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靈允
第七十五章靈允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簫心宗是簫心宗，我是我。」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簫心宗是簫心宗，我是我。」
兩人異口同聲。
靈允露出嬰兒般無邪的笑，收回掌中的劍，盯着陸一貫，走近他。
「師父，您怎麼總是想不明白呢？人有善者，也必有惡。陸真元和您同生同長，怎滴一個成魔一個成仙？天性罷了。」
陸一貫直面這個他看着長大的男人，過去，這人有着清澈明亮的眼睛。他眉前堆起小山，他總是想不明白。
靈允受不了的低下頭，嘆了口氣。依舊用輕柔的語調說話：「靈允謝師父的收養之恩。」
陸一貫張張嘴，又一次啞言。
靈允又笑了，說道：「下一次遇見，不會再讓您活着離開。您最好躲着我一點。」
陸一貫動作比腦子快，抓住靈允的手。
「你跟我回簫心宗。」
「你跟我回簫心宗。」
又一次異口同聲。
這一次，靈允沒有笑。
他對上陸一貫的眼，消失在一片濃霧中。
許久，靈允回到靈山宗。
隨即有弟子向他傳達：「真元聖君想見您。」
靈允冷著臉點點頭。
拐進後山，從一個狹小的洞穴往裏走，整個山洞佈滿了奇異的鐘乳石，滴滴答答的水聲在洞中迴響。
「你來啦？」
一個略顯虛弱的聲音從山洞深處蜿蜒爬出。
五年前，靈允在祭壇上找到奄奄一息的陸真元。此後，陸真元就一直呆在這後山養病。
陸真元半身浸在水中，洞中微弱的光來自那玉床上漣漪的水面。折射了好幾次的暖光也沒能中和水床下那人胸脯的慘白。
「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鬼地方？」
每一次見面，陸真元都要問一遍這話。
靈允拉開一把椅子，懶懶的癱在上面不回話。
「喂，問你呢！」
陸真元不悅，甩起床中的冰擲向靈允。
靈允歪頭，輕鬆躲過。他入神的想，他們怎麼一步步走到的這裏？
他以前只是一個小屁孩，只會師父師父的嗷嗷叫，惹得陸真元十分煩他。
那個時候，天下的人很少，一小撮人就在一起就是一個小國。
三界分隔不久，沒有妖的騷擾，人們依舊熱衷於打仗。
靈允也許有過父母，但他不記得了，反正有與沒有都一樣。
別的孩子每日都和野狗搶食過活。
他不一樣，他在荒廢的戰場上摸著屍體上的乾糧。
這種食物，比其他食物乾淨，某種意義上，比其他食物骯髒。
那一日，靈允也是在找吃的。
一片屍體中，突現兩位衣着完整的高大男子，一個默不吭聲，一個喋喋不休。
「這可真是太噁心了。哎呀。真臭……」
靈允趕緊躲到小土堆後面。
「誰？」
那名喋喋不休的男子聽力過人。靈允這麼想，他不過是踩到一根枯木。
「你出來，不然我一劍過去。」
靈允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嘿，我說你。」
這男子提起手中的長劍。
「唉。」另一人握住他的手腕，壓下劍。
轉頭看向靈允，說道：「你莫怕，我們是簫心宗宗人，你且出來吧。」
靈允心驚，大人們常說，「這天地之間，只剩簫心宗還存在真的仙人了。」
靈允慌忙爬出土坡，站的筆直。
「嚯，原來是個小不點。」
說話的人便是一千年前的陸真元。
靈允瞟了他一眼，隨即轉移視線，盯住另一位氣質端正的人，被他周身的氣質驚到，緊張的吞了下口水。
正是這個動作，讓靈允在第一次與他們遇見時，便知道陸真元是個極為輕佻的人。
因為他當時是這麼調侃靈允的：「小不點，你吞什麼口水？」「不是吧？你這麼小就發育啦？還是個斷袖？」
靈允當時發育沒有他不記得了，總之，陸真元欠揍的嘴臉他記得很清。
和現在一模一樣。
「你想什麼呢？」
靈允回過神，面前的人一臉的不爽，他額頭青筋一跳，低頭一看，衣裳全濕。
靈允好言相勸：「這水對你的傷有好處，你不是想早點出去嗎？」
陸真元嘲諷一笑，又問道：「我問的是，你在想什麼？」
「呵。」
靈允從喉頭髮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哼響。
他站起身，最後吩咐陸一貫：「下次再來看你，自己注意身體。」
隨即離開。
身後傳來陸真元氣急敗壞的擊水聲。
靈允在心裏默道：「天命而已。」
畢竟當時的他，已經極力的想與陸真元劃清界限。
靈允稀里糊塗的接住陸真元給他的食物，稀里糊塗的同兩人埋葬屍體，稀里糊塗的被送回村子。
隨後就走了。
靈允只當這是黃粱一夢，村子裏其他人卻不這樣認為。
有的人覺得，這孩子得到了天神的眷顧，將來會是貴人。
有的人覺得，這孩子沒能通過仙門測試，才會被送回來。
有的人覺得，這孩子天象不同，可能是惡，才被仙人注意。
隨着時間的推移，戰爭越加激烈，仙人沒再降臨。
前種言論逐漸消失，只剩最後一種言論越演越烈。
大人們當然沒空去理會一個小孩子，但他們的飯後議論總會影響到另一些小孩兒。
靈允本就不是善茬，在受到一次圍攻之後找到致勝訣竅。
陸真元兩人再次路過此地時，看到幾個小孩被靈允捆在大坑底下，強行進行思想教育。
「別喊啦，真人救不了你們，真人只能幫幫死人，和活人沒有什麼關係。」
陸真元咧嘴一笑，對他老哥燦爛道：「這小孩兒有意思。」
陸子玉緊皺眉頭：「應加管教。」
靈允身子一輕，就被某仙人領着后領拖走了。
某仙人雙眸亮晶晶，開心的問他哥：「怎麼管教？」
陸子玉正兒八經回答：「長老們最近催我收徒。」
某仙人看上去有點難過。
靈允就此結束了自己吃一頓沒一頓的流浪生活。
天降餡餅把靈允砸暈，他一邊欣喜，一邊忐忑。
本着不能給師父帶來麻煩的理念，靈允一直辛苦修鍊，遠離陸真元。
可能是某一天，陸真元突然發現某冷酷小師侄對自己不太一樣。
蕭心宗里也有其他的孩子，對陸真元這般大佬多是敬畏。
靈允不同，看過人間種種的小少年有些早熟。對陸真元有着精闢準確的定位——這是個不正經的猥瑣男。
陸真元修士很是委屈，我覺得自己只是有點騷。不行，我得糾正一下冷酷小師侄污穢的小心靈。
靈允平靜又美好的童年生活也就結束了。
靈允到這些，輕輕笑出聲。
留在山洞裏的一絲神識告訴他，裏面那人又在氣噗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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