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種族戰爭

第1章 種族戰爭

此時正值晚秋時節,黎明之際,山區茂密的叢林中漸漸泛起了雨霧,清晨的縷縷陽光透過高聳入雲的樹冠,把空氣拂上了一層灰紗。一切都是那樣的虛幻,彷彿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了,只有時不時從深處傳來的清脆鳥鳴,時間在這裏被叢冠中的蛛絲纏綿,和珠點霧滴一起滑落。

山坡的一個角落裏,隱藏着一處村莊。村莊面積不大,大概也就八九十戶的樣子,這裏住着的都是世代生活在這片土地里的烏列爾族人。此時正值早飯點,斜頂房屋上飄起了一絲絲青煙,給原本就寂靜的叢林增添了幾許生氣色彩。

十六歲的何洛翎此時正和父親一起在屋外劈柴。父親沉默寡言,不太愛說話,悶着頭一次次把手中的巨斧舉過頭頂,然後揮舞落下,下面的木柴被砍得七零八落。何洛翎就負責撿起飛濺四周的木柴塊,再把它們碼好。父子倆雖然期間言語不多,但也還算默契。

何洛翎家住在村莊的外圍,是個傳統的三代世家,自己下面還有個乖巧懂事的妹妹。父親是個遵循古法的獵人,一家人其樂融融,雖然貧困,但也還算是快樂。

父親輕嗬一聲,木柴像花瓣一樣散落,這次的力度可能有些大了,一塊碎片飛得好遠,又順着坡勢,下滾落了很遠。

何洛翎聳聳肩,抓着身旁的樹榦,一點點的蹭下去撿。

山坡上的草叢着實很密,他費了很大得勁才找到木柴。

彎腰拾柴的一瞬間,何洛翎感覺到對面的叢林深處有些異樣。

何洛翎小時候經常和父親一起進山打獵,積累了不少的經驗,再加上獵人血液里的的天性,讓他下意識的趴了下來,伏在地上觀察四周。

突然,何洛翎察覺出了什麼,剛要轉身呼喊。只聽得耳邊呼嘯一聲,一根長矛從自己頭頂劃過,直接刺入了他父親的胸膛,正擊要害。

父親眼瞳獃滯,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手裏還握著斧柄,龐大的身軀只是晃了晃,轟然倒地,創口處頓時血如泉涌。

何洛翎驚愕的看到了全過程,張開了一半的嘴已經被嚇得不會發聲了,呆若木雞的睜眼睛看着,身體像是被挑了筋一樣無法動彈,只有轟鳴聲在耳畔迴響。

到底發生了什麼,哪裏飛來的長矛,能把父親的皮甲防護穿透,還能一擊致命。

這時叢林深處突然亂聲一片,何洛翎看到了罪魁禍首的模樣。

一個身穿褐色皮甲的男人騎着高頭大馬,手裏握著一隻尖銳的長矛,身上背着一個箭簍,裏面還有七八隻一樣的長矛。

男人甲胄上的雄獅圖紋,何洛翎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帕瓦爾族的標誌。

帕瓦爾族和烏列爾族共同分享這片土地已經數百年了,但最近這個老鄰居似乎不是很老實,兩族間的衝突也是不斷頻發。

忽然,從雨霧中陸陸續續又竄出來很多身影,四周居然全是帕瓦爾族的戰士。

何洛翎此時大腦已經放棄了思考,手腳冰涼,四肢僵硬,轟鳴聲席捲耳畔,但是一個念頭始終在耳邊響起:「戰爭開始了……帕瓦爾族要入侵了!我們要死了!」

這時,一陣刺耳的鐘鈴聲劃破天空。原來是一個老婦人出來找鄰居借米做飯,突然間看到了村莊外埋伏着大量的帕瓦爾族戰士,她迅速敲響了警鐘,告知村民敵情。

這鐘聲一響不要緊,倒是點燃了火藥桶,迅速就把帕瓦爾族戰士的鬥志燃了起來,順勢便發動了進攻。

一切都是那樣的突然,彷彿都是事先設計好的一樣,瞬間四周呼喊聲四起,山坡上衝出來近百名帕瓦爾族戰士,他們手持利刃,高聲吶喊,尖叫着如洪水般沖向烏列爾族的村莊。

之前的那個男人一抖手,手中的長矛飛出,當場刺死了那個老婦人。隨後縱馬一躍,直接跨過矮小的柵欄,徑直衝進了村莊里。

他身後,是近百張兇狠惡煞的臉。

一個戰士騎馬走過何洛翎身邊,但卻因為樹叢的稠密而沒有發現他。

何洛翎就靜靜地趴着,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

最先遭殃的是村莊外圍的住戶,何洛翎的家也在其中。

他們暴力的踹開門,肆無忌憚的闖進屋子,用着手裏的刀和盾瘋狂的攻擊族人,開始大肆的屠殺和掠奪。

因為突襲的太快,烏列爾族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帕瓦爾的戰士就已經揮刀相向了。

年輕力壯的族人今早凌晨都被派到鄰村參與討伐戰了,絕大多數的武器裝備也帶了過去,現在的村莊就是一隻被綁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慘兮兮的露出刨開的腹部,將脆弱的五臟六腑毫無保留的露給凶神惡煞的野狼。

他們見人就砍,不管老幼,見到貴重的物品就搶走,然後縱火燒村。這手法像極了野人摧殘文明時的野蠻。

隨着一陣叫喊聲,一個戰士肩上扛着一個滿鼓鼓的麻袋,臉上還帶着一副勝利般的微笑從一個破敗不堪的房屋裏輕快的走了出來。結果就在走出房門不到兩米的地方時,從屋子裏面衝出來了一個衣衫不整的老婦人。

老婦人一邊哭喊求饒著一邊用瘦骨如柴近乎像被抽出汁水的乾癟樹枝似的雙手死死勾住麻袋的一角,哭喊著做出竭力的反抗。

那是她家最後的一點糧食。

「死老婆子!去死吧!」戰士惡狠狠的吼了一聲,讓開麻袋狠狠地朝着老婦人的肚子踹了一腳。

老婦人一下子鬆開了死抓麻袋的手,滿臉痛苦的捂著肚子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蹌坐到了地上。

「老婆子!去死吧!」噌的一聲戰士拔出了腰間上的佩劍,同時一腳踩在老婦人的後背。老婦人整個人被踩的趴到了地上,雙手無助的抓着地上的塵土,在地上留下了一個由好幾個細長紋路構成的不規則圖案。

士兵雙手反手握著劍柄,鋒利的劍刃直指著老婦人的后心。士兵哼笑了一聲,雙手用力向下一按,接近一半的劍刃直接插進了老婦人的身體里。

老婦人的頭猛的抬了起來,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疼痛,嘴唇微微移動噗的一聲,一口鮮紅的液體從嘴裏噴了出來,和地上的塵土參合在了一起。

老婦人紅褐色的眼仁向上翻了翻,露出了嚇人的眼白,眼瞳里僅存的生氣蕩然無存,腦袋無力的砸到了地上,側過臉一條紅色的印記從老婦人的嘴裏流了出來。

呼的一下戰士拔出了劍刃,銀白色的劍刃有一半都被染成了鮮紅色,血紅色的液體順着劍刃流下在劍尖處聚集成一顆大而透明的血滴。血滴在劍尖上晃了晃墜落到了地上。

老婦人趴在地上,原本身體上的顫抖現在已經不復存在,衣服的後面露出了一個血紅的破洞,一股紅色的液體順着破洞浸染了幾乎整件衣服。

戰士站在那裏,臉上絲毫沒有任何愧疚感,反而卻略閃過一線快感。銀白色的盔甲上沾到了幾滴鮮血。

毫無疑問,就在剛剛,他殺了人。

戰士絲毫不在意這些,猙獰的臉上反而多了些許興奮,戰勢赫赫的朝下一個屋子走去。

也許對士兵而言,只有鮮血和屠殺才是真正的快樂。

恐懼的呼喊聲,殺戮的慘烈聲,抗爭的叫罵聲,混著鮮血的腥舔味,隨着有些濕潤的空氣瀰漫在整片村莊。

這場殺戮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除了在村中心村長家裏,帕瓦爾族的入侵受到了些許的抵抗外,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利和血腥。

儘管有抵抗,但也是隔靴搔癢。

幾個青壯年利用村長家的房屋做了最後的反抗,他們身後便是十幾個慌不擇路的落難村民。

帕瓦爾族戰士的幾次衝擊受到了密集的火槍抵抗,在丟下幾具戰士的屍體后,他們封上門,焚燒了一連片的房屋。

濃煙和烈火瞬間便吞沒了十九條性命。

一切都太順利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廝殺聲才漸漸消落——帕瓦爾族的戰士撤退了。

他們走後沒多久,其他村落的援軍才遲遲趕到。

此時的村莊,早已變成了一片廢墟,血流成河。

火焰被霧雨逐漸吞滅,只剩下縷縷白煙訴說着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援軍的領頭是烏列爾族的英雄——松齡澈,他曾經只憑一百人,死守虎克山口,摧毀了帝國企圖在秋後大雪封山之前入侵南嶺霧林的企圖。

但是現在,就算這個備受敬仰的英雄也無濟於事;這個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的英雄面對眼前慘烈的景象,也只得頹然跪地,暗地裏咬緊牙關,為死者祈福,立誓報仇雪恨。

何洛翎不知道在草叢中趴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

等他有意識的時候,自己就已經站在了這位英雄的面前。

大概是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族人,眼淚不爭氣的噴涌而出。

短短的兩個小時,太多太多的怨恨和恐懼積壓在他的心裏,再見到生的希望之後,終於打破了意志和驚嚇磊砌的最後防線,潰堤而出。

松齡澈見到眼前這個絲毫沒有形象的少年,不禁鼻尖一酸,把他摟在了懷裏。

怨恨,恐懼……一切一切的委屈全都噴涌而出,和着眼淚和哭喊響徹天地。

松齡澈是一個十分強調男子氣概的人,他平時里無論訓練有多麼的辛苦,也不許手下掉一滴眼淚。

「男子氣概,流血不流淚。」

但是現在,松齡澈除了懷抱外,什麼也無法給與這個經歷了太多的少年,他,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不幸,多到用言語近乎無法闡述……

「孩子,別怕,我們,幫你復仇……」

對於一切的歸屬,似乎戰爭永遠可以是萬試萬靈的好辦法。

於是,有的人說:

——其實戰爭是一種天大的罪惡。

所以還有人說:

——其實唯有戰爭才可以徹底的抑制罪惡。

戰爭到底是什麼,也許只有挑動戰爭的人才會真的知道。

可惜的是——

這部分的人彷彿總是很少……

《血色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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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族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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