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娥斗

宮娥斗

「既然不是你,那會是誰?」難不成真的是浮音?可是她真的有那個能耐?扇碧心裏想着,總算臉上神色好了些,「你以後要是想好好的,就不要再惹沈芊君。本宮要你做的,是對付宮中其他女人。」

「臣妾知道了。」沈芊鳳捂著臉很委屈,直到扇碧揮了揮手讓她離開,沈芊鳳才像腳底抹油了般離開。

幾日幾夜,依舊沒有璽兒的消息,沈芊君就那麼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步也不出去。

「主子,你開開門啊,好歹吃點東西。要是你累壞了,還要怎麼把小皇子找回來啊。」門口,碧雲端著東西,她已經來來回回熱了好幾遍菜了,可是每次走到門口,沈芊君都不吱聲,真的很叫人擔心。

就在碧雲打算再回去一趟的時候,門忽然開了,沈芊君一身疲憊地出來,沖着外面喊了一句,「幫我梳洗吧。」

「好、好,奴婢這就幫主子您梳洗。」碧雲放下手上的托盤,趕緊攙扶著沈芊君進屋裏去。

一頂轎子在關雎門前落下,侍女撩起帘布來攙裏面的人,內宮的指引公公也忙迎了出來向正走出來的人請了安:「姑娘萬福、奴才給您請安了!」

浮音微微頷首,扶著侍女的手緩緩走入了關雎宮,她此刻的臉色顯得很平靜,似乎知道接下去要迎接什麼,並且還覺得還期待。

「勞煩公公了。咱們現在去哪裏?」

「回稟姑娘,奴才這是領着您往正宮去,貴妃娘娘想是侯了有些時候了。」指引公公停下腳步,回身畢恭畢敬的回道。

「如此便有勞公公帶路了!」浮音也是福了福身,所謂禮多人不怪嘛,人家雖然不過個指引公公,但人的際遇是很奇妙的,說不定他日還要仰人鼻息。她可是做好了在這裏長期待下去的打算啊。

「姑娘多禮了,不過是奴才的份內事而已!」明顯,指引公公對浮音的印象很好。

不一會工夫,正宮就在眼前了,只是這麼一望便瞧出了與其他宮殿的不同,園內種滿了沙棗樹,這種樹中原可不多產,如此鍾愛沙棗樹,正是因為當今皇帝長年在大漠,西邊長大的吧,將自己的最愛給了他愛的女人。呵!初夏的天沙棗樹上開滿了粉嫩嫩的花,整個園子又瀰漫起一股淡淡的清香,這裏倒是較來鳳宮來得有朝氣,看來沈芊君當真是聖寵不衰啊。

浮音嘴角掛着笑,然後步入大殿裏。

沒有臆想中能看見沈芊君那張憔悴的臉,反倒是看到她一臉的春光,浮音明顯覺得有些失望,可是也漸漸冷笑起來,看來這麼多年,沈芊君確實也成長了不少啊,這樣遊戲玩起來才有意思嘛,她上前一步,沖着沈芊君微微作揖,「給姐姐請安了,沒想到這兩年不見姐姐,姐姐還依舊春風,美艷動人啊。」

「呵呵,妹妹這小嘴啊就是甜,咱們本就是孿生姐妹,你誇我,不也在誇自己么?妹妹也當真是個美人呢。快快起來吧,我這兒啊用不着那麼多禮數。」如此爽朗清脆的笑聲,醉人的笑顏,彷彿所有的憂愁都隨着這笑聲散去,只是沈芊君這語氣里,暗藏着嘲諷。浮音那張臉早就被毀容了,她這麼說,無疑是笑裏藏刀,讓浮音無地自容。

浮音臉色一僵,沒有想到再次相見,沈芊君的嘴皮子也這麼厲害了,倒也不肯饒人了。

沈芊君見浮音不動,起了身,走近她身旁,執起她的手:「皇上交待了,妹妹你既然來了,就留下淚陪陪我也好,入宮的這幾日就住在我這吧,你缺什麼只管和我說,咱們不是親姐妹么?何況你現在替長公主辦事,說起來,我和長公主曾經也為妯娌,但關係卻不好,這回我可得好好表現表現,要妹妹多替我回去說些好話才是呢。」

「姐姐說哪裏的話,妹妹惶恐!」這短短几句對話,浮音卻早已汗濕了後背,她深諳逢迎之術,懂的逢場作戲,可是現在的沈芊君,簡直比她還能演戲!

「姐姐,其實現在您也不必擔心和長公主的關係如何。您現在可是大燕的皇貴妃,說起來,身份不比她差。何況,你們已經不是妯娌了不是么?現在的姐姐,皇寵在身,真的讓人好生羨慕呀。」浮音說起了違心的話,那臉笑開了花。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這對姐妹關係有多好呢。

兩人就這樣各自演戲,閑聊了大半炷香的時間,只聽宮外一聲尖而細的聲音響起:「皇後娘娘駕到!」聲音還未落下,卻見一人身着明黃緞地,另綉鳳翔圖長裙出現在了前廳,連披領上都以玲瓏沙金線綉上了飛鳳,這一身的貴氣倒並不是因了衣裳,她的身上彷彿有着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的傲氣,扇碧這一身前來,明顯是做了精心打扮,而扇碧以前和浮音也有過交集,曾經的扇碧,是死都不肯出賣沈芊君,可是現在,形勢已大不同了。

只見一屋子的宮娥都忙着給扇碧請安,而扇碧身邊的沈芊鸞以及女婢也忙着給沈芊君請安,一切禮成后,沈芊君這才又起身懶懶的向扇碧福了福:「臣妾給姐姐請安!」她甚至連「皇后」的稱謂都省去了。

扇碧雖然是六宮之主,但是只是個徒有虛名的皇后。以前沈芊君還覺得兩人昔日有情分,自從璽兒不見了之後,根本無從找到下落,她便對所謂的姐妹情全部死心了。璽兒不可能平白無故失蹤,兇手一定就在這些妃嬪之間!

而沈芊君如此無禮,就是要給扇碧一個下馬威,讓這些人看看,以前她不爭,那是不想。而現在,她的底線已被觸及,忍無可忍了!

浮音驚恐的微微抬頭望向扇碧,出乎意料的是,扇碧的眼神依舊溫和,只是笑着示意沈芊君起來:「今日錦貴妃這好熱鬧啊,才添了個玉貴人又來個好姐妹,皇上到底還是最寵錦貴妃你啊,不如給音兒也留個名分,這樣你們姐妹不就正好能在一起了?」

要是別人說這種話,沈芊君還會覺得局外人不懂她的苦楚,但這些話是她昔日的好姐妹說的,她已經不僅僅是心寒那麼簡單了。

「姐姐說的正是,臣妾也有這個打算呢。音兒妹妹和臣妾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皇上應該也會歡喜吧?」這一句話言外之意,皇上要留浮音,也只是仗着她和自己的樣子一樣罷了,而沈芊君也不在喊浮音沈家的名字沈芊竹了,因為她覺得,浮音不配!所以乾脆就喊她浮音。

扇碧臉色難看,尷尬笑着,「也對,你們姐妹鸞鳳和鳴,倒也不錯。」

沈芊君拿着帕子一笑,「鸞鳳和鳴該是鳳兒和鸞兒吧?姐姐真是說笑了,聽聞最近皇上也去玉貴人那邊走動,皇上也是雨露均沾啊,倒是姐姐……」沈芊君的這番話,是故意說扇碧的痛腳,今日她就想在口舌上爭個舒服,來日方長呢,這些女人,她要一個個收拾了!

扇碧聞言,果真臉色比之前還嚇人,但是很快,扇碧便又看向身邊的浮音,將所有的矛頭都轉向她,「光顧著和錦貴妃說話了,到忘記看看音兒了,許久不見,也不知道變可人了不?」

浮音嫣然一笑,知道扇碧不可能成為自己的盟友,而是依言抬頭。

「果真呢,和貴妃妹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扇碧依舊溫溫的笑着,指尖卻不經意地觸碰到浮音的右臉,「臉上的傷勢看來都好地差不多了呢,有朝一日站在貴妃妹妹跟前,可能本宮都沒辦法分出來。你說這以假亂真,皇上估計也能迷糊了吧?」扇碧打趣道,就是想氣氣沈芊君。無疑,浮音的到來,讓扇碧覺得大快人心。

沈芊君帶着份倦慵神色,緩緩坐直了身子,她用犀利的目光掃了眼浮音,而後笑着,「是啊,若是我們姐妹能聯手,也不怕在這後宮被欺負了是不?」

「是啊,貴妃你果然聰慧過人啊,有遠見,有遠見!」扇碧這句話很莫名。一時間廳里的眾人都沉默了下來,望着沈芊君的神情,扇碧似是意識到方才的話未免太露骨了,於是笑着,「音兒的秀帕好精緻。」

「這是我們主子親手繡的圖,別處自然沒得比了!」浮音身邊的侍女立即道。

這話一出便是犯了大忌。

「大膽,你眼裏可有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這關雎宮也是你這婢女撒野的地方?」扇碧身邊的老宮女先發制人,呵斥道。

浮音忙跪了下去:「二位娘娘恕罪,是奴才都不懂宮裏的規矩,唐突了娘娘,還望娘娘開恩。」原本那侍女是怔在那,如今她也跪求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眼角噙著淚水。

在關雎宮,皇后的人想顯威風,沈芊君暗笑,卻不想扇碧得逞。

「好了好了,沒那麼嚴重,妹妹你先起來,這大理石的地跪久了落下個什麼,以後還怎麼伺候皇上啊,姐姐,音兒妹妹好歹是大雲使臣,您這杖責了她的婢女,豈不是不給大雲皇帝和長公主面子?俗話說不知者不罪嘛,姐姐你說是不是?」沈芊君一反常態,裝起了好人。

「倒是本宮唐突了。音兒留在宮中的時候還長著呢,日後若得空也給本宮綉張帕子,你那圖案啊本宮喜歡得緊,呵呵。」扇碧乾笑一聲,唇槍舌劍了這麼久,她倒是一點好處沒撈到,反倒是受氣。

而浮音更加沒高興到哪裏去,當初讓扇碧和親不就是為了讓她做自己的眼線么,可是沒想到春娘被她殺死了,現在她還穩坐皇后的寶座了!早知如此,當年自己就該親自和親!

「是!日後音兒定為娘娘綉個更精緻的圖來!」浮音話音還未落,只聽得外邊的太監尖聲道:「玉貴人到!」

「玉兒給皇後娘娘請安,給貴妃娘娘請安,二位娘娘吉祥!」玉兒被碧雪攙扶著走進,明顯是來幫襯沈芊君的。

「這不是玉貴人嗎,今日這關雎宮可真是夠熱鬧的,玉貴人快坐!」扇碧熱情地賜座,她本來打算找個借口回宮的,卻不想偏偏這個時候玉兒過來。心中雖然煩悶,但是扇碧臉上還是很溫潤,「聽說皇上最近總去玉兒妹妹那走動,妹妹可要爭氣了,早日給皇上生一個皇子。」

扇碧故意在皇子兩個字上加重語氣,宮中早就傳言,大皇子不是皇上親生,而扇碧當然知道璽兒是高冉昊的孩子。

「皇後娘娘是抬舉了臣妾了,皇後娘娘沒有先得子,臣妾哪裏敢捷足先登呢?」

玉兒言語拐了好幾個彎,差點沒把扇碧氣地吐血。

「人來得可真齊啊,皇后你不是素來喜靜嗎,今日也來這湊熱鬧啦!」只聽得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眾人急忙都向來人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都起來吧,芊君,你近來為璽兒的事吃不好睡不好,就不要行此大禮了。」

錦瀾沒有看大家,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芊君,攙扶着她起來。

若是以前,沈芊君肯定會拒絕,愛理不理,可是現在,她表露出一副很溫順的樣子。

「您是九五至尊,即便皇后見了您都是要行禮的,臣妾不過一個貴妃,怎可失了禮數。」沈芊君一邊說着一邊望向扇碧,扇碧訕笑着答道:「為皇室誕下子嗣本就是大功一件,如今大皇子失蹤,妹妹為此傷了身那些俗禮就免了吧!」扇碧又一次讓步了,又一次妥協了,母儀天下的皇后究竟還能忍讓到何時?扇碧咬着牙,故意提醒沈芊君生皇子這件事!她要時刻提醒皇上,那個孩子不是他的!

「時候不早了,看樣子皇上是特地來見貴妃妹妹的。玉貴人,不如你就隨本宮一道走吧。」

「是!」

自始至終皇帝都不曾看向任何人,他的眼裏只有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

扇碧在前面走,玉兒在後面跟着,偶爾看着池中的夏荷不由得想到在慕容府的事,還有方才在宴會上看到慕容歡的情景,他瘦了,但是氣色似乎好了許多。想到他能健康著,玉兒不禁就笑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在跟着皇后。

「玉貴人一個人在後頭笑什麼,可是本宮的妝容有何不妥?」

「回稟皇後娘娘,玉兒是見到這園子裏的美景覺得欣喜,一時間失態了!」玉兒急忙胡謅個理由。

「在宮中生活可不比你在將軍府,興許一個行錯踏遲就是萬劫不復,不過倘若能蒙得聖上的寵愛,自是另一說!」皇后的後半句話別有用意,似乎對玉兒說,又似是對自己說的,玉兒暗暗警告自己,日後定要加倍小心,切不可給大人惹了麻煩,反正她覺得自己進宮不過是個過客,既是質子,待將軍大人凱旋,她便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玉兒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知了、知了,四下里寂靜無聲,唯有知了緊擁著樹榦,引吭高歌,給這世界注入希望的氣息。

望着皇后漸行漸遠地背影,玉兒深呼了一口氣。

「主子,看來這後宮的惡戰就要開始了。」碧雪不禁出聲道。

「不管怎樣,咱們都要明哲保身,其他人我顧不了。」玉兒抬頭,然後加快腳步,今日要不是大人拜託自己來看看沈芊君是否大病初癒了,她才不會這麼好心過來呢。

一想到那個紅妝意氣風發的男人,玉兒嘴角就有笑,她一直在等待着他君臨天下地那一天,而那天,真的不遠。

夜深地很快,錦瀾來了片刻便又走了。

沈芊君依靠在軟榻上,眯縫着眼睛看着窗外,覺得為何自己總是孤單一人,窗外吹來的風夾雜着沙棗花的幽香,令人倍覺神清氣爽。驀的,只見原本黑漆漆的后一庭,頓時亮堂了起來,沙棗樹間零星掛着幾盞紙燈,忽閃忽閃的仿若夜空中的繁星,而在那亮光的中央,正坐着一名容顏清麗的女子,那一雙明眸顧盼若兮,纖細玉指輕弄琴弦,動人的旋律好似流水一般在她指尖流瀉。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夜深千帳燈,千帳燈下照着萬屢無眠的相思,好一首長相思啊!月下,佳人繼續撫琴?女子身上那瑰麗的粉色長紗群倒並非大燕服飾,頗有些前朝江南女子衣着的韻味,而她的琴聲更是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只是琴聲最能抒情,也最能泄了心聲,那些延綿不絕的思戀是掩不住的,幾分凄楚幾分無奈,這分相思又是為誰?

這是哪裏來的幻影?沈芊君緩緩覺得疲憊了,方才自己看到的女子,不就是當年煙雨江南的自己么?那時候她還很年輕……真的很年輕……

翌日醒來,沈芊君便早早的梳洗,想起昨日浮音應允了扇碧給她綉帕子,於是吩咐碧雲,「去給音兒送些布和絲線去,讓她今日務必把帕子綉出來。」

「是。」碧雲退了出去,過了會又回來,「主子,送怎樣的布和絲線去?」碧雲跟了沈芊君這麼久,心思也縝密了些,而沈芊君雖然對她好,但也不會再像以前對待扇碧那般了,她和碧雲之間,關係好,但還是保持着主僕的關係。

「奴婢知道了,一定把事情辦妥。」碧雲維諾退下。

沈芊君滿意地點頭,眼睛無神地看着遠方,究竟璽兒去哪裏了?

獨自一人坐在房中,腦子裏想着璽兒和高冉昊,頓時有滿滿的無奈和悵惘,在瀘州城大船上一別後,就再也沒有了昊的消息,他和璽兒一樣,消失地無影無蹤,究竟去哪裏了。

一翻手,打翻了身旁的墨硯,只「咚」的一聲硯台落在地上,青磚上濺了一地黑墨,碧雲出去后聞聲立刻跑了進來:「主子你有沒有怎樣?」

「無礙的,不過是打翻了一方紫硯,唉可惜了!」沈芊君笑着回道,「事情辦好了?」

「辦好了,主子。」碧雲走至跟前,向沈芊君一福身,道:「啟稟主子,今日太后那遣了人來說是有家宴,請主子一道過去。」家宴?沈芊君冷笑,太后從前就不喜歡自己,想必是今日扇碧在她這裏受了委屈,太后這回想為扇碧出口氣吧?倒也來的快,來得及時啊。

「不如主子你抱恙不去吧?」碧雲雖然在宮中呆的時間不久,但是對於宮中女人的爾虞我詐,她也漸漸知道了一些。

沈芊君擺了擺手,「我早上還好好的,忽然稱病不去,不是故意不給太後台階下么?何況,既然是家宴,便少不了一干妃嬪都去。選秀剛落下帷幕,咱們也該在那些小主面前立威立威了是不?」語笑嫣然之際,沈芊君起身,走到銅鏡前,示意碧雲幫她梳妝。

太后的宮殿沈芊君是第一次進,她姍姍來遲,屋內已坐滿了妃嬪,浮音沒有跟着她來,等她走進的時候,滿屋子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了。

沈芊君一笑,大抵知道她們都在談論什麼,無非是說一些自己恃寵而驕的話吧?她也不在意,上前一步,走到太後跟前,給太后做了個揖,「給太后請安。」她沒有喊母后,而是太后,立即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錦貴妃來了啊,坐。」太後手指點着,忽然看向眾人,「大家可都等著錦貴妃一人了,想必平日裏,你也是這麼讓皇上等著的吧?皇上寵你,你是可以這麼肆無忌憚。但若有朝一日你不受寵了呢?」太后說話不愛拐彎抹角,她不喜歡一個人,臉上寫地清清楚楚。跟她交鋒,倒也不覺累。

看着她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沈芊君只是淺笑,「臣妾早就出了寢宮了,可是臨出門的時候,想起音兒讓臣妾捎帶的絲帕忘拿了,於是折回才耽擱了。」

沈芊君邊說着,碧雲已拿出一張帕子,恭敬地呈給扇碧。

那是一張好看的綉著仕女圖的帕子,侍女長得雍容華貴,神韻有幾分似扇碧,一看便是為它量身定做地。

扇碧臉一僵,不想沈芊君會把遲到的理由推到自己身上,只是尷尬地命人接過帕子,但心裏還是很歡喜的,這帕子,綉地當真水平好,那侍女神韻惟妙惟肖。

太后不再刁難了,看了眼那帕子,「想不到錦貴妃姐妹都是個可人呢,得了,既然是家宴,不如就傳喚她前來,與宮裏的姐妹都見見。」太后的話別有用意,什麼叫宮裏的姐妹?難道太后也有意讓浮音入大燕宮?

皇后乃一國之母,統領六宮,各宮各殿的妃嬪們,每日清早都是要去來鳳殿給皇后請安的,我只是不明白皇后要我同去的用意究竟何在。來鳳殿前恰好遇到了余常在與宣嬪,余常在看來有些清瘦,臉色也不大好,或許是因為小產傷了身子吧。我能感覺得到她眼中的恨意,雖然這孩子並不是我害死的,但不管怎樣有人利用了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來對付我,因而余常在的小產與我也不能說是毫無關係。她的拳纂得緊緊的,那是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最後的無助的憤怒,然而即便是怒視,那也只是一瞬的事,她重又低下了頭,一如我初時見到的她那般,她眼中受傷的神情深深印在了我心中,那又是怎樣的痛呢?

倒是宣嬪在經過我面前時,不冷不熱的說道:「有些人看起來溫溫順順的,真沒想到會做出這種天打雷劈的事來,那也是一條命啊,還真下得去手。」她這一句話說得再明了不過了,於我不過是一陣耳旁風,而對余常在來說無疑是再痛一回。

「宣嬪你確定要這樣嗎,來鳳殿前還是多顧慮著點自己的身份。」在聽了宣嬪那些嘲諷的話語之後,陸昭儀也不禁皺起了眉,一下子得罪了三個女人,真不知宣嬪是沒心沒肺還是恃寵而驕。

「身份?那麼陸昭儀你最好也放清除點。」她特彆強調了昭儀二字,原本論身份來說,陸昭儀乃九嬪之首,區區一個宣嬪又怎敢頂嘴,只是眾所周知宣嬪素來與宸妃走得近,有了宸妃撐腰她自然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了。

陸昭儀臉上訕訕的,也拉了我一同往來鳳殿走去:「最近皇上可寵得她緊,夜夜歇在她那,連皇后都對此頗有些微詞,唉這宮裏啊,皇帝的寵愛就是你披荊斬棘的利劍!」皇帝的寵愛?我淺淺一笑,隨她進了皇後殿。今日殿中的人卻來得格外齊,皇后依舊穩穩笑着,這樣的笑容之下掩藏的是什麼,我卻看不透。

殿上宸妃坐在一側,輕輕捧著茶盞,只在我進去時似有似無的瞥了一眼,宣嬪和余常在皆立在她左右,我一入得來鳳殿便在尋玉姐姐,她依舊是立在一個不顯眼的地方,靜靜的看這些人這些事。見我與陸昭儀同來,她也笑臉盈盈的走了過來,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自上回家宴后她一直對我冷冷的,如今這一扯倒令我受寵若驚。

「聽聞近來菀妹妹身上發生了許多事,這深一腳淺一腳的妹妹自要留心。」或許是因為這裏人多口雜的關係,玉姐姐並未說的太真切,但我卻是聽懂了。這些個妃嬪的心思我猜不懂,她們看我的眼神十分複雜,難道今天皇后要說的事是關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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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千金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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