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徐小姐

第五章徐小姐

東冀祥和年間,發生了兩起大事件。

第一起,是祥和元年,那時候的天下還是四分五裂的,除了冀國外,西南邊陲有強悍的蜀國,南邊有大楚划江而治,北邊還有靈國虎視眈眈,冀國夾在三國之間絕處逢生。時任吏部員外郎的衛恆,向天子上柬三勛十八策,對於當前天下四分的局勢做了很詳細的歸攏,講明了統一天下的戰略格局與步驟。應該牽制哪國,先打哪國,后打哪國都有詳細說明。就連各國兵力配屬、將領名單,如何佔據天時地利也都一一列舉了出來。

此柬一出,這個籍籍無名的員外郎,立刻引起了聖上以及一大幫重臣的關注。

時任宰相兼中書省令的顏重慣藉助此時天下的大好局勢上書天子,組建內閣。第一任內閣毫無懸念的成立,顏重慣任內閣首輔獨攬大權;衛恆也因為三勛十八策一柬,榮升吏部尚書,擠進了內閣。

在聖上的授意下,顏重慣、盧劍升等內閣大臣以三勛十八策為藍圖,作《一統天下之大計》一書,以冀國七十年國運做賭注,發動了浩浩蕩蕩的中原國戰。中原國戰歷時八年之久,冀國終於成為天下共主。

第二起,便是祥和十二年的掃顏事變……

吏部,座落於皇城的西南面,與布政司和監察司為鄰。三個院落集中在一起,使這塊區域也是一直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吏部從原本的六部中排在倒數第二,到如今力壓其他五部成為六部之首;院府氣派自然是其他五部所不及的。這還得歸功於老尚書令和如今的尚書省左僕射都是從吏部出來的,這才使得吏部在整個尚書省機構當中也是一渡水漲船高。自從老尚書令在幾年前致仕還鄉后,整個六部都由尚書省左僕射兼吏部尚書的衛恆大人打理。

吏部也是六部當中人數最多的一個,平時也是處理機要事物最多的地方,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加上最近掀起的掃顏事變,大批官員丟了帽子,更是讓吏部的諸位官吏忙的焦頭爛額。

而就在這百忙之中,吏部卻來了位特殊的「客人」,這位客人兩鬢斑白,滿臉的皺紋將五官都給擠小了,身材瘦小佝僂,盡顯老態龍鍾之相。

他獨自一人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吏部的門院,這來來往往的人群一見到此人都不由的滿臉驚慌,沒人敢上去阻攔詢問,都很自覺的給他讓出一條道來。而這偌大的吏部就如同是他家一般,不需要人帶路也不需要人通報,輕走熟路的便往吏部大院的後頭走去,那裡有間書屋,正是衛恆大人的辦公之地。

老人並未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而入,房間不大,擺放了三排書架和一張書桌外就基本沒有太多的空間了。而書桌前正坐著一位約摸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伏案寫著什麼。

似乎是猜到了老人要來,中年男子沒有抬頭看他,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而是繼續處理著面前那堆成小山高的柬冊。

老人見此,臉上並未露出怒意,只是語氣略微刻薄的說道:「衛大人現在升為內閣首輔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中年男子聽罷,停下了手中的筆,淡淡的說道:「老尚書大人,是來替顏賊說情來了?」

「好一句顏賊!」老尚書令張鎮林怒道:「顏大人再怎麼說也是你半個恩師,你竟然不念當年的恩情,對惜日的恩師如此痛下殺手;老朽當年真是看錯你了。」

衛恆聽完有些坐不住了,停下了手中的活,這才抬頭看向自己這位曾經的上級;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尚書大人何必出言激我,顏相是在下的恩師不錯,他若是安分守己,還能安度晚年。可你知道,他這些年來都幹了什麼嗎?」

「我奏明的十七項罪狀哪項是隨意誣陷他的?他欺君罔上,貪污受賄,結黨營私。自持天下一統自己功勞最高,獨攬內閣大權。若是他獨霸中書一省也就罷了,他居然還趁門下省令曹惠元大人逝世,尚書大人您又辭退尚書省令之際把手伸到了門下、尚書二省之中。昏庸無能之輩只要一和他扯上關係,顏相馬上就給其安排高位;甚至還公開什麼官位賣多少銀子,這賣官鬻爵己到明目張胆之步。除此之外還廣圈田地,都把手腳伸到皇田去了,試問,他把聖上地位放在何處?視天下百姓又為何處?」

「若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下官也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可他居然還和西蜀、南楚的遺老孤臣尚有扯不清的關係,回想這五年來,舊西蜀之地、舊南楚之地頻繁發生的遺民起義復辟,勾結那些遺民殺害朝廷官員,這不是叛國通敵之罪又是如何?」

「尚書大人……」衛恆越說越激動,竟一下從桌前走了出來,來到張鎮林面前,故作壓低聲音說道:「難道如此之大事,衛某看的到,聖上看不到嗎?顏相權侵朝野,黨羽遍天下,衛某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能如此輕鬆迅速的將顏相拿下嗎?」

「你是說……」張鎮林宛如恍然大悟,但還沒全說出口,後面一半就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衛恆背過身去,嘆息道:「雖然我與顏相立場不一,但他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又如何想背上這忘恩負義的罵名呢?」

張鎮林聽到這裡,似乎也對這整件事有個初步的了解。他因為致仕多年,對於朝廷之事也不再掛心了,只是近期不斷有顏重慣的學生、好友等人來他跟前訴苦求他出面。聽了那些人的說辭后,讓這位原本脾氣尚佳的老人勃然大怒,馬上就「殺」到吏部想要「教訓」這個「罪魁禍首」衛恆了。

當年與顏重貫、曹惠元、溫道庭等人是同時期的官員,都是在翰林院進修隨後又進的六部,幾人也因此成了莫逆之交。即便是後來的組建內閣,四人也是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不過對於衛恆的說辭,他信的也不多。因為是對好友多年的認識,他可不相信顏重慣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細細思考一下后又問道:「顏大人被誅九族也是上面的意思?」

「這個,下官就不懂了。」衛恆激動的神情也逐漸恢復了過來,似乎是不想往深處繼續談下去,轉而淡淡的丟下這句話來。

見衛恆不願多說,張鎮林也不想在此待下去了,而是袖子一甩,道:「既然衛大人不願多說,老朽也不想再問了,衛大人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便摔門而出。

衛恆看著張鎮林離去的背景,心中毫無波瀾,返身回到了書桌前坐下,繼續處理手頭的事物了。

此事他張鎮林想出頭,自然不會在吏部碰了釘子后便早早收場了。衛恆雖然以前是自己的下屬,但兩人卻屬於不同的陣營。冀國的官場原本被士族門閥們所壟斷,不反如此,他們還不斷打壓讀書人,寒門士子極難出頭。導致寒門出生的官員與士族出生的官員極不對付,這才分成了兩個陣容。而老尚書令張鎮林正是出生晉州張家的士族門閥,而衛恆當官前毫無背景,能有如此地步,可謂是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踩出來的。

然後自祥和八年天下一統后,聖上敞開國門,接納了西蜀和南楚的遺民百姓。為了讓他們和冀國百姓徹底能融匯慣通,在官場仕途也給他們開了扇窗——那便是科舉制度的振興。

聖上大興科舉制度,一方面確實是想吸納蜀、楚兩地的人才為我所用;另一方面也是想改變如今士族門閥壟斷朝廷官員的現狀。這種制度嚴重打壓了士族們的利益,士族門對於那些寒門士子越發的看不對眼,這種情況導致愈演愈烈,黨派之爭也更變得顯而易見了。

張鎮林走出了吏部大門后,站在皇城大道的十字路口上踟躕不前,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半響沒有挪動過一步。而此時皇城報時的大鐘突然敲響,這一陣陣的鐘聲也將老尚書的思緒給拉了回來,他轉過身去,緩緩朝路的一側走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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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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