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娶妻

石門村的秦老闆，是個生意人。

據說，年輕的時候，從石門村到城裡打工，學了一門手藝，還算不錯。

漸漸的，也在自己的行當裡頭，混出了一些名氣，然後開始做了生意，生意也越做越大。

嫁給秦老闆兒子的新娘子，是個外鄉人，叫「阿玉」。

聽說，阿玉的父親，欠了秦老闆一筆錢，還不上，於是和秦老闆商量之下，決定拿女兒來抵債。

照理說，以秦老闆如今的身家，替自己的兒子找個媳婦，絕非難事，可偏偏，自家的這個小少爺，是個傻子，從小腦瓜子就不靈，十里八鄉的人都嫌棄，哪裡肯讓自家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

跟在花轎子後頭，前往秦家的路上，有一熱心的村民，便跟李子明念叨起來。

這一來二去，李子明總算弄明白了。

不多時，便到了秦家。

石門村的鄉親們，都起了個大早，早已經聚集在了這裡。

這村子不大，也是幾十戶人家，估摸著幾百口人。

村民們一個個面帶笑意，相互寒暄客套，樂呵得很。

「坐，坐，等婚禮辦完了，吃個飯，天亮了，你在離開。」

一旁熱心的村民生怕李子明拘謹，拉著他，在一旁坐了下來。

秦家的大廳里，早已經點燃了香燭，紅艷艷的，披上了紅帶條子，門窗上，都貼滿了喜慶的窗花。

萬事俱備，只等待新娘子下了轎子，時辰一到，便可拜堂成親了。

秦老闆面露歡喜之色，與前來祝賀的鄉民們相互道喜，不多時，看了看時間，便邁步進了大廳的正當中，坐了下來。

一旁的另一張椅子上，端坐著一個女人，看著估摸有五十來歲的年紀，身穿錦衣玉服，雍容華貴。

不用說，這必定就是秦老闆的妻子秦夫人了。

艷紅的燭光之下，秦夫人端坐著，臉上的神色，卻是平淡而冷清，瞧不出有任何的喜色，眼神獃滯，一動不動，看著前方。

明亮的燭光，照在她那張慈祥富態的面容上，卻是越發顯得有些冰冷，彷彿透著一股寒氣。

陰森森詭異的氣息，如同凝在秦夫人的頭頂之上，不斷縈繞著。

李子明得了「天眼通」之後，便能以氣觀人，他打眼一瞧，卻是越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秦夫人頭頂上的那股「氣」，是幽綠色，帶著沉沉的死意，分明……分明與尋常人，有些不同。

一瞬之間，李子明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連忙拉住身旁那名村民，驚道：「這……這秦夫人，不是人？」

這位村民的臉上，本來還帶著笑意，聽到李子明這麼一問，頓時臉上笑容一滯。

只見他左右看了一下，確定兩旁眾人沒有聽到李子明所問的話后，這才湊到了李子明的耳畔，壓低了聲音說道：「秦老闆與秦夫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前些日子，秦夫人得了癌症，痛苦離世，秦老闆傷心欲絕，亂了心智，不願與秦夫人分開，於是……於是……」

說到這裡，村民的臉色鐵青，似是欲言又止。

「於是什麼？」李子明驚道。

「於是……秦老闆便將秦夫人的屍體，做成了蠟人……」

「蠟人？」

李子明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了眼睛。

這……

若非親耳聽到，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他目光禁不住，又朝著大廳裡頭的秦夫人看去。

只見秦夫人面色端詳地坐在那裡，詭異的氣息，彷彿瀰漫在廳堂之內。

這原本大喜的日子，似是也因為這秦夫人的屍體，而變得越發的怪異起來。

「這人死之後，便有屍氣在身，若活人長久相伴，必定會被屍氣所害，這秦老闆……難道就不怕遭殃？」李子明問道。

村民聞言，一驚，連忙說道：「這事情我悄悄告訴你，你可千萬別胡亂說……要不然，被秦老闆知道，那可是要惹出大禍的……」

說到這裡，村民似是不由得也打了個寒顫，「想想都覺得瘮人。」

「時辰到……新娘落轎，拜堂成親……」

就在這時，一聲吆喝響起，原本熱鬧的人群，頓時都安靜下來。

媒婆濃妝艷抹，扭著粗壯的腰肢，緩緩走到轎子前。

只見轎帘子一掀，新娘子緩緩從裡頭走了出來，頭上頂著紅蓋頭，看不清楚臉。

雖然，新娘子身著新婚的老式婚服，但也瞧得出來，這身段不錯。

媒婆挽著新娘子的手，慢慢地步入廳堂之中。

廳堂里，秦老闆的傻兒子咧嘴直笑，嘴裡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胸前系著一朵大紅花，看見新娘子，雙眼閃著精光。

「拜堂成親……」

媒婆大喊一聲。

隨著聲音落下，剎那之間，秦家內外，鑼鼓喧天，嗩吶長綿。

人群再次沸騰起來，拍手喝彩，喜慶萬分。

秦老闆坐在那裡，「哈哈」大笑，高興至極。

這些日子以來，唯獨今日，最是讓他開心。

自打秦夫人去世，秦老闆思念成疾，痛不欲生，若不是為了兒子，想來早已經活不下去。

秦夫人雖被做成蠟人，但屍味甚濃，靠近一聞，便有種刺鼻的腐臭感，除了秦老闆，恐怕尋常之人都忍受不了這味道。

「一拜天地！」

媒婆仰頭吆喝著，氣勢十足。

秦少爺笑得身子一顫一顫，激動萬分，朝著供奉著秦家祖先的供桌迎頭便拜。

新娘子的面容，在場之人，皆不知曉。

村民中瘋傳新娘子的來歷，是真是假，倒也難以說明白，不過此時，所有人都十分好奇新娘子的長相。

畢竟，秦老闆家的傻子，究竟能娶到一個怎麼樣的老婆，眾人十分關心。

秦老闆家大業大，膝下唯有這一子，可偏偏是個傻子，恐怕百年之後，這秦家大業，就要歸新娘子來掌管了。

若是這傳言無誤，這新娘子也算是一夜之間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新娘子的儀態倒是端莊有禮，與一旁的傻子丈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二拜高堂！」

老媽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嗩吶的奏樂，悅耳清明，飄蕩在夜空之下，傳遍了十里八鄉。

「爹，娘！受孩兒一拜！」

秦少爺咧嘴傻笑著，這一刻，像是腦子清醒了不少，迎頭便拜。

一旁的新娘子，也緩緩朝著秦老闆和秦夫人跪拜。

在嫁到秦家前，這新娘子倒也聽說過不少關於秦夫人的傳聞，

現如今，這秦夫人就在眼前，只可惜有這紅蓋頭遮掩住視線，不能一看究竟。

新娘子俯身跪拜磕頭，順著視線，只瞧見秦夫人那隱藏在錦衣玉服之下的一雙小腳。

細看之下，新娘子不由得身子一顫。

只見秦夫人的雙腳，乾癟詭異，像是被塗抹上了一層油脂，蹭亮光滑、色澤鮮艷，然而這色澤卻是艷得讓人驚怕。

一股陰風吹來，新娘子只覺得寒氣逼人，隱隱約約，聞到屍體身上發散出的味道，讓人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