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她的怯懦和勇氣

房間一角的音響單曲循環著「第三人稱」，暖光燈落在牧知予白皙的手臂上，她穿着一件玫粉色弔帶睡衣身上裹着宋允川的外套整個人都縮進沙發里。

「逃離」到國外的這幾年裏，那些平平淡淡的時光中，宋允川就像扎在心底的一根軟刺。

她總是會不受控制地，在某個瞬間忽然就在腦海中出現曾經屬於「他和她」的回憶。

此刻，牧知予才驀地發覺，味道和音樂都有記憶，原來不管躲到哪裏去，還是到處都有他的影子。

她以為能夠騙過自己，可即便在錯過的時間裏，牧知予也根本忘不掉。

手中的玻璃杯映出此刻她頹然的模樣，凌亂的髮絲粘在臉頰，她捻起一縷頭髮掖到耳後。

她又想起高三那年許多難堪的過往...

陰暗水房裏帶着餿味的抹布，女廁所門鎖壞掉的隔間里的羞辱，被複印灑滿走廊的日記...

她不由得戰慄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接着一層。

那種心理上的排斥感讓她忍不住反胃想吐，李子木被迫退學后，他的「女朋友」就從未停止過找自己的麻煩，從開始的惡作劇到後來的愈演愈烈...

牧知予開始並不在意，她只覺得沒必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沒必要計較，沒必要惹麻煩。

能躲則多，能讓則讓。

可她的讓步卻讓對方變本加厲，當她們變得人多起來以後，牧知予變成了「被霸凌者」的角色。

她一直在反抗但無奈對方人多勢眾，又總有許多下三濫的手段，牧知予本性善良她做不出那種噁心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開始明白一個道理「胳膊拗不過大腿」，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知道母親根本不會站在自己這邊，免不了又是一頓責罵。

老師們也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精，上次已經惹出來驚動校長的事情了。

宋允川...他走了，再也沒有人是自己的依靠能給自己撐腰了。

於是，她便這樣一個人，一邊反抗一邊被欺負着過了許久。

直到那天，當日記的內容被風吹得在走廊里肆意飛舞的時候，當牧知予最深處的秘密被公之於眾的時候。

那天，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被迫站在同學們的面前。

那是她最難堪的一天，也是那天，一向柔柔弱弱的簡白緊緊護住了不斷顫抖的自己。

牧知予不知道後來為什麼再也沒有人找自己麻煩了，那些曾經欺負過自己的女生都開始對她避之不及。

簡白層輕描淡寫地問過：「你想怎麼懲罰這幫人？」

牧知予只是搖搖頭，她知道，馬上高考了，這時候出問題很可能會影響到大家的一生。

誰都會在青春年少時候犯錯，她不想原諒她們的行為，可她也不願意毀掉別人的未來。

「算了吧。」那是她對這件事情最後的回答。

從那天起，牧知予很明顯地感受到簡白的保護，她不是一個遲鈍木訥的人，她感受得到簡白的好，那些滲透到時間縫隙里的好讓她幾乎可以對現在的簡白「事事遷就」。

可唯獨面對宋允川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地偏向了宋允川。

牧知予覺得愧疚，這種愧疚讓她兩難。

也許是太累了，淚還掛在眼角的時候，牧知予縮在讓她安心的熟悉味道里睡著了。

夢裏，她還是兒時的模樣，身邊有簡白有宋允川有莫凡有姜兒有好多她珍惜的人...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她的夢。

「牧知予！牧知予!快開門！」

莫凡急切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牧知予連忙披上衣服去開門。

「怎麼了？」她的聲音糯糯的還帶着鼻音。

「宋允川是今天的航班你知道嗎？」

看着她緊縮的瞳孔，不自覺緊咬下唇的微表情，莫凡就知道答案了。

「我今天去酒店看他，結果前台說他留下了一封信轉交給來找自己的人。」

話畢，他拿出一個精美的信封，上邊還寫着「小麥」兩個字。

「他還以為你會來找他。」

莫凡後邊還說了些什麼牧知予根本聽不清了，她突然明白為什麼人在緊急關頭會馬上做出決定，拋除一切附加條件，丟掉所有權衡利弊，此刻她不假思索地沖向了機場的方向。

「宋允川...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