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齊晉二六九年春,邀請

第15章 齊晉二六九年春,邀請

【公孫碧鳶】

關中綏雲州,菪山,清櫻堡。

大鞅關中十九州,最大的便是綏雲。

蘭草頭前帶路引著公孫碧鳶走到山頂頭來,公孫滕龍一襲黑衣、白色長鬢、仙風道骨,正閉目養神盤腿坐在打坐石上。

隱約察覺著有人靠近,公孫滕龍低聲哼笑了一聲,還沒等公孫碧鳶躡手躡腳地接近,他一瞬間刷地就不見了,緊接著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公孫碧鳶身後,伸手就奪過了公孫碧鳶的披風披在了自己身上。這一動作將公孫碧鳶嚇得打了一個趔趄。

「爹,你怎麼這麼愛玩!每次回來都搶走我的披風!」公孫碧鳶束手無策。

「哦哈哈哈哈!你不覺得穿上它,我還是和當年那麼帥嗎?」公孫滕龍笑吟吟的,捋一把自己的鬍鬚。

「帥,和當年一樣帥!」公孫碧鳶無奈地捧著。

公孫滕龍是前天下挂帥大將。

公孫碧鳶則是如今的挂帥。

子承父業,公孫碧鳶看似嬌弱得風吹就倒,上了戰場所向披靡卻叫人放心。

一陣寒暄過後,公孫碧鳶挽著公孫滕龍的手,一路有說有笑,下了菪山,回了樓蘭寺。

菪山樓蘭寺原是一座繁華的寺廟,在清櫻案中受到了牽連,於是就此荒敗了下去。

清櫻一案連坐左右兩大丞相這件事本來已經塵埃落定,但是在最後關頭,有一位自稱為左丞相之子蓋臣初的少年站出來為這一冤案平反,清櫻案才沒有發展得很嚴重。

清櫻堡最開始是那些被捲入其中的角色和綏雲以南一帶江湖志士為了紀念這一冤案所組織起來的幫派,如今和朝廷也還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齊晉二五七年夏,大鞅國鎮國明珠清櫻珠被盜,歐陽隼大怒,命文武群臣徹查此事,萬甫芻當然也在從中摻了一腳。

這般如此如此這般暗地裡一陣折騰,最後事情演變成左右丞相合謀樓蘭寺妖僧監守自盜,清櫻珠就被藏在了樓蘭寺的密室里。

歐陽隼當時也被氣昏了頭腦,司馬家和蓋家左右兩大丞相一詔入獄,一時間朝堂上下如鑿了底的水上船,搖搖曳曳,隨時就要翻了。

趕等著第二天就要問斬示眾,突然有一名十六歲的少年在南廷門外嚷嚷著要見君面聖,上大殿替氣糊塗的皇帝理清清櫻失蹤案的來龍去脈。

歐陽隼也不是不講理的昏君,只是少年罵得太過難聽,氣得歐陽隼當場就從大殿上走出去,一直走到南廷門,非要親自將那少年攆走。

「左丞相蓋世天之子蓋臣初,冒死請願。」結果少年來到皇上面前,卻立馬「服軟」地跪了下來。

歐陽隼觀少年劍眉星目卻一身桀驁不馴,參王拜駕的身段也像極了左丞相,面對至尊君王,是一副服氣也不服氣的樣子,當時氣不知怎麼的,就消了一半了。

蓋臣初為了證明自己的的確確就是蓋世天的兒子,便把他從出生那天休克再到怎麼被接生婆送走,再到這十六年各種經歷全部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皇上,然後又倒著講述了一遍證明這些不是編的。

歐陽隼當時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也沒什麼心思求證這個少年的經歷是真是假,但是十六歲的蓋臣初三五下花言巧語就把歐陽隼哄得沒脾氣了,歐陽隼對蓋臣初也是越看越愛看。

最後蓋臣初在歐陽隼的允許下,在大殿上拿出了兩個清櫻珠,說了一個偷天換日的故事,就把冤案給平了。

至於真相,後人也眾說紛紜,但絕對肯定的是,清櫻珠其實一直沒有被盜,樓蘭寺供奉的那顆明珠之所以和清櫻珠長得一模一樣,事實上就是大鞅統一之初,潛心修佛的鞅元帝歐陽曌與樓蘭寺的梓空大師交好,便把本就是一對的明珠分開,其中一顆就送給了樓蘭寺,而樓蘭寺的那一顆明珠叫做夜櫻。

至於那位少年是否真是被接生婆偷偷扔掉的蓋世天的兒子,由於接生婆一年前就已亡故於是也再沒有人佐證了。

畢竟當時丞相夫人確實分娩了,但眾所周知只產下了一女,蓋畫君。

……

進了內院,公孫碧鳶見程也佇立在庭院之中,歡喜地撲上前去。

程也師從公孫滕龍,是公孫碧鳶的青梅竹馬,郎情妾意,已有了互定終身的想法。公孫滕龍老來得子,對公孫碧鴛看得緊,也對程也很滿意,便有意加快公孫碧鴛和程也的關係。

程也曾中仕途科考榜首,但由於那一年是多災多難的一年,他剛到恙城不久,便遇上了熱毒疹疫,來不及去吏部報到就一直在城中夜以繼日地照顧那些病人,最後自己染了病,耽誤了仕途。

後來很多人都以為程也在疫病中病死,但最後其實是公孫滕龍救了他,將他重新帶回了菪山。

程也一把抱住飛撲過來的公孫碧鴛,笑得很好看,不過這種柔情四溢的笑只有看見碧鳶才會露出來。

「我這次給你帶了一封信。」

「哦?鳶兒要給我什麼禮物呢?」

「是青青的信。」

「歐陽青?我們這個公主不好好錦衣玉食,總是喜歡折騰自己。」程也一邊說著,一邊展開信封,歐陽青是歐陽寮的親妹妹,是大鞅國的公主。

公主是知道程也還活著的,因為公孫碧鳶老在歐陽青面前提起程也,歐陽青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南廷門之變過後,青青不想再坐以待斃下去,她想請你出手,拔出那些藏在暗處的眼中釘。」

公孫老前輩在一邊思索著,萬甫芻老不死的一倒,各方勢力就蠢蠢欲動,這姓萬的雖然該死,但以惡制惡,也不是全然沒用。

「閻子淮若不是與萬甫芻本就有私仇,大抵也不會插手這件事。」程也覽罷信件,長嘆一口氣。

公孫碧鳶回過頭來看著公孫滕龍,公孫滕龍也只是搖頭。

一人一劍一江湖,一半鮮血一半書。黃泉一亮天下寂,蠶食半壁盡蕭疏。

閻子淮,終究是拿回了屬於自己的那把劍。

【歐陽青】

歐陽青坐在書房裡,案上書卷堆積,身邊研磨的侍女也被遣走,她獨自一人伏案整理卷宗。

天色漸晚,點了燈,歐陽青坐著的這一圈範圍亮堂一些,但是門口兩旁燭光熹微,要是人們從外邊看,屋裡就顯得影綽綽的。

不一會兒,屋外有人輕輕地疊指彈窗。

「進來。」歐陽青很放心外面的人是誰,她都沒挪動身子,只應了一聲。

玄衣男人邁步從容地走了進來,他帶著兜帽,長帽檐幾乎能把整張臉都遮住,到了房間里也不曾取下,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傳說是毀了容,怕嚇住旁人。

他安靜地坐在書案一側,等歐陽青辦完手邊的工作,等到歐陽青全部把案宗整理完成,玄衣男人又幫歐陽青將書案整理整齊。

「堡主,我已經查到萬甫芻修習的邪術了。」歐陽青低聲遞上她整理的資料。

清櫻堡堡主司馬琮,當年右丞相司馬哲之子,司馬府因為清櫻案遭遇浩劫,司馬琮的臉就是那時候毀掉的。

後來,司馬琮失蹤,蓋臣初出現在恙城,這一切變得那麼順理成章。

據司馬琮與蓋臣初的自白,司馬琮逃離恙城之後在什麼山的什麼寺中與蓋臣初相識,身負重傷的司馬琮被蓋臣初救下,司馬琮得知清櫻一案還沒有得到解決后與蓋臣初聯手平反了冤案,因為他知道很多清櫻案的內情,所以蓋臣初解決得才會如此順利。

「萬甫芻想要長生,邪魔歪道無所不用其極,可是長生便是不死,既然不死,又為什麼會想到還陽?」司馬琮看了一眼紙張上面記錄的邪術,薄唇緊抿。

「也許是走火入魔,陽壽耗盡……」歐陽青說著,忽然想起來那一年發生的一系列事件。

歐陽青雖然身在皇宮之中,卻也心繫天下,她很早之前就加入了清櫻堡,已是清櫻堡青旗旗主。

不僅如此,歐陽青也深受歐陽睦的信任,即便是女子,即便只是公主,也被委以平銀司掌司重任,掌管著朝廷內外財政大權。朝堂上下無一不對歐陽青萬分欽佩。

天災避無可避,但歐陽寮卻一直覺得萬甫芻那次的施粥十分可疑,雖然怎麼也抓不到什麼把柄,但他一直將這種情緒灌輸給歐陽青,導致歐陽青也一直覺得萬甫芻不會那麼好心。

現在看來,便說得通了,萬甫芻借施粥名義下了毒!

萬甫芻修鍊邪術走火入魔、邪火攻心,那一年本就是陽壽之盡,卻因為他修鍊了還陽禁術,要拿從綿北來的難民的性命來增加自己的陽壽!

若不是萬甫芻下毒,恐怕那場莫名其妙的熱毒疹疫也不會發生!

「也許雨沫也不會離開……」想到這裡,歐陽青不禁呢喃。

「歐陽青,不要再說那個名字,那是個不存在的名字。」司馬琮語氣嚴肅起來。

自歐陽寮的熱毒疹疫好了之後,歐陽寮便忘記了這個青梅竹馬的存在,他記得所有的一切,卻唯獨忘記了柳雨沫,從此皇宮上下便也約定俗成地不再提起這個名字,但是歐陽青還是忘不了她。

曾經他們三個在一起無憂無慮地玩耍,因為柳雨沫之前是袁秣馬將軍帶來的人,所以後來當袁秣馬將軍的女兒荽蕪進宮陪著書皇后的時候,他們四個也都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曾一直單純地覺得,自己的未來嫂嫂就是柳雨沫,可是疫病之後柳雨沫失蹤,自己的哥哥歐陽寮也失去了記憶。

這個嫂嫂,就這樣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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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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