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 4 章

謝琢玉在心裏慶幸自己以前被逼着和大哥的夫子苦讀書,考了童生的本領沒忘,不然就要丟臉了。

月瑤驚訝,她這名還真是取自這句詞,取中間詞,當「晚更宜」的心境。

她正眼再看謝琢玉,心裏升起好感:「琢玉,果真是個雕玉酌情的公子。」

她邀謝琢玉小憩,謝琢玉也應了。

等傍晚的時候,樓里的姑娘都起身了,看見活靈活現的木簪,就算是不愛木雕首飾的也忍不住拿上一件。

一番說談之後,謝琢玉得了一捧香風拂面,懷裏踹了一包粉帕和銀子。她身上不少的地方都被姑娘們戲耍時佔了便宜,最後離開樓里的時候,滿臉都是香粉。

「呼~好冷。」謝琢玉抱着銀子從怡春閣側門出來,門口的姑娘太熱情,她背着腰沿着牆根角往家走。

剛才月瑤在閣上窗戶給她指了方向,再往東走過三條主街就到東城的民巷。

暮春剛到,冷風從謝琢玉的臉龐刮過,留下一長串冰涼。打更的更夫穿着冬天的襖子,喧天的銅鑼哐當作響。

謝琢玉摸著腹部慶幸:還好剛剛在怡春閣吃了頓糕點都飽了,不然這個時辰回去家裏早就沒飯了。

她尋覓著,蕭蕭瑟瑟走到了王爺府門前,紅漆門古樸沉重,門前有個老僕在等她。

漆黑的夜色和半濕的地面融為一體,她趕忙上前將老管家催進家裏。

「二公子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老爺和張姨娘該擔心了,公子快回房暖暖,讓老麽給熱個湯。」

老管家是看着她長大的,小時候父王不管事也不在意她這個庶子,就是老管家帶着她去隔壁家借米糧溫飽的。

至於姨娘,她總是呆在自己的房間里。因為父王又偏愛嫡兄和庶妹,當初嫡母還未過世,她整日都是被忽略的存在。謝琢玉時常不懂她對父王的痴情到底又是怎麼來的?

爭寵,以前就爭不過其他姨娘。等到嫡母過世,父王遣散了其他姨娘,只留下了她,也給她了念想。

時過多年,姨娘一腔痴情換了春水,暖過一汪池塘又冷了下來,她呆在自己的小院整日以淚洗面卻不懂自己去爭取。

謝琢玉看了很多年,也漸漸習慣了。

「嗯,管家也去休息吧,這些銀子就記在府里的帳上吧。」她把懷裏的銀子都遞給了老管家,然後自己踏着布鞋走回了自己的院。

拱門出行,遠處的屋子裏忽閃著一晃燈。謝琢玉推開廂房的門,擔驚受怕了一整天的姨娘就撲了過來。

「我的兒啊,你怎麼這個時辰才回來,你要是發生了意外,你要我怎麼辦啊?你一個...怎麼能在外面經受波折呢?」

張姨娘兩行淚嘩啦的淌下來,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都被她這幾年的眼淚沖洗得失去了光彩,眼袋暈青,血絲迸發。

謝琢玉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伸手去攬她的肩,「姨娘,別哭了,兒回來了。」

「今日有了新賺頭,回來的晚了,是兒讓姨娘擔憂了。」

張姨娘本是以前王府莊子上的一名僱農的女兒,因姿容姣好被有心之人送給了王爺謝慶邀功。

這麼多年來,她對謝慶矢志不渝,但人也膽小怕事優柔寡斷。此生唯一做過的大事,便是在謝琢玉生下來后將其裝作了男孩。

張姨娘痛哭,帕子又污了兩個角,「兒啊,男女授受不親,你快禮姨娘遠一點,免得壞了禮法。」

她躲開了謝琢玉攙扶她的雙手,涕泣著一步三回頭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謝琢玉沒有阻止她,站在原地雙手空空的看着自己的生母走遠。

她知道她的生母就是這樣的人,關心自己的孩子,但也恪守禮記。痴心謝慶,卻也點到即止。

張姨娘的貼身老麽端著一壺熱水進來,放到了房間的小几架上,她恭敬地給謝琢玉行禮。「公子,湯沱準備好了,還請儘快洗漱。府中的飯菜,老奴看了已經……」缸空瓦裂,乾淨非常。

謝琢玉點頭,「無礙,我已經在外面吃過晚飯了。天色已晚,老麽也去休息吧。」

送走了老麽,謝琢玉簡單的清洗了自己,隨後走到案桌邊坐下。

燭燈搖曳,明滅可見,謝琢玉疏了眉頭用筆桿去挑燈芯。「姨娘又為了省燈油錢不減芯,現在有了銀子,明日府里該添上新的蠟燭和油燈。」

她沉吟兩響,就著挑明的燈火吹案,提筆記下明日採買所需,以及今日進賬和營銷。

晨日,吵醒謝琢玉的是門外傳來的喧鬧。

庶妹謝木蓉的聲音在她還沒進門前就從府里傳到了卧房,「謝琢玉!你昨天去外面做了什麼?你知道現在外邊都怎麼說我們的嗎?!」

「謝琢玉!你給我出來!」

謝木蓉今年十三歲,比謝琢玉小了三歲,平時最愛紅妝,也愛珠寶金銀。同樣身為庶出,謝慶對她卻比謝琢玉好得多。

如今這個被全府寵慣了的嬌蠻女孩正氣沖沖地走進謝琢玉的院子,小小年紀就已經濃妝艷抹,臉上的鉛粉香味十足。

謝琢玉睜眼,從床榻上坐起來,因為熬夜還有些惺忪的她聽到了外間傳來的聲音。

張姨娘在院子裏偶遇來找謝琢玉麻煩的謝木蓉,她原想依照禮數與謝木蓉問安,卻被謝木蓉一揮玉臂險些推個跟斗。

謝木蓉翹起食指,伸到了她的面前,囂張十足的質問:「謝琢玉在哪裏?你讓她出來,你聽聽外面都傳成什麼樣了!她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張姨娘架子小,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當即就心慌了起來,一面擔心冒犯了謝木蓉,一面又想為自己「兒子」辯駁。

她捏緊了手裏的帕子,說:「三小姐何出此言?琢玉自幼孝順,為人坦蕩赤誠,又怎麼會做出什麼不顧臉面的事。」

謝木蓉冷哼一聲,挺起胸脯,氣勢強壓張姨娘,說:「你以為你兒子是什麼好東西?整天呆在她屋子裏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見不得人的行當!如今她謝琢玉還沒及冠呢,大白天就出入勾欄院,也不知道私下裏又做着什麼雞鳴狗盜的事!」

張姨娘聽見「勾欄院」三個字,驚得身子一晃,她趕忙道:「三小姐可別亂說,琢玉不會這樣的。她昨日出去還帶回了銀錢,府里的開支可一直都是她賺來的。」

「定是有什麼誤會!」張姨娘喘了口氣,心神恍惚間聲音不自覺高了。

謝木蓉被她尖銳的嗓音一嚇,臉上滿含嘲諷,想要再次咄咄逼人。

謝琢玉的房門在此時打開了,打斷了她想要說出更具辱罵的語句。

一邊套青衫,一邊往外走,謝琢玉看了一眼謝木蓉:「三妹,早。」

「姨娘,你怎麼來了?霜露重,您快回房吧。」

謝木蓉拋下她不放在眼裏的張姨娘看向她,說:「你還有臉待在府里?!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傳你逛妓院。好好的王爺之子你不當,流連妓院勾欄,王爺府的名聲都被你敗壞了!」

謝琢玉愣怔,她道:「為何?城中又在傳什麼?前不久家裏遣散奴僕,「世襲謝王府潦倒」的流言不是還在風頭上嗎?」

謝木蓉講紅唇抿緊,滿眼不屑,「你說呢,『謝琢玉出入青樓,夜馭十女,笙歌、蕭曲、琳琅滿目,美酒佳人不勝春情。』難道還不是你惹出來的緋句?

誰家閑着沒事盡瞎編排你?就是有人看見你大半夜從怡春閣出來。流言沒有實情哪裏又會生出?你還想狡辯!!」

謝琢玉沉吟,懷中的薄紙提醒了她昨晚的事,出入青樓是真,但什麼也沒發生也是真。

宣城百姓捕風捉影的能力向來強悍,一晚上的功夫就給她傳成這樣,她冤啊。

看着庶妹鄙夷嫌棄的神色,還有姨娘滿面的愁容。,謝琢玉在心裏微嘆:她家還真是一鍋粥啊。

家不和,親不近,就像粥一樣糊爛又分不開。

「三妹可眼見為實?你當聽過這傳言的厲害。我確實出入怡春閣,卻不是同他人所見所說的那樣夜不歸家。」她娓娓道來,性子沉靜,滿袖清風坦蕩。

「晚歸不過子時,老管家可以為我證實。至於我去怡春閣做什麼,三妹去瞧一瞧老管家處的賬簿便知道了。莫作輕信人言的事,此事也不出禮法。」

她的一頭青絲裹成了髮髻的包,方巾陳舊卻乾淨,孜然一身凌然,氣度自若。

既然謝木蓉瞧不起她,那她就活成謝木蓉傾羨的自由身。

聽完她的解釋,謝木蓉心裏打鼓:這庶子果真又賺了銀錢回來?會不會是騙我的?

但是如果是真的……如果去晚了,會不會又被敗家的父王拿去買古物?到時候她才是什麼都落不得好!

謝木蓉在心裏盤算,打定主意后和謝琢玉說:「就算你是真的在什麼怡春閣有了營生,那又怎麼樣?現在傳言四起,就算我不去跟父王說,他也總會知道的,到時候你就等著被家法伺候吧!」

說完,她提着羅裙便又走了。

僅有的那隻昂貴金簪子在她尚且稀少的髮鬢中搖曳,尤顯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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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人設不能崩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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