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齊晉二六五年春，暗流

【商傷】

那個呼延穎派過來的傳信人給商傷傳的紙條上面簡單地描述了一下呼延穎的計劃，呼延穎知道更門一直有打繪煙椽的地下宮殿的主意，她要商傷將計就計。商傷是知道鄭晷鏡也一直在計劃這件事的，自從三年前溫煌大鬧繪煙椽後院之後，鄭晷鏡就有心留意繪煙椽的一切動向。

只是鄭晷鏡還在等一個契機，在成功率沒達到百分百之前他不會輕易行動，那麼呼延穎要做的就是，讓鄭晷鏡相信已經到了百分百的時候了。

商傷犯難了，他恐怕沒辦法再讓鄭晷鏡相信自己，而呼延穎選擇的時機也很奇怪，商傷很明確自己已經失去了鄭晷鏡的所有信任，而他自己，也再也無法鎮定下來。他知道呼延穎為什麼將鄭晷鏡視為眼中釘，對鄭晷鏡厭惡至極了。喜怒不形於色，那可不是一般人。

人高不高興、有沒有心事做不了假，愁眉苦臉和興高采烈從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可是鄭晷鏡永遠都是一副模樣，謙和溫吞，又帶著一股相對示弱的皇族貴氣，著實讓人可氣又害怕。

呂娥和鄭晷鏡是一類人，他們都是似乎能洞察人心的人，但呂娥至少不止一副模樣，她開心的、嫉妒的、挑釁的、不屑的、盯上獵物般的都會有不同的表情。鄭晷鏡呢？

他起身走到桌邊，點亮了桌上的燭台，準備將紙條燒掉，可是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股無形之力，擦過自己的之間釘在了那張紙條上，刷地一下從他手上將那張紙條扯走，商傷當頭棒喝一般渾身一震，上前追去，門外邊有一個身影，那張紙條就是那個神秘人隔空扯走的，一定要拿回來！

這樣想著，商傷周身已經是殺氣上騰，他眼看著那張紙條已經靈活地從門縫裡抽了出去，立馬推開了門，上去揪住了那人的衣領，另一隻手高舉作刃亟待劈下，定睛一看卻發現來人是呂娥。

商傷一時間驚慌失措，趕緊收回了手：「你回來了。」

「你傷還沒好呢，怎麼又亂動，我就出去一會兒，你急什麼。」呂娥撇撇嘴，看了看那張紙條上的內容，又看了看紅著眼睛的商傷：「哈，這麼好玩的事怎麼不叫上我？」

「這不好玩。」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一個人跑過去，說自己完成不了任務，然後請求呼延穎殺了你？還是利用我把老鄭騙過去？」呂娥搖搖頭：「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保住你，我可不想你再去找死，要不就第二種吧，我把老鄭騙過去，只要老鄭赴約了，呼延穎就不會為難你了……又或者，我去殺了呼延穎？只有她死了，她就不會再是你的束縛，而你不用再為了她而違心地活著。」

【鄭晷鏡】

鄭晷鏡喊呂娥去下棋，心情似乎很不好，對呂娥的棋是圍追堵截、步步緊逼，把呂娥打得落花流水。郁蘭亭緊緊摟住蒼原狼的脖子，蒼原狼被鄭晷鏡的殺氣也嚇得嗷嗷直叫，這哪是下棋？分明就是廝殺。

呂娥拿起一粒棋子，有點不耐煩地敲著桌面：「我真是不小心而已。」

鄭晷鏡猛地咳起來：「我的大小姐，你那不小心還真是精準啊，一刀剜出眼睛，一刀刺進心臟，一刀挑斷腳筋，那具屍體我都不忍心再看。你跟他多大仇？」

「他偷看我洗澡。」

呂娥撒謊與否，鄭晷鏡心裡明鏡似的。派去監視商傷的人被呂娥鞭屍，現在呂娥卻句句避開重點，絲毫不提及商傷半句，明明越是這樣商傷越是可疑，呂娥真的知道這樣不是在幫商傷而是在害商傷嗎？

鄭晷鏡擺擺手：「你這樣真不可愛。」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可愛。」呂娥把棋盤混亂成一團，站起身拍拍屁股，拎著郁蘭亭的衣領往外就走。

鄭晷鏡早就有了懷疑的對象，但是他一直沒有得到證實。所有的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見到商傷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商傷的目標是自己，他以為將商傷放在自己身邊，能夠查清楚他的幕後主使和動向。眼瞅著商傷的殺氣在呂娥蠻不講理的馴化下逐漸消減，鄭晷鏡還懷疑是不是自己弄錯了，結果商傷突然就借著呂娥的生日宴發作起來，毫無預兆，防不勝防，這是連呂娥自己也沒有想到的。

鄭晷鏡摸著自己的胸口，那一拳挨得結結實實的，是永遠都忘不了的那種痛苦，將自己身體全部擠壓成一團，不留下一絲空腔，彷彿體內所有流淌的血在那一刻都要被湧出體外。鄭晷鏡也沒想到自己差點沒挨住那傢伙的拳，倒是慶幸呂娥最後時刻用聽靈台制住了商傷。

商傷確實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不得不說他背後那個愚蠢的噁心腸眼光倒是挺毒的，將這樣不能常規思維去看待的傢伙安置在自己身邊。總之要用聽靈台才能制服住狂獸狀態的商傷，那商傷的發狂就不是普通發狂了。如果是阮紅裟呢，阮紅裟能徒手制住發狂了的商傷嗎？

他揉了揉太陽穴，將饒棟喊了過來。

「有什麼藥物和肉類不能一起食用，不然就會使人進入癲狂狀態，並且讓人處於被惡靈操控的狀態？」

「不宜與肉類同時食用的藥物很多，但與惡靈相關的這種，大概只有韃鞧那邊才有。」

「哦對，韃鞧，韃鞧……」鄭晷鏡所有所思。

【顧雪鴻】

太行州，通古道。

顧雪鴻心事重重地離開了亂舞山莊，走到一處小鋪子前，要來一碗水解解渴，小鋪子的老闆是個獨臂老頭，以前是墜玉酒樓的主廚，失去了自己的一條胳膊之後就離開了酒樓，在街邊開起了小鋪。

老頭從遮了一塊麻布的小攤子下面抽出一壇桃花露，倒了一碗給她。

顧雪鴻以為只是普通的涼白開，沒想到卻是一碗清涼甜湯，她剛喝一口就一激靈，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獨臂老頭：「我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甜湯，謝謝老闆！」

「這叫桃花露，是我自己煮的，是我這兒獨有的特產哦，可以直接當水喝也能解渴，還清涼解暑，去火養心。」獨臂老頭重新坐回小攤子旁邊，繼續抽著旱煙：「我看你這個小姑娘愁眉不展地，有啥子煩心事？」

顧雪鴻想了一會兒，放下碗：「老闆，你這兒離亂舞山莊也近，有沒有聽說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獨臂老頭也回想了一番，說最近一段時間亂舞山莊的人流量少了許多，這邊天氣也不大好的樣子，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不同尋常。

「是不是覺得天氣悶悶的，很乾燥？」顧雪鴻剛說完，一陣妖風嗚地就刮起來。

獨臂老頭就笑：「你看這風，就不大對勁。」

顧雪鴻沒有辦法去探究亂舞山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就希望不要影響到周圍無辜的老百姓們。放下幾粒碎銀子，向獨臂老頭道謝：「我要繼續趕路了，謝謝老闆的桃花露，下次有機會帶姐姐一起來吃，老闆，最近通古道可能要萬分小心一些才好。」

獨臂老頭樂呵呵地：「小姑娘你也要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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