的已經把腦細胞全部練成肌肉了,怎麼老有人嘲笑我的智商,以前是羅恆這王八蛋,現在是你這臭娘們兒,我長得那麼像壯丁么?」
孟楚楚看着他,仔細想了想,吐出一個字,像。
……
「伸哪伊呀手,摸呀伊呀姊,摸到阿姊頭上邊噢哪唉喲,阿姊頭上桂花香這呀個郎當喲……」
一輛桑塔納2000內,陰三兒愉快地哼著小曲兒。
「三哥,啥事兒這麼高興?」身邊小弟問道。
陰三兒得意的說道:「買了個表,現在快出手了,估計能賺60多萬,媽的,最近股市虧死老子了,還好有這種冤大頭,什麼重慶第一智囊馬大先生,狗屁,還不是被老子陰三爺坑的命!」
「那是,咱三哥兒那在省城都是號人物,晏太祖下來,只怕就是三哥你了,比陳風雷也不差,他一出餿主意的狗頭軍師,得意個屁。」
說話的小弟估計還在為剛才馬伯庸不要他這個陰三兒的扈從一起上樓而生氣。
「三娃子,你****的,這馬屁拍的……一點水準都沒有。」
「不是早告訴你咱們要多多學習與時俱進么,要不是看你姐姐屁股翹,老子陰三爺能讓你個夯貨跟着我吃香喝辣?」
「是是是,三哥兒您教育的對,那是三天不學習,就趕不上陰三爺。」三娃子滿臉堆笑的說道。
「操,我陰三兒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哪裏敢跟劉副主席比,咱西川要說以前,九爺下來也就是我了,不過現在我陰三兒只怕只能排第三了。」陰三爺不無遺憾地說道。
「擦,什麼人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騎到咱三爺頭上?」三娃子不樂意了。
「當然是把陳風雷這頭過江龍給乾死了的那個羅小爺了。」
「哪個羅小爺?」
「漢唐的締造者,西川李家的繼承者,羅恆羅小爺。現在我陰三兒的眼裏,就承認西川有兩個男人,一個是九爺,還有個就是這位小爺。」陰三兒眼裏不無崇拜得說道。
「三爺,您認識這位小爺,什麼來路?」三娃子說道。
「那當然,當年咱還在一起喝過酒來着,人羅小爺就說了,我陰三兒這人一看就仗義,要拉着我斬雞頭喝血酒,這不盛情難卻么,我只得勉為其難答應下來了,他還得叫我一聲三哥。」陰三兒一本正經得說道,反正在自己小舅子面前吹牛就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三哥,這多少年前的事兒呀,還有這位小爺多大了?」三娃子問道。
「大概七八年前吧,那時候你個龜兒子估計還在廁所里撿煙屁股吃偷看女生白花花******的小毛孩子。至於那位羅小爺,估計二十歲左右吧,反正年輕,年輕有為,說得就是這位爺。哎,一晃眼這麼多年過去了,真懷念以前闖蕩江湖的日子。」陰三兒言語間俱是唏噓,有一種滄海橫流,英雄愴老的惆悵。
「這……三哥,這時間似乎呀,七八年前,那位羅小爺還是個小屁孩吧,那時候就能跟你斬雞頭喝血酒拜把子了?」
「這……」陰三兒擦了擦冷汗,這牛-逼似乎吹大了,媽拉個巴子,他這小舅子怎麼就變聰明了。
想了想,陰三爺破口大罵:「你個龜兒子懂個球,那羅爺是一般人么,沒讀過書么,那駱賓王還是王冰羅的,五歲就能寫書,有個小子九歲就能當宰相,那羅爺就是這樣的人,天上的星宿下凡,懂不?」
「懂。」三娃子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陰三兒電話響了,連忙接通。
對面傳來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陰三兒,在哪兒?」
「喲,原來是張總,有何貴幹?」陰三兒訕笑着說道。
在小舅子面前可以裝大頭蒜,不過換做其他人就得夾起尾巴做人了。
這個張總是個死胖子,一般道上都叫他張胖子,名下有個運輸公司,大幾千萬的身家,不好賭不好毒,唯一愛好就是女人,出了名兒的色胚。
陰三兒前兩年也幫他物色過野雞大學有學生證的大學生妹子,還賺了他一大筆傭金。
「陰三兒,你們那一帶,你熟,你幫我查個人,老子找到他一定要弄死他。」張總在電話里冷聲說道。
「喲,這是誰惹了您吶張總?」陰三兒問道。
「不該問的就別問。」張總沒好氣地說道,昨晚被那個傢伙灌了那麼多烈性春藥,他玩兒小姐差點玩兒縮陽才堪堪緩過勁兒,現在兩眼都發昏,小兄弟跟打了麻藥似得,見到婆娘都沒反應了,十有八九被玩兒陽-痿了,心裏怎能不恨。
「那張總,你總得給我些特徵我才好找吧?」陰三兒諂笑着說道。
「很年輕,不超過二十歲,大概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長得挺清秀,眼睛很亮,但嘴唇是紫色的,也不知道用的什麼唇彩。」
「張總,單憑這些,怕是很難找。」陰三兒為難得說道。
「對了,這****的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的,這女的在帝皇裏面當陪酒的,只是現在應該不敢出現了,登記的身份證也是假的,藝名叫洛洛,我這裏有她的照片。」張總說道。
「這還差不多,張總您放心,只要人還在我們那帶,保管跟您找到,只不過這價錢……」
「找到女的,給你兩萬,兩個一起找到,給你算五萬。」
「成。」陰三兒笑着點點頭。
「姐夫,啥事兒這麼高興?」三娃子連忙問。
「哈,這運氣來了就是擋不住,三娃子,你姐夫我,怕是要發達了!」
不一會兒,那女的照片張總通過手機彩信傳過來了,陰三兒打開看了,眉頭一縮。
這女的,就是賣個她手錶那個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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