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利息

「就是你吧？」白髮男子深深地望著陷入泥沙之中的女孩，聲音和語氣陡然間變得極為冷漠無情，但裡面同時卻也藏著不容忽視的怒火，「靈儀風侯？」

「小子……本尊，厭惡你身上的氣息……」女孩在那樣的重壓之下還能抬起頭，甚至還可以輕鬆自然地說話，「你的力量，是從哪來的？」

「你不需要知道。」白髮男子毫不畏懼地與她對視著，兩雙血紅色的瞳孔中都充斥著難以想象的暴戾和嗜血，令人不寒而慄，「我問你，那場殺戮是你做的吧？」

「哈哈……」女孩一邊冷笑著，一邊掙扎著站了起來，動作死板僵硬得宛若一隻死氣沉沉的提線木偶。但與此同時，那股無形的重壓似乎對她徹底無效了，但周圍的低伏草地依舊沒有恢復原狀，甚至女孩所在的位置還在緩緩下沉，顯示著白髮男子此刻絕對還沒有收手。

她身上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流淌的血液迅速凝固成血痂，然後開始一片片地脫落；在令人牙酸的「咔嚓」聲中，她全身的骨骼開始自行恢復，斷裂處則精準地吻合起來，只有那些無法複位的部位沒有這麼快好轉——在某種神秘力量的作用下，那些骨骼地生長速度提升到了極致，在將原來位置上的死骨吞噬清除后，便取而代之，繼續發揮功能。

而她那已經千瘡百孔的五臟六腑，更是在某種神秘力量的加持下，也開始逐漸地生長和癒合，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完好如初，就彷彿時間開始倒流了一般。

「本尊，即是她。她，即是，本尊……」女孩詭異地笑了笑，冷冷地對著白髮男子，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還不明白么？」

女孩緩緩地舉起雙手，一棵棵被壓倒的碧草終於恢復了原狀——然而只是瞬間，一陣劇烈的風暴便憑空在女孩的身邊產生，將這些脆弱無比的小草攪得粉碎。

「嗡——」一道雪亮的白光恍若晴天霹靂般劃過這片綠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令人頭昏腦漲的振動聲——西風巨鐮彷彿無中生有，突兀地顯現在女孩的手中。

一道極其平整而筆直的深邃溝壑霍然出現綠洲之上——在西風那銳不可當的刀芒，即便是空間的都能輕鬆斬開，更何況區區的泥沙土石呢？

「你不是她——你是真正的靈儀風侯，對吧？」然而，白髮男子穩穩地站在那條溝壑之外，臉上毫無畏懼之色。劇烈而看狂亂的風暴被一個無形的屏障阻擋在外，也難以侵近他的身體。

黑裙女孩死死地盯著他，赤紅色的眼瞳之中似有惡魔在肆虐狂舞：「你叫什麼名字？」

白髮男子慢條斯理地將手伸向腰間，從那裡拿出了一柄黑色的匕首：「秦九龍。」

「嘿嘿……本尊，記住你了……」女孩緊緊地注視著他的動作，目光在那柄似乎毫不特殊的匕首上停留了許久，最後才緩緩地說道，「想要找，本尊，報仇的話……等你實力夠了再說吧。」

秦九龍微微一怔，一點明亮的微芒驀地在他眼前閃爍，如同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極為耀眼——但，那竟然是西風的刀尖！

不知何時，西風的刀刃竟然悄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就像是一個無影無形的幽靈鬼魅，只在殺人前的最後一瞬間，才讓人悚然察覺到它的存在。

女孩那看似柔弱無力的玉手，此刻正牢牢地握著那柄大得誇張地鐮刀，只要輕描淡寫地一揮，就可以斬下秦九龍的腦袋，就像是剛才她斬斷了整座綠洲一樣簡單。

「你走吧……本尊，今天還有事情要做……」女孩緩緩移開了西風，視線自然而然地從秦九龍身上離開，轉而投向上空——在那裡，白帽獵人的位置與之前分毫不差，就像是被某種詭異的魔咒強行定死了一般。

不是這位白帽獵人不想跑——事實上，他已經拚命般地跑了一段時間了。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卻始終滯留在了這個被死神盯住的位置，彷彿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久不見……」女孩遙遙地望著這位白帽獵人，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甜美的微笑，「還記得，本尊，曾經提醒你的話么？」

「你的命，本尊，提前預定了……」女孩宛若在低喃淺唱，清麗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別樣的欣喜，足以令人為之沉淪和迷醉。

她踏著輕快的步伐，看也不看身前的秦九龍，只是提著西風向側方微微一晃，整個人便在倏然間消失無蹤。

「本尊，今天便是來將之收回的……」女孩的聲音竟然霍地出現在天空之中——更確切地說，就是在那個白帽獵人地身後。

還沒等到他做出任何反應，一道耀眼的白光便無聲無息地劃過天空，比那輪懸於正空的太陽還要明亮許多。

在女孩清脆的笑聲，白帽獵人的身體陡然間一分為二，連帶著一大蓬腥紅的血液，在天空中肆意激濺，仿若將天空視作了一塊巨大的畫布，而女孩就是那位想象力超凡的畫家。

和他一塊的那個紅衣女人，直到最後，也沒有看到援軍的到場——她也被西風的刀芒斬成了兩段，甚至連一聲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

「當然啦，還得收一點利息回來……」女孩呵呵一笑，低頭看向還站在綠洲上的秦九龍，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怎麼，你還不走么？」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給秦九龍設什麼空間的禁制——這是靈儀風侯的習慣。

那些援軍的明亮光點似乎就快要到這裡了，但卻始終沒有真正地到來，就像是停滯在了一個困頓之所，而這裡則變成了一方不可及之地。

在多重空間的隔離之下，無論兩方此刻看起來有多麼接近，只要沒有打破那隔在之間重重疊疊的空間，那就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抵達。

只有擁有圓融之環的八星階強者，亦或是九星階之上的半神強者，才可以消除這些混亂的空間障礙。

秦九龍沉默許久，微微抬起頭來，望向那在半空中，並半倚在西風之上的黑裙女孩，深邃的目光逐漸從暴怒，一點點地變成憎惡，最後化作清明的寧靜，一如這裡靜止許久了的純澈溪水。

「這回如果畏退了，那我下次見到你，恐怕下場就和那兩個人一樣了吧？」秦九龍神色鎮定，語氣平和地說道。一滴新鮮的血液粘在了他的眼角上，宛若一顆鮮紅的血痣。

女孩呵呵一笑：「你還是挺聰明的嘛……」

恐懼帶給人的影響，可不是輕易就能夠消除的——而這，對於一些強者來說，更是極為致命的。

女孩看似是想要放走秦九龍，實則暗藏禍心，想要藉此在對方的心境之中種下一顆恐懼的種子。

如果秦九龍今日真的不戰而逃，心境之中的那一枚恐懼之種必然會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如此一來，除非發生什麼天大的奇迹，否則秦九龍的實力將會徹底止步不前，更別說以後再來擊敗女孩了。

秦九龍望著女孩，目射異彩。他一手緊握那柄黑色的匕首，一手抓牢那把黑色的摺扇，渾身散發出黑色的戰意，腳下的泥沙之地緩緩龜裂，那是被巨力壓到了極致的表現。

對他而言，無論如何，這一戰都必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