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

自從「好心人」發來私密照，阮嫿再也沒有看過短訊。

甚至，為了防止自己想入非非，或者手誤點開，她特意建立文件夾，把短訊與不常用的軟件放在一起。

日以繼夜的渴盼與等待，現在終於可以放下這個極具爆炸性的「包袱」，理該輕鬆，卻因為照片內容，情不自禁地緊張、羞澀。

她把手機遞向謝石霖，聲音細細小小：「最上面一條短訊，你自己點開看。」

說這話時，她不敢看他，腦袋依舊靠着他右邊胳膊。

謝石霖見阮嫿聲如蚊蚋目光躲閃耳尖泛紅，不禁納悶起來。

難道真有私密照？

有人跟蹤偷拍，在他家裏裝攝像頭了？

他面色不由一沉，就著女孩舉起手機的姿勢，點開短訊。

一張照片當先闖入眼帘。

是他沒錯。

內容私密得直想揍人。

照片之前還有幾條信息，提及安穩校園生活即將被打破，阮振宏買庫里南，晚間福利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壓着怒火，沉聲問：「發信息的是誰？」

阮嫿察覺到低氣壓，內心越發好奇照片的尺度，但卻是怎麼也問不出口。

她臉頰發燙，緊緊摟着男人強健有力的胳膊，搖頭：「我不知道對方是誰，突然出現的，偶爾發來幾條消息。」

車內溫度適宜，謝石霖只穿着一件淺色襯衫，輕而易舉就感受到了女孩的體溫。

貼在胳膊上的滾燙臉頰，隨着搖頭的動作輕微移動，來回摩擦，跟個熨斗燙衣服似的，十分惹火！

他皺了皺眉，語氣特別嫌棄：「坐好，別靠着我。」

阮嫿滿腦子想着私密照的事，羞澀到不敢看謝石霖，也說不出安慰的話，只好用肢體語言表達。

所以，她不但沒有鬆手，反而抱得更緊。

肩膀貼著女孩發燙的臉頰，右胳膊被她嚴絲合縫地摟在懷裏，熱的熱，軟的軟，謝石霖只覺溫度攀升，心煩氣躁。

他訓斥：「你臉紅個什麼勁！」

阮嫿：「……」

這個，哪裏好意思說？

她靠着他肩膀，懷抱他手臂，臉紅心跳地沉默著。

沒過一會，又急忙搖頭：「你別誤會，照片我沒看過，我在收到晚間福利那條短訊后，立刻扔了手機。」

謝石霖：「！」

特別無語。

又特別忍無可忍。

他抬手抵著阮嫿額頭，使力將人往外推，並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看，好好看，仔細看，不要放過一絲一毫！」

被強行推開不說，還要看高清無遮擋私密照，阮嫿焦急羞惱，反應劇烈。

「不不不，我不要看那種照片，我只想抱抱你，我留着照片是想給你當個線索，沒有別的意思。」

「……」謝石霖無言以對，立刻奪過手機，點開照片，徑直遞到阮嫿眼前，語氣惡狠狠地。

「看！」

「我不看，」阮嫿迅速閉上眼，「拿開，快拿開！」

兩人一個強逼，一個不要。

你進我退之間，女孩很快背靠角落，縮成一小團，男人身體傾斜，幾乎將她完全籠罩，似乎隨時會碾壓而下。

謝石霖垂眸盯着阮嫿，見她雙眼緊閉，連連搖頭，一副誓死抗拒的模樣。

不知怎的，積攢許久的怒火頃刻爆發出來。

他伸手扣住她後頸，將人拉向自己，聲音不容抗拒：「睜眼！」

阮嫿身體嬌弱力氣小，受不得疼，更無從抗拒。

她以為謝石霖的暴躁和怒意是因為私密照泄露，於是順着那股力道，身體往前一湊，雙手環住男人腰背，仰了頭，直接親上去。

因為閉着眼睛，因為緊張，慌亂之中，她不確定自己具體親到了哪裏，就是——

觸感微涼，有淡淡的煙草味。

所以，恰好是嘴巴嗎？！

她瞬間心跳如雷，雙眼閉得更緊。

震驚、激動、害羞、無措……眾多情緒一股腦兒湧上心頭，她保持着親吻的姿勢，忘了退開，也忘了原本想說的安慰話。

身體一動不動，心似不馴野馬。

阮嫿如此。

謝石霖亦是如此。

柔軟唇瓣覆上下巴來那一刻，他心尖一顫，像是有什麼闖了進去，強勢澆滅所有怒火。

他驚詫垂眸，只見阮嫿仰著頭，瓷白的肌膚泛起一層粉霞，睫毛輕輕顫抖，唇色潤紅，如一方鮮艷印章，不輕不重地蓋在……

扣著對方後頸的手頃刻如火燒。

他分不清這一吻，究竟是自己用力過猛，把人扯了過來，還是阮嫿趁機而為。

無論如何，都應該立刻結束。

可是，阮嫿呼吸凌亂急促，精緻瑩潤的鼻尖近在唇邊，鬼使神差地，他很想吻一吻。

想法一經冒出，竟不可遏制。

他嘴唇微動，正要消滅那微不足道的零點幾公分，豈料——

擋板突然降下。

坐在副駕駛的宋懷明轉頭說：「霖哥，快到東，呃！」

他震驚到喊破音，脖子也差點扭到。

蒼天啊，謝石霖怎麼餓狼一樣把阮嫿扣在懷裏接吻！

不是已經打過預防針，怎麼還會被勾引？

危了，危了。

霖哥危矣！

以前吧，眼看霖哥二十好幾，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他特別着急擔憂，於是在聽到訂婚消息后，一個勁地打趣撮合，想讓兄弟開葷。

現在，見識過阮嫿的段位，見過霖哥對阮嫿的不同……

宋懷明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親吻被撞破，阮嫿羞臊地直接往謝石霖懷裏躲。

謝石霖二話不說，抄起手機扔向宋懷明。

「咚！」

宋懷明被砸了一下，才撈住手機。

他感到不可思議，一臉受傷的表情：「怎麼，怪我打斷你好事？即將到達東臨灣，你難道還想把人帶回去過夜？」

「宋懷明！」

謝石霖一聲呵斥，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對手都上房揭瓦了，你在做什麼？終日無所事事尋歡作樂，還跟我彙報沒動靜，是要拉着我一起死？」

「我沒……是發生了什麼？」

「手機。」他神情憤憤，一句話斥責兩人，「長了眼睛是擺設，不會主動看，還需要我摁頭？」

宋懷明忙不迭地拿起手機。

沒幾秒，很是卑微地說：「那個，屏幕鎖了。」

阮嫿始終把臉埋在謝石霖懷裏，默不做聲地當透明人，聽到鎖屏，這才緩緩伸出右手，動了動食指，小聲道：「遞過來點。」

宋懷明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問：「你的手機？」

「嗯。」

阮嫿稍微抬頭，眼睛不敢亂瞄，食指覆上手機，解鎖。

謝石霖看着她這幅避之如洪水猛獸的樣子，之前的怒火又來了，於是，沒好氣地吩咐宋懷明。

「描述一下你看到的。」

「呃，這……」

看到照片，宋懷明驚愕、自責，又懊惱，這會要求描述，更是感到無地自容，卻也只得遵從。

「對手越過我的耳目，偷拍到了霖哥在淮城秘密約見鍾老的照片。」

「哼。」謝石霖冷哼一聲，目光轉而落到阮嫿臉上，語速刻意放緩，「私、密、照。」

「這，這——」

阮嫿瞠目結舌，迅速從宋懷明那兒拿回手機。

急忙一瞧，只見照片里的人的的確確是她未婚夫，不過穿戴整齊，對面還坐着一個老頭子。

所以，此私密非彼私密！

她被「好心人」誤導，鬧了個超級大烏龍。

回想自己剛才的種種表現，心底頃刻湧出十二分尷尬，恨不得有個地縫躲一躲。

接着，又有十二分氣憤。

她低頭痛罵：「發短訊的人真是可惡至極！」

話落，迅速喊：「停車，我要下去。」

司機恍若未聞。

宋懷明神色凝重，想着照片的事，又擔心謝石霖真的把阮嫿帶回家過夜，趕忙出聲：「靠邊停。」

謝石霖利用眼角餘光觀察阮嫿，見人垂著腦袋，耳朵紅紅的。

他頗為滿意地閉眼休息，聲音不疾不徐：「去F大。」

司機完成變道，正打算靠邊停車，豈料又來一出，他不禁面露為難，詢問付工資的人：「宋總，怎麼搞？」

宋懷明瞪一眼阮嫿：「F大。」

車內氣氛太不友好，阮嫿一刻也不想多待，故而連連擺手：「不用，不用送我，我不回F大。」

這話，讓宋懷明警鈴大作。

「不回學校你去哪，還真想夜宿東臨灣？阮小姐，晚上十點以後，霖哥有大事要做，不容任何人打擾，奉勸你不要自視不同。」

「東臨灣？」阮嫿擰眉思索，謝石霖的住處嗎？

「你想的沒錯。」宋懷明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容惡劣，「就是霖哥長住的地方，房子很大，但沒有你落腳的地方。」

「……」

阮嫿怔住。

她不明白宋懷明為什麼這麼大的敵意，也不想跟他理論爭辯。

於是，一言以蔽之：「宋先生，我只是打算回七星殿，與室友們一起。所以，請你不要揣測我，沒結果。」

宋懷明嗤之以鼻：「七星殿魚龍混雜，阮小姐去那，是想讓霖哥放心不下，全程作陪？那真是不好意思，有我在，他不會。」

阮嫿驚訝到無言。

她不再解釋，轉而挑釁：「你那倒是先讓我下車呀！」

宋懷明氣炸：「停車，立刻現在馬上。」

司機迅速執行。

阮嫿輕吁一口氣，下車前，偷瞄一眼謝石霖，只見男人神情倦怠，雙目輕闔，似是睡著了。

想起他剛出差回來，她頓時有些心疼，於是輕手輕腳地離去。

車門關上。

謝石霖立刻睜開眼。

宋懷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是兄弟，你就給我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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