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 52 章

九條的生命力旺盛的很,饒是前一天晚上有了感冒的預兆,第二天睡醒后,便康復過來,真要說起來,他從小到大都沒怎麼生過病,醫院更是一次都沒去過,頑強的像是一株生長在石頭縫裏的野草。

從旅店走出,班主任在前面領着路,九條綴在最後,和前面的人拉開了一小段的距離,雙手插在口袋裏,閑庭信步般走在鎌倉的街道上。

在很多時候,九條表現出的樣子都是囂張和散漫,他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嘴角總是勾著淺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紅眸里的情緒也多半是弔兒郎當,話語輕佻,嬉皮笑臉。

但他在無人注視的時候,又總是安靜的,不再笑,眼底空無一物,不在乎任何人,也沒人會走進他心裏,這極強的距離感和疏離之意,使他和別人之間豎起一道虛無而高聳的屏障。

鎌倉的時間彷彿被凝固在半透明的琥珀當中,浸染著時光的木製建築,手寫的店鋪看板,江之電的車輪駛過路面軌道,連撞擊聲都古樸而沉靜。

透明的屏障因着一個人的踏足而打破,九條抬起眼,揚起習慣性的笑容,聲音輕佻,「喲~部長。」

跡部景吾腳步微頓,眉頭不易察覺的皺了下,他對自己放慢腳步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但事已至此,索性便落在隊伍後面,和九條星辭並肩而行。

「話說~你昨晚上找我什麼事啊?」最先開口的還是九條。

跡部沉默片刻,不太自然的別開視線,拋出想好的借口,「下周期中考試。」

「哦~」九條恍然大悟,期中考試他知道,但為什麼跡部景吾要特意提醒他?昨晚上也有人問他期中考試怎麼怎麼樣,難道......九條皺起眉,正義感十足的拒絕,「我不能借你抄的!」

跡部本來還擔心借口被識破,結果九條一番話讓原本複雜的心情直接變成了鬱悶,他到底在擔心些什麼,這傢伙的腦迴路和別人從來都不在一條線上。

「就你那幾門功課的成績,本大爺都看不上眼!」跡部景吾的語氣依舊是往常一樣的居高臨下,但不知是氣的還是怎麼,說完后完全沒了該有的氣勢,反倒有些色厲內荏。

九條點點頭,頗為贊同,「對啊對啊,部長這麼全能的人,怎麼能抄我的答案呢~」

他語氣一直都是這樣,話尾習慣性揚起,顯得輕佻,跡部是知道他這個習慣的,平時也能刻意忽略掉最後的波浪號,但這次,他聽着九條的回答,看着對方裝模作樣的贊同,實在有些不爽。

他嘖了一聲,腳步加快想要離開,再待下去,大少爺的自尊心就要受創了。

九條一歪腦袋,將手從口袋拿出來,揪住了跡部臂彎處的袖子,他笑的真誠了些,髮絲吹拂在臉頰上,在一瞬間顯得無害而柔軟,只是那麼一瞬,他一開口,就不要臉起來,「哎呀,我開玩笑的啦~」

「鬆手。」跡部動了動胳膊,沒把那隻手甩下去。

九條笑了兩聲,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部長~我一個人走在後面,很孤單的~」他眨了眨紅色的眸子,沒擠出眼淚,倒像是盤算著壞心思,披着善良外衣的惡魔。

跡部景吾是典型的嘴硬心軟,尤其九條對他的稱呼總是部長、部長的,雖然只是無心的喊著,但這個稱呼依舊讓跡部狠不下心去,他面上嫌棄,腳步卻已然慢了下來。

九條見好就收,手重新插回口袋,腳步輕快。

這次遠足的最後是鎌倉有名的景點——圓覺寺,在這個時間參觀是最好不過的,綠樹的掩映下是晨鐘暮鼓的寧靜,彷彿在煩囂世界的一方清凈靈台。

九條不太喜歡去寺廟和神社,他覺得那裏的儀式太繁瑣,所以拾階而上的時候,就有些走神。

直到身旁的人毫無預警的拽住他的胳膊,力道甚至有些大。

九條很無辜,他這次可是什麼話都沒說,茫然的轉過頭去,看到了跡部很罕見的如臨大敵的表情,他歪著腦袋問:「怎麼了?」

跡部嘴唇動了動,抬起手指著面前的地方,故作鎮定,「有蜘蛛絲......本大爺提醒你一下。」

「啊......」九條眨了眨眼,這才看清楚那幾根細細的,在陽光下很是透明的蛛絲,這種蜘蛛半廢棄的蛛絲在林子裏很常見,他突然嘶了一聲,也指了指蛛絲,煞有其事的說:「有蜘蛛哎~」

跡部向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面前的蛛絲,以他的觀察力,連蛛絲都能看到,怎麼可能看不到蜘蛛呢,反應過來是九條在騙他,跡部景吾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他咬牙切齒的,「九、條、星、辭!」

「嗨~」被喊到名字的少年立刻舉起了一隻手,樹影搖晃,他站在斑駁的陽光下,笑的燦爛。

「蜘、蛛、呢?」

「唔,你應該能在漫威宇宙里找到它~」九條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顯得嚴肅,但只要一想到他們完美的部長居然會怕蜘蛛,他就挺想笑的。

這次的玩笑開的狠了,跡部景吾避開蛛絲,頭也不回的往圓覺寺走,任憑九條在後面喊幾聲部長大人都沒有用。

「居然這麼生氣......」九條無奈,「他難道不看漫威嗎?」

他抓抓頭髮,向前追趕上大部隊的腳步,雖然把部長惹生氣了,但是九條卻並不會吸取教訓,比起桀驁不馴,十分自我的大少爺,明顯這個會炸毛,會鬧脾氣的傲嬌有意思多了。

不接觸的時候,跡部是完美的,而完美的人和普通人之間,有着雲泥之別,普通人願意崇拜,願意信仰,但絕對不願意接近,因為接近后便很容易自慚形穢,大多數人都會為了自尊心而和完美的人保持距離。

但九條不一樣。

假如跡部站在雲端,他們站在泥沼里,在其他人選擇低頭的時候,他會選擇抬起頭,惡狠狠的把人從雲端拉下來——你如果怕臟,可以踩着我的肩膀,但你不能離我那麼遠,我會不高興的。

掏出口袋裏的糖,九條細緻的拆開包裝紙,將糖填進口裏,把糖紙塞回口袋的時候,正巧路過一個垃圾桶,他瞥了一眼,又將視線轉了回去。

糖是薄荷口味的硬糖,他有些意外,按照道理來講,跡部景吾口袋裏的糖應該是甜口的,沒想到會是薄荷。

他一用力咬碎了那顆糖,薄荷特有的涼意頃刻間蔓延開來,連大腦都清晰起來,啊......他突然想到,暈車的時候確實吃薄荷糖會好一點。

硬糖在嘴裏咬的稀碎,九條又從背包里拿出水,混著薄荷糖的殘渣喝了一口涼水,口腔和喉嚨瞬間被奪走了溫度,那種感覺真的是,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清明起來。

這次遠足結束,跡部再沒和九條說過一句話,應該是賭氣吧,脾氣和貓有點像的部長連部活的時候都刻意忽視了九條的存在。

冰帝網球部有這麼一條慣例,只有關東大賽和全國賽才會派全部正選上場,之前的小型賽事都是一或兩個正選帶隊,所以五月份的地區預選賽,參加的人是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

集體會議結束,眾人解散,九條摸着手腕上的負重,覺得現在的負重輕了些,應該再去要幾個才是。

身後突然撲上來一人,猝不及防下壓的他差點倒下,整個網球部能對他做出這種舉動的,除了那個紅頭髮的可愛多,就沒有其他任何可能了。

「九條!」向日.可愛多.岳人掛在九條身後,笑容充滿著探究,「你和跡部鬧彆扭了嗎?快和我講講。」

「我倒覺得是跡部單方面的彆扭。」這一口關東腔,不用想就知道是忍足侑士。

九條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惆悵著看向天空,「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矛盾。」

「那是什麼矛盾?」向日一臉想聽八卦的興奮。

「我也說不準,」九條苦惱道:「他好像沒看過漫威,所以對我說的蜘蛛俠不感興趣。」

忍足眉頭一皺,這好像不是他想聽的八卦。

「哎!蜘蛛俠?!」向日睜大眼睛,興奮的在原地左右跳着,「我最喜歡的就是《蜘蛛俠》的電影!」

「真的嘛!我也最喜歡蜘蛛俠了!」九條也顯得很高興。

「他彈出蛛絲后,就可以無拘無束的在大樓間穿行。」向日擺出小蜘蛛吐蛛絲的經典動作,「我超級羨慕他!」

「嗯嗯嗯!」九條像是看見知己一樣附和著向日的理由。

「真是頭疼,九條你喜歡蜘蛛俠的理由肯定和向日不一樣吧!」忍足揉着額頭,要說向日羨慕蜘蛛俠可以自由穿行,他是信的,但九條......那傢伙不按常理出牌的次數還少嗎?

九條幾乎沒有思考,「我啊,是因為蜘蛛俠有和我一樣的特質吧。」

「你難道想當一個熱心腸的好鄰居嗎?」忍足沒有控制好自己質問的語氣。

「這也是一個方面......」九條道:「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和我一樣窮,像是鋼鐵俠,太富有了,雖然我很敬佩他,但還是蜘蛛俠更真實一點,你們說呢?」

向日遲疑了很久,才勉強點頭。

三人分開訓練后,忍足這才突然想起來,他們找九條的目的是聽八卦,而不是和他討論蜘蛛俠和鋼鐵俠誰更真實!

那傢伙果然是故意的。

忍足嘖了一聲,既然從九條這裏問不出什麼,他就直接去問跡部好了。

他走到休息區,彼時的跡部正坐着長椅,翹起的腿上放着一本裝訂好的資料,聽見他走來的腳步聲,才抬起頭看過來,「訓練完了?」

「還差一點,中場休息嘛。」忍足聳聳肩,「你在看什麼?」

「體檢報告。」

冰帝網球部的正選每個月的第一個周一,都會進行身體檢查,以保證身體健康和正常訓練。

忍足接過跡部遞來的體檢報告,翻開看了起來,「有什麼問題嗎?」

「總體來說,都很健康。」跡部滿意的打了個響指,「這才是冰帝正選該有的樣子。」

「唔......」忍足點點頭,心裏盤算著該怎麼開口,才能自然而然的引出九條和跡部到底在鬧什麼彆扭的問題,難道要從蜘蛛俠入手嗎?還是漫威宇宙?漫威宇宙是不是太大了,還是鋼鐵俠比較好?

「有什麼事就直說。」跡部皺眉嫌棄,「你現在的表情太不華麗了啊恩。」

忍足將體檢報告翻到九條那一頁上,指着他的信息裝作驚訝道:「我本來以為九條會營養不良,沒想到看數值還蠻健康的嘛。」

跡部挑眉,不明所以的發出一個「嗯」字,又等著忍足繼續往下說。

「他剛來網球部的時候,我們還打過比賽。」忍足想了想,繼續道:「當時覺得他和你挺像的,喜歡爭強好勝,但相處久了又覺得你們一點也不像,」

「哦?」

「嘛~只是我的想法而已。」忍足推了下眼鏡,鏡片的反光遮住他探究的眼神,「不過你們遠足發生了什麼嗎?感覺你倆的關係有點僵。」

話題突然扯到了遠足,跡部神色微怔,很快便反應過來忍足侑士來這說這麼多廢話的用意,他微抬下巴,不容置疑道:「忍足侑士,練習敷衍,訓練量加倍。」

嘖......忍足聳肩,為了兩倍的訓練量短暫投降。

宍戶亮拿毛巾擦掉臉上的汗水,呼吸重且急促,在聽到旁邊的嗤笑聲後有些惱羞成怒,「喂!誰運動完不大口喘氣的,有什麼好笑的啊!」

九條星辭茫然的停下喝水的動作,一臉疑惑,「你在說我?」

「剛才不是你笑的我嗎?」宍戶亮旁邊,可就只有一個九條星辭站着。

「我剛才......」九條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我剛才笑的不是你啦~只是想到了好事情而已。」

宍戶亮才不信九條的說辭,「哦,那是什麼好事,你分享一下啊。」

「我突然想到,這世界上咬人的蜘蛛那麼多,但是蜘蛛俠的蜘蛛只有一個。」九條笑眯眯的回道。

他說的有點快,宍戶皺着眉思考其中到底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地方,一隻手伸到他面前,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宍戶被嚇得一激靈,剛想生氣,就聽到九條繼續說,「我還有事,拜拜~」

「喂!」宍戶亮望着九條的背影,「不是說集體訓練結束要來一局嗎?」

「啊,那個啊,反正你沒給錢,就算咯~」九條擺擺手,像是沒聽見宍戶那句「不是你提出來的嗎?」,他走到長椅前,弔兒郎當的在原地轉了個圈,然後一屁股坐下,彎腰湊過去,「部長~」

跡部景吾看他一眼,示意有事說事。

九條往那邊挪了挪,腿挨着腿,沒個正行的左右晃着,一下一下,頗有節奏感的撞著跡部景吾的腿,刻意放軟了聲音,「部長~你理理我嘛~」

他不怎麼要臉,連撒嬌都帶着一點玩世不恭的隨意。

跡部景吾不堪其擾,將腿翹起后才正式搭理了九條,「你不去訓練,跑來這幹什麼?也想要翻倍的訓練量?」

「倒也不是不行。」九條轉了下脖子,他今天剛加碼的負重,還不太適應,訓練完了,整個人都是酸的,但如果跡部想給他加,他也全盤接受。

「那從明天開始,你就和忍足作伴,相互監督各自的訓練量好了。」

九條點點頭,有些猶豫的從口袋拿出東西,難得認真起來,「我很抱歉,前幾天和你開的玩笑......」他站起身,將一罐薄荷味的糖放到跡部身側的資料上,然後服軟道,「你都不和我講話,真的讓我很難過。」

他低着頭,手揣進上衣口袋,摩挲著裏面剩下的東西,聲音越來越弱,「我如果做一個月的雙倍訓練量,你會消氣嗎?」

他看上去真的很可憐,像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小狗,在大魚滂沱的夜晚孤零零的蹲在馬路邊上。

跡部景吾是沒想到的,他並不是有意和九條置氣,只是看到他的時候,會想起自己丟人的樣子,所以有點逃避。

他真沒想到九條這麼在意,想來也能理解,九條在學校沒有幾個能說的上話的,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會想多。

跡部景吾有些內疚,手指敲了兩下大腿,斟酌著語氣,「本大爺沒有生你的氣。」

「但是你都不理我。」九條雙肩顫抖,頭低的更低了。

跡部又不能說真實原因,只能避重就輕的保證,「本大爺沒生你的氣,」他深吸口氣,妥協道:「以後都理你好了吧?你不會哭了吧?」

九條裝模作樣的擦了把臉,「那我先去補上訓練量了。」

「把忍足也叫上!」跡部頓了頓,「他也是一個月的。」

「好......」九條差點沒笑出來,他轉過身,這才把憋了好一會的笑容露出來,他牙齒很白,有四顆尖尖的犬牙,看上去有點凶。

他走到忍足旁邊,把一個月訓練量加倍的好消息告訴了對方。

忍足有點崩潰,但還是沒忍住好奇心,「你去找跡部做什麼,和好了?」

「嗯哼~」九條晃了晃腦袋,有些得意,「我給他送了一個小禮物,他就和我和好啦~」

「什麼禮物?」忍足挑眉,跡部什麼時候這麼好哄了。

「我還有一個,」九條原地轉了個圈,然後將口袋裏的東西拿到忍足面前,「你要嗎?」

那東西剛好舉在忍足面前,黑乎乎毛茸茸的,有八條伸出的觸角,忍足看清后,立刻向後退了一步,那是一隻模擬的小蜘蛛,雖然忍足苦手的不是它,但乍一看到,還是會本能躲避。

「你把這個給跡部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不遠處的跡部景吾。

九條嗯了一會,在忍足失去耐心之前,笑道,「我好像拿錯了~」

至於是不是真的,那重要嗎?

反正他都得重新買一盒薄荷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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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王之當我成功嫖了跡部景吾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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