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鬼路來人
很快，烏壓壓的，一群鬼魂從老槐樹之中，鑽了出來。
我大吃一驚，想不到老槐通幽的傳說居然是真的，這棵至少幾百年樹齡幾乎成了精的老槐樹，竟然真的連通著地府的某一處。
眼前的這些個鬼魂，大多是身強體健的年輕人或中年人，怨氣不足，應該都是些枉死的陽壽未盡之人，那麼條路很可能是通向地府的枉死城。
「這個活人，是我的了！」
「憑什麼，誰先搶到，是誰的！」
一群鬼魂大呼小叫著，朝我沖了過來。
我並不怕他們，在這山頂之上，就算打不過，我也能隨時退出去。進來之時，我留了一招後手，並沒有破除這裡的血脈禁術，只是獲得了血脈認可，可以隨意進出，這些鬼魂是絕對闖不出去的。
不過，既然我已經進來了，總要弄清楚再走。隨手丟掉鐵鏟，我雙手捏著銅錢，一邊向後退，一邊瞄準那些衝過來的鬼魂，屈指連彈。
一聲聲慘叫響起，沖在前面的六個鬼魂，被我彈出的銅錢打中，鬼叫著摔倒在地。
我冷笑一聲，這些鬼魂不過是最低階的白衫鬼，對付他們，根本不費什麼力氣。當然，我只是用陽氣十足的銅錢，將他們擊退，並沒有打算殺鬼滅口。
這些鬼魂在地府都是登記在冊的，殺了他們，肯定對我沒啥好處。
一波銅錢打出去，這群鬼魂氣焰全消，縮手縮腳的圍在老槐樹旁，有些膽小的，已經逃了回去。
我手捏銅錢，將一眾鬼魂震懾住，琢磨著這裡的隱秘。
很明顯，我爸或者我周家的祖輩，發現了這個可以溝通幽冥的危險所在，為了防止鬼魂肆虐，禍亂鄉鄰，這才出手用血脈禁術結合陣法，封禁了此地。
養鬼門紮根於此，則用鬼煞迷魂陣封印此地，至於目的，很可能是以此處源源不斷冒出的鬼魂，作為他養鬼門的養煉場。
只是，這兩者誰先誰后？
以殘鬼養屍的年數來看，這座鬼煞迷魂陣，已經存世近百年，直到十幾年前，幾個懂得尋龍點穴的盜墓賊，找到並打開了其中一座墓穴，殘鬼養屍就此脫困，陣法這才被破。
那就是說，百年前到十幾年前這段時間，鬼煞迷魂陣一直存在。
換句話說，我家的血脈禁術，要麼就是在鬼煞迷魂陣布下之前，由我周家先祖布下的，要麼就是鬼煞迷魂陣被破之後，我爸發覺了山頂隱秘的危險，出手布下的。
若是我周家先祖事先封印的此地，養鬼門對於血脈禁術封印的東西可望而不可即，再在外層布置一座鬼煞迷魂陣，似乎就沒什麼必要了。
看來，這座血脈禁術和陣法，應該就是我爸在十幾年前，一手布下的。
可是，柳老鬼千方百計的誘我來此，難道只是為了從這裡抓捕鬼魂，以供養煉之用？
要知道，這裡的血脈禁術存在，絕不是一天兩天了，柳老鬼犯得著在此地苦守十幾年之久，隱忍到我爸失蹤，才出來想辦法誘我破陣么？
這個問題，靠想是想不明白的，我抬起頭，目光落在一眾鬼魂身上，或許從他們身上，能知道點什麼？
我剛要捉住一隻鬼魂詢問，一個極具威嚴的聲音，突然穿過通道，響徹在山頂之上。
「想不到枉死城裡，還有一條直通人間的暗道，爾等疏忽大意，自去領些責罰！」
有人躬聲回應，槐樹周圍的這些鬼魂，聽到這個聲音，嚇得鬼臉青白，一個個的跪倒在地，叩首不語。
「這些鬼魂，不遵地府法度，擅自回返陽間，給我拿下！」
「是！」
冰冷的聲音響起，兩個身著古代官服的鬼魂，手持漆黑的鐵鏈，從槐樹內走了出來。這兩個地府的鬼兵，穿著和電視劇里宋代捕快一樣的衣服，手中鐵鏈舞動，轉眼間將十餘個鬼魂，鎖拿了回去。
四周，再度空蕩了下來，死一般寂靜。
一股寒氣，突然自腳底直衝腦門，我身體輕顫，死死地盯著槐樹顯化的那條通道。那裡有一團漆黑如墨的霧氣，凝而不動，縱然是我的陰陽眼，也看不清其中分毫。
冰冷陰寒到令人窒息的氣息，突然籠罩了方圓二十餘米的山頂，周圍一切都凝滯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我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我卻能清晰的感知到，在那團黑暗之中，有一雙冰冷陰鷙的眸子在盯著我。
周圍的陰煞之氣，冰冷如針，裸漏在外的皮膚如針扎般疼痛。我毫不懷疑，那雙眸子的主人，可以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碾死我。
心臟砰砰直跳，我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緊緊的攥住了胸前的八卦鏡，仿似能從這件法器中，能汲取一絲安全感。
一滴汗水順著眉骨滑落眼窩，咸澀火辣，淚水止不住的湧出，我不敢眨眼，拚命地瞪大了眼睛。
「這等通道，不應存在陰世與陽世之間，還是毀了吧！」
威嚴的聲音，再度傳來，一隻大手從黑霧中探了出來，朝著樹身輕輕拍了一掌。
朦朧之中，我似乎看到，在那隻大手揮出的一瞬，露出一片紫色的衣角。隱約之間，好像還有一道極小的灰色影子，貼著那隻手臂，無聲無息地鑽了出來。
冰冷刺骨的氣息，終於消失不見了，老槐樹內再也看不到那條幽黑的大路。
唰唰，唰唰……
乾枯的落葉漫天飛舞，整棵大槐樹，好似被那輕飄飄的一掌，抽去了生命力，轉眼間枯死衰敗，沒了生命的氣息。
冷風拂過，遍體冰涼，冷汗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濕了全身的衣服，我無力地跌坐在地，急促地喘著粗氣。
僅僅是這片刻的對峙，好像就耗去了我全部的精力。過了好一會，我才從地上爬起來。
眼前的大槐樹，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倒是有些可惜了。畢竟，這種靈性十足的槐樹，樹榦就是珍寶，可以用來納靈儲陰，若是落在養鬼門弟子手中，更是養鬼的頂級寶貝。
如今，在那位不露相的神秘人的一掌之下，變成了一根毫無任何靈性的腐朽枯木，除了燒火，沒有半點價值。
我不死心的用陰陽眼，一點點的掃過整棵大樹。終於，在掃過樹根之處時，有了發現。
那裡竟然藏有一塊靈性尚存的木塊，木塊只有麻將大小，散發著細微的灰色光芒。若非我看的仔細，還真要錯過了。
我咧開了嘴，哥們這一趟險死還生，險些嚇出心臟病，總算有了點收穫。
從一旁撿起鐵杴，對著樹榦刨了起來。好在樹木已經枯死腐朽，我刨了十來分鐘，總算將那一小塊槐木取出。
隨手將小木塊丟進口袋，我拍了拍手，準備回去。走到迷魂陣前時，我想了想，最終決定破去山頂的血脈禁術。
因為，只要血脈禁術還在一天，柳老鬼就不會死心。只有將血脈禁術破去，柳老鬼親身踏入山頂，看到這棵毫無價值的死樹，才會無奈離去。
伸手咬破左手食指，依照古書所載，在迷魂陣中用鮮血凌空寫了個「開」字。
霧氣翻滾，如燒開的沸水，迷霧之中五道光芒閃爍，發出五聲沉悶破滅的聲響，隨即霧氣開始消散。兩片被隔離的天地，重新連接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