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宮摘除

紅色奧迪小轎車中。

蔡心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正貪婪的汲取著噴洒而出的冷氣。

「叮鈴鈴！叮鈴鈴！」有手機的聲響從她的腳下源源不斷的傳來。

「喂！」五個月大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故而應該是輕鬆的彎腰動作對於蔡心妍而言變得很是吃力。

沒有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信息，她直接接通了電話。

「宇涵？」詫異卻難掩嬌嗲的嗓音，在反應過那端的人並非黃宇涵以後，立馬改口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打錯了。」

「等等，你先別慌掛，我剛才是有聽到你喊宇涵的吧？」蔡心妍的確不愛黃宇涵，但不知不覺中已把對方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可能是一個跟班，可能是一條狗，總之打上了她蔡心妍簽名的東西就不能跟其他的人有所牽扯。

「沒有，你聽錯了，我喊的是余海。」當機立斷的撂了電話，等蔡心妍再撥過去的時候，發現對方已經成關機的狀態了。

號碼的歸屬地是S市，黃宇涵又不是本地人，這些都代表了什麼？

怨憤的目光絞在亮著的屏幕上，蔡心妍主觀上便聯想到黃宇涵有背著她在外面和女人亂搞。

別說是什麼工作上的同事！同事喊同事會喊得這麼噁心？真的是同事會因為心虛而不敢跟她對話？

其實……

黃宇涵的手機原本是裝在口袋裡的，但許是下車的那會幅度有點大，才會沒有覺察到的給落地上去了。

心中火燒火燎，怒不可遏的蔡心妍瞪圓了雙眼去翻看黃宇涵的通話記錄。

雖然剛才的那個號碼並沒有備註姓名，但是……她跟黃宇涵最近的通話次數還真是不少呢！

幾乎是每隔一天就會有那麼一次，活生生的證據絕對騙不了人。

忍無可忍，再說蔡心妍本來就沒有打算要忍。死死的攥著掌心裡的罪證，她粗魯的推開車門，要重回醫院去找還沒有過來的黃宇涵。

賤男人！

黃宇涵，你這個下賤的男人。

居然……居然敢給她吃著碗里的惦著鍋里的。

也不撒潑尿照照鏡子，看看你今時今日的工作都是誰給你的？你在我們蔡家白吃白喝了這麼久都是看在誰的面子上的？

氣得就快炸了，蔡心妍從小就是個佔有慾和控制欲都很強的女人。一件屬於她的東西，哪怕她是不想要的，卻寧願親手丟進垃圾桶里，也不願意送給別人。

「黃宇涵！」二樓去往三樓的樓梯口處，蔡心妍咬牙切齒的望著那個慢悠悠晃著的大男人。

迎著明亮的光，可以看到他原本清瘦的臉頰胖了不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生活條件被改善的滋潤之氣。

蔡家的伙食一直都不錯，在蔡心妍有孕以後，自然是好上加好了。他又經常陪蔡市長出去應酬，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可以說是吃遍了S市的山珍海味。

「妍妍，你不是說去車裡面等我的嗎？」沒想到蔡心妍會主動折回來找自己，但黃宇涵的提問並沒有得到回答，反而是吃到了頗為響亮的一耳光。

「啪！」

使出了自己能用的最大力氣，蔡心妍尚未收回來的右手微微的顫抖。

她嬌嫩的掌心發麻，很快便紅了起來。

「妍妍，我有錯做什麼惹你生氣了？」對方暗沉一片的小臉上寫滿了興師問罪四個大字，黃宇涵就算想裝傻都不行了。

他願意不計較這一耳光，但蔡心妍會罷休嗎？

「黃宇涵，你他媽吃著我的住著我的，要是沒有我蔡心妍，你以為你能進政府部門工作？你以為那些人會高看你一眼？」難聽的咆哮引來了過路病人以及家屬的駐足觀望，只是他們沒有靠的太近，生怕自己會被蔡心妍的怒氣所波及到。

「妍妍，你們蔡家為我做的一切，我心裡是很感激的。」從對方短短几句話里並不能找出她發火的理由，遂黃宇涵好脾氣的安撫說。

「別他媽在我這裡繼續裝了，你真是讓人噁心。」嫌惡的呸了一聲，蔡心妍舉起男人的手機接著罵，「這個號碼是誰的？這個女人跟你是什麼關係？你他媽的倒是說啊說啊！」

「妍妍，我知道懷孕的女人難免敏感暴躁一些，但你也看到了，這個號碼我連備註都沒有，顯然是不認識的啊！」見狀，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但黃宇涵面上的表情仍舊保持的很好。

觀者一聽，都覺得在胡鬧的那個是蔡心妍。

就算孕婦身份特殊，但你也不能仗著特殊化肆意撒潑吧？

「不認識的號碼會給你打電話？」要換做平時，恐怕蔡心妍就被黃宇涵給糊弄過去了。但剛從她有把對方的手機從頭到尾翻上一遍，自然不會聽信這樣的說辭。

「可能是打錯了啊！」

「打錯？你和那個女人倒是心有靈犀，說出來的話都一模一樣呢！」嗤之以鼻，蔡心妍揮手又給了黃宇涵一個大耳刮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國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那她便無所謂撕碎的徹底一點。

「真的為了這個孩子，還是為了這個孩子背後能給你帶來的權利和地位？」

「妍妍，你真的誤會我了！你總不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武斷的下出了結論吧？」面上很疼，熱辣辣的感覺讓黃宇涵不自覺的抽了抽唇角。

嘶——

這個爛婊子！

「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信的。識相點就現在回我家，把你的破東西收拾好，然後給我立刻滾出S市。」

「妍妍，你不要任性。乖乖跟我下樓，讓這麼多人看我們吵架算什麼啊？」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其實在聽婦產科的醫生說蔡心妍肚子里這胎是男孩的時候，黃宇涵的心裡還是有些不捨得。

但……

想要孩子，今後又不愁沒女人給他生，所以……

無毒不丈夫啊！

「滾蛋，不許過來，不許你在碰我一下。」見黃宇涵要拉自己的胳膊，蔡心妍反應很是激烈的一推手，卻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和力的反作用。

「啊！」

腳下倏然踩空，僅是眨眼的瞬間，蔡心妍便挺著自己的大肚子有如皮球一般滾落下去了。

腹部重重的撞擊在石質階梯的稜角上，鋪天蓋地的鈍痛席捲意識，就聽一聲虛弱的悶哼，她眼睛一閉直接暈死了。

鮮紅的血色，順著她的兩腿之間染濕了她乾淨的衣服。她身下的地磚也沒能倖免，開出一朵又一朵凋零的花。

一個尚未出生的小生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夭折了。

「妍妍！妍妍！」

「醫生！護士！」

二層的樓梯上響徹著黃宇涵悲戚的吶喊。

「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懷孕的女人自己沒站穩就摔下去了。」

在眾人的眼裡，黃宇涵並沒有絲毫要推蔡心妍下樓的舉動，所以他並不需要承擔法律上的刑事責任。

手術室外。

聞訊趕來的蔡市長和蔡夫人就見到一臉愧疚的黃宇涵焦躁不安的來回踱步。

他時而皺眉，時而捂臉，反正是一秒鐘的安靜都沒有。

「究竟發生了什麼？好好的做個產檢為什麼會做進手術室里去？妍妍她現在怎麼樣了？她……」揪著黃宇涵的胳膊便問個不停，蔡夫人整個人亂的好像只沒有頭的蒼蠅。

「病人家屬在哪裡？」與此同時，穿著無菌服的助理醫生走了出來。

「這，在這。」

「病人子宮大出血，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現在急需做子宮摘除手術，請你們在同意書上籤個字。」機械的聲音不帶絲毫情感，誰讓這助理醫生對這樣的場面早就見怪不怪了。

「什麼？」

「孩子沒了？還……還要摘除子宮？」聞言，驀地軟倒在了蔡市長的懷裡，沒有子宮的女人那還能叫做女人嗎？

妍妍今年不過才二十五，這……這讓她以後都怎麼活啊？

「是的，情況緊急，不能再拖了，請你們趕緊在同意書上簽字。」話音剛落，便有小護士遞過去紙和筆。

「我……我來吧！」剎那間彷彿蒼老了十幾歲，蔡市長每在紙上畫一筆額頭上就多冒出一顆豆大的冷汗。

「好了，你們可以去一邊的休息區等待了。若是還有問題，我會再出來告知你們的。」略一頷首，那助理醫生不帶一片雲彩的走了。

「保佑，老天爺保佑。」嚇得六神無主的蔡夫人只知道求神拜佛了。

「宇涵，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反觀蔡市長，他倒是有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回鎮定。

「伯父。」用眼神示意對方還有蔡夫人的存在，「我們去安全出口那裡抽根煙吧？」黃宇涵轉移視線的問。

「行！」沉思了一下，蔡市長答應了。

「是小咪給我打電話，然後被妍妍給接到了。當時我要去上廁所，就讓妍妍先去車上等我，卻沒想到手機拉下了，就……」一口氣不見喘的陳述道，黃宇涵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心中發虛的蔡市長給打斷了。

「糊塗，手機這種東西是能隨隨便便拉下的嗎？」自己的女兒接了自己二奶的電話，你說他心裡如今是怎麼個感覺？

「等等，小咪好端端的怎麼會給你打電話？」猛然嗅出一股不對勁的氣息，蔡市長雙眼迸射出犀利之光的同時質問。

「都是因為伯父你啊！你好久沒去小咪那裡了，她又不敢貿貿然的打擾你，只好找我打聽消息了。」苦惱的皺起了臉，黃宇涵的樣子當真無辜。

似乎從頭到尾，他就是被迫給扯進來的那一種。

「妍妍是因為知道了小咪的存在才……」瞳孔一縮，蔡市長暗忖如果涉及到了自己，那這事情可就要變得複雜太多。

首當其衝，便是他的家庭會翻天覆地。

「伯父您放心，關於您的我什麼都沒講。」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黃宇涵專挑對方怕的寬心。

「妍妍不清楚小咪和你的關係，反而……反而是誤會我……」情緒再一次激動了起來，黃宇涵的語氣聽上去又倒霉又無奈，「簡單來講，就是她誤會後跟我發生了爭執，一個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唉，真是作孽，可憐我那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世界的孩子。」有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我……我都……」支支吾吾，斷斷續續，黃宇涵哭的顯然不能自己。

要說真的有動容也不是假的，畢竟蔡心妍的孩子有一半也是他的。不過……黃宇涵的這一番悲痛還是演戲的成分更多。

他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至於剩下的，便是如何在不被蔡市長懷疑的前提下從S市抽身了。

呵呵！

其實吧——他的擔心有點兒多餘了。

因為這個老傢伙，也快玩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