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命山海

殞命山海

在辰過境內,有一個極具美名的修真派,名曰九野天洪。

天洪派建於京州西郊九野山中,不僅有斷壁高懸、沉日雪山的美景,更重要的是,它還擁有整個修真界近乎半數的美女修士。天洪派也因此,成為了眾多求仙問道之人趨之若鶩的第一大派。

而眼下,這第一大派的掌門人鄒盛傲,卻面臨着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他的寶貝師弟的寶貝徒弟,犯了一個小小小小的錯誤,被他另外一個師弟的寶貝徒弟,告狀送到了自己跟前。

鄒盛傲望着低頭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師侄,心裏犯了難。

按理說,自己師弟的徒弟犯了錯,應該由他師弟來懲罰。可他的小師弟沐挽風如今正在短暫閉關,這事自然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再按理說,他也可以依照門規小小懲戒一下,可難就難在……他的師弟,十分十分十分的寵溺這名弟子,平日裏那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別人是打不得,也罵不得,就連他自己,也從未對這個徒弟說過一次重話。要是他貿然懲罰了,他這師弟出關……跟他鬧脾氣了怎麼辦?

可這……鄒盛傲又看了站在另一邊的少女一眼。少女年紀不大,約莫只有十三四歲,穿着一條粉色羅裙,外罩着艷麗的紅色紗衣,頭上簪著一支紅梅珍珠步搖。見着鄒盛傲望了她,隨即彎了彎眼睛,笑得甜膩柔和,讓人頗有好感。

鄒盛傲嘆了一口氣。雖然女娃子說了不在意,他也不能覥著臉把自家小師侄放回去呀。好歹自己是個掌門,怎麼着也要表現得正直公允一些吧。

鄒盛傲這頭正犯著難,罡陽殿外頭忽然變得鬧哄起來。堵在殿門前看熱鬧的弟子們紛紛讓開了一條道,一個頎長的身影,帶着幾分匆忙,從殿外疾走而來。路過眾弟子身邊之時,弟子們嘰嘰喳喳的,嘴裏都喊著「玄天長老」。

不要臉的人來了!

鄒盛傲大喜。果然聽說自己的徒弟犯了錯,他這位小師弟就急匆匆過來護短了。反正他師弟平日裏嬌寵這個徒弟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這種不講道理的惡人角色,讓他師弟來扮演總是沒錯的!

他凝視着踏入殿中的雋秀男子,笑容越發燦爛。

沐挽風穿着一身素白的寬袖道袍,低着頭走進了殿內,靜立在他徒弟的身後,盯着那件白色的弟子服看了半晌,才終於喊了一聲:「洛青雨!」

洛青雨猛然回頭,看到沐挽風的一瞬,波瀾不驚的眼底閃過一抹碎光,又摻雜着幾分驚訝:「師父!?」

就在鄒盛傲以為沐挽風會像往常一樣,三言兩語搪塞自己,將洛青雨帶走時,沐挽風忽而抬頭,昔日那雙輕柔似陽柳葉目,此刻卻飽含凌厲的殺氣。他大步走向洛青雨,衣風吹動了沐挽風的袍袖,從中閃出一道刺眼的銀光打在鄒盛傲的臉上。

劍?自家師弟從不用劍,今日怎麼帶着劍來了?

鄒盛傲還沒琢磨明白,沐挽風就已經舉起長劍,狠狠地向著洛青雨刺了過去——

「逆徒!」

洛青雨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得愣在了原地,絲毫沒有閃躲的意思。好在鄒盛傲眼疾手快,用劍鞘替洛青雨擋了一下,才不致於讓洛青雨中劍受傷。

沐挽風看了鄒盛傲一眼,皺眉不解:「師兄,你攔着我作甚?」

鄒盛傲一頭霧水:「師弟,你這又是何意?」

沐挽風嗤笑一聲:「洛青雨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難不成師兄你還要姑息嗎?」

鄒盛傲:「????」

不等鄒盛傲回答,沐挽風舉著劍就要刺第二次。當然,他還是被鄒盛傲攔了下來。

「師弟啊,青雨還小,年輕人血氣方剛犯點這樣的錯是正常的,師弟你何必大動干戈?小懲一番過了便是。」

沐挽風:「???什麼?洛青雨他——」

鄒盛傲閉眼搶話道:「不就是掀了人小姑娘的裙子嘛,這姑娘都說了不在意,師弟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火。」

掀,掀裙子?

沐挽風一臉狐疑的掃視了一遍殿內眾人,又再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嚇得慄慄危懼的洛青雨,哐當一聲丟掉銀劍,轉頭跑出了殿外。

「師父——」洛青雨沖着沐挽風的背影喊了一聲,起身追了出去。

二人走後,立在殿門口的一個弟子才猛然察覺:「誒那不是我的劍嗎,什麼時候被玄天長老拿走的?」

*

沐挽風死了。準確的說,是死了,又重生了。

前世,他帶着自己的唯一的徒弟洛青雨,到山海陣之中尋求靈藥,卻意外獲得了飛升機緣。只可惜二人氣運不佳,遇上了山海陣秘境中凶獸暴|亂,使得二人與數百名修真者一起被困陣內。

山海陣乃上古秘境,隔絕天地,自成一方。飛升雷劫無法劈中秘境之中。眼看着沐挽風就要降服凶獸,破陣飛升,卻被他唯一的徒弟從身後偷襲,一劍穿心而亡。

沐挽風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在經過漫長的昏厥後,一睜眼,他竟然又毫髮無傷的回到了天洪派。

死裏逃生之後,沐挽風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手刃這個欺師滅祖的逆徒。直到他追到了罡陽店,被鄒盛傲三言兩語點醒之後,他才猛然發現,他是重生了,但卻重生到了過去。

沒有人知道他死在了洛青雨的手上,甚至是洛青雨自己。他的怒氣沒有了可以宣洩的地方,他的仇恨成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往昔的徒弟。殺了他?可他什麼都還沒有做。不殺他,那他遭受的痛楚又該向誰索償?

他甚至……都尋不到一個理由,一個洛青雨非殺自己不可的理由……

沐挽風有些消沉。他一個人走在回峰的小道上,秋夜涼風吹動了小道兩旁的竹林,蕩滌着他的袍袖衣擺,帶着寒意的風絲兒擦着他的面頰衝到了前方,捲起幾片竹葉,打了幾個圈,又落回了地面,最終消匿在月光的陰影之中。

「師父……」

一聲熟悉的呼喚,隨着夜風飄入沐挽風的耳中。他腳下步伐一頓,靜立在了風中。

「師父。」洛青雨又喚了一聲,每一個字都帶有隱忍的小心翼翼,「你,生氣了嗎?」

沐挽風沒有回答。

「青雨知錯了,師父你不要生氣。」洛青雨說話的音調里,暗含了幾分沙啞。

沐挽風動了動雙唇,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他回答不了自己沒有生氣的話,可他,也無法說出自己生氣的理由。

最終,他只淡淡吐出一句:「留在這裏好好思過。」便獨自離開了。

他無法面對現在的洛青雨。只能選擇對其避而不見。

洛青雨站在連峰橋前,望着沐挽風攀爬山階石梯的背影,默默低下了頭。

*

殘月高懸,秋風簌簌。

沐挽風一個人躺在寢舍的小榻上,難以入眠。

他方才在房中搜索了一陣,藉著一些他所寫下的書文字畫,才推算出,他約莫是重生回到了三年前。

此時的他,還是天洪派人人敬仰的玄天長老。他的徒弟洛青雨,也還只是一個入門僅一年的乖巧徒弟罷了。

比起重生之後的欣喜,他更多的是糾結與凌亂。若不是他還清楚的記得銀劍入心的冰涼,他甚至都要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他無法安穩入睡,在床上輾轉反側兩個時辰之後,披上了一件外衫,推門離開了寢舍。

夏末秋初,蛙叫蟲鳴已然減少,更多的是秋風刮擦樹葉的響動。

沐挽風本想隨意走走,望一望這沉日峰昔日的景色,竟鬼使神差地走回了攀山石階。石階之下便是連峰橋。

站在石階上,藉著雲霧中若隱若現的月光,沐挽風看到了連峰橋前屹立着一個瘦小的身影。

洛青雨?他竟然還站在那兒?

沐挽風愣了片刻才回憶起來,自己先前說過要他罰站思過。

沐挽風忽然覺得有點兒好笑。他前世從未罰過洛青雨,竟然不知道他這般老實。讓他罰站,他還就真的站在那兒不動了。

可剛哼笑沒兩聲,沐挽風忽然笑不出來了。

這算什麼?裝模作樣地討好他?還是賭氣折騰自己?

重活一世,他不再相信洛青雨只是一個聽話的好徒弟。平時里的乖巧,對自己的順從,都是裝的,假的。

沐挽風的眉心擰起了微微的褶皺。他往石階旁邊站了一些,讓自己的身影淹沒在石階兩側的山木倒影之中,悄悄地觀察著橋邊的洛青雨。他倒要看看,洛青雨能裝到什麼時候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洛青雨站了兩個時辰,沐挽風也看了兩個時辰。直到東邊山縫中都泛起了魚肚白,洛青雨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沐挽風十分不悅地甩了兩下衣袖,轉身回去了。

他愛站,便繼續站着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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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本文主角是否渣攻渣受,以及前世的真相。

1.徒弟殺人奪寶(劃掉)

2.徒弟因愛生恨(劃掉)

3.師徒害怕師父飛升不要他了(劃掉)

4.徒弟腦殼不清醒包括但不限於走火入魔(劃掉)

5.徒弟遭受的脅迫(劃掉)

一句話概括,徒弟很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兩世的徒弟都是一個清醒人,沒有黑化,沒有狗血誤會。總之你們就看我怎麼圓,絕對把你們圓的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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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徒弟二殺后[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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