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逃避
第二天是周一，我請了假，直接去了許徹家。
開門的人是劉姨，她見到我一臉詫異，「小沫？今天怎麼過來了，不用上班嗎？」
對這位一直以來很照顧我的長輩，我心情再低落也還是努力擠出個笑容。
「劉姨，我來找許伯母。」
她露出瞭然的表情，側身讓出個通道讓我進門。
我知道她誤會了，以為我是來找許伯母處處關係。但就算被誤會了，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解釋的地方，我沉默地進門。
許伯母坐在客廳里，見到我的瞬間臉上同樣閃過一絲驚訝，立馬從沙發上站起來。
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來找她。
沒有什麼好寒暄的，我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定，開門見山說道，「我要再檢查一遍，這一次的匹配報告要給我。」
她原本陰鬱的臉就像是被點亮的檯燈，逐漸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不可置信地上前一步，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好好好，都聽你的。」
我只看了她一眼，像被灼傷一樣飛快挪開視線。
停頓了片刻，實在找不到還要講的話，「定好時間之後通知我吧......我走了。」
「小沫！」她第一次真心實意地挽留我，「你，你留下來吃個午飯吧。」
我心中五味雜陳。
幾天之前我還在努力思考如何才能讓眼前的婦人對我放下敵意，給我和許徹的未來哪怕一點點的希望，誰能想到如今她的確對我和顏悅色，卻是因為我永遠想不到的一個人，因為我一個我無法接受的理由。
我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拒絕道，「不用了。」
轉身準備離開。
劉姨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跟在我身後，沒料到我剛進門沒一分鐘，說了兩句話就準備走，不由有些疑惑。
「小沫，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把劉姨拉進許白兩家的恩怨里來，這個時候當然更不可能告訴她，搖搖頭，「沒什麼事劉姨，別擔心。」
她拉住我的胳膊，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
眼中的擔憂掩飾不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要去檢查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面對這個關切的眼神，敷衍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這一猶豫，她似乎更加確定了我有事瞞著她。
「你要相信我的話，有事就別藏著瞞著，這樣只會讓我更擔心你。」
我瞥了一眼走廊另一頭客廳的方向，許伯母沒有跟著出來。回過頭對上劉姨的視線，好聲安慰她道，「只是讓我去醫院幫楊孟錦一個忙，可能會對她的病有所幫助。」
我刻意大而化之，劉姨卻十分敏銳，「孟錦小姐的病不是天生帶來的嗎？你又不是醫生，能幫上什麼忙？」
「......」
她緊緊盯著我，完全沒有放棄追問的意思，「別當我老了好敷衍，就不說實話。」
我不想敷衍她可讓我說實話，說什麼？突然被告知我和互相討厭的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我男朋友的母親讓我為她讓出一個腎來？
「劉姨，我不是不想說......是不知道怎麼說。」
我苦笑，「不過你放心，我沒事的。」
她仔細打量我的神色，大概是看懂了什麼，終於放開了我的胳膊，沒有再繼續逼問。
在門口道別的時候，突然說道，「小沫，你答應太太要為孟錦小姐做的事，許先生他知道嗎？」
「知道吧。」
我不敢問也不想問，既然許伯母很肯定地說和他商量過，那應該就是知道吧。
不然他怎麼會正好挑這幾天去外地出差，走之前那幾天又怎麼會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
是的，昨晚我在記憶的海洋里沉浮了整夜，曾經被我忽略的蛛絲馬跡逐漸浮現在海平面上。時隔多日一樁樁一件件都清晰無比地串聯起來，我越想越明白，連逃避的資本都沒有。
他曾經問過我想不想要有兄弟姐妹，不斷試圖改變我對楊孟錦的印象，還有，對待她的病情能避則避的態度......
只是這些都沒必要告訴劉姨，她聽完除了徒增煩惱，又能多做些什麼呢？
我答得果斷，她應該是相信了。又叮囑了我幾句讓我注意身體的話就放我離開。
請了一天的假，結果出許徹家裡出來的時候，太陽都還沒有升到頭頂。
我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大圈才慢悠悠回了家，沒多久就接到了許徹的電話。
「喂？在幹嘛？」
這種時候聽到熟悉的磁性嗓音，我鼻頭突然就開始泛酸。
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語氣，「在家。」
「沒去上班？」
「沒有，今天想休息。」
這個回答大概是太任性了一點，他聽完便低聲笑了出來。
笑完又道，「明天要是還想休息的話也可以不去。」
我半真半假地問道，「真的嗎？」
「當然了。誰讓你找了個這麼厲害的男朋友，有他做主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如果是平時，他難得戲虐的語氣一定會讓我笑出聲，現在我卻只能努力擠出個笑容。
可電話那頭的他看不到，只能感覺到此刻的沉默。
半響，他話鋒一轉，帶著幾分試探，「小沫，上午你去找我媽了？」
我腦中瞬間閃過劉姨關切的雙眼。
她還是沒有放心，給許徹去了電話。
可我對許徹比對她從容多了，很自然地回道，「嗯。」
「你們......」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吞吞吐吐了半天。
我替他省略了一堆說辭，直接跳到回復，「放心，我們之間沒什麼問題。」
他頓了頓才繼續道，「那就好。」
我感覺自己鼻尖又開始湧上酸意，強忍著難受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
「這邊出了點情況，還需要多留幾天，可能要到周末才能回去了。」
我沉默。
懂了他的意思，但心口還是忍不住泛起淡淡的失望。
他真的是在刻意避開這幾天嗎？
「等你回來再聊吧，我餓了，先去做點吃的。」
感覺到自己的情緒隨時都可能爆發，我找了個蹩腳的借口匆忙結束通話。
不等他反應就掛掉了電話，無暇顧及他的心情，因為我連自己的都已經沒辦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