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雨夜遇彌陀僧 金蓮花開顯神通

黑夜深沉。

平地一聲雷鳴，劃破天際，風捲殘雲，暗雲翻滾。

風雨將來，天地間居然一片肅殺之氣。

見父親始終都等不來，賈一凡生怕風助火勢，將這片樹林都燒了。便自言語道：「不若我自己找去！若是找不到父親，到了天一亮，便先回陽城老家，到時父親找不到自己，也自會回去。」

剛從樹杈上下來，便颳起大風，山風自然不比平地，更是強勁百倍。好一場大風！只吹得賈一凡頭昏眼花。慌不擇路。

天空中閃電搖曳，緊接著又是一聲炸雷，因為閃電頗具威勢，叢林深處也是一亮，賈一凡本能的想遠離庭山別院，趁著這短暫的亮光，認準一個方向，慌忙跑去。

賈一凡只顧悶頭趕路，卻不知何時，遠方天際處已起了一股黑氣，那黑氣濃如黑墨，卻和天空中的烏雲相和，上下翻湧不止。只是片刻功夫，黑氣便銷了聲跡，卻跟著升起數到光華，劃破天際，破空而去。

忽然，賈一凡聞到一股腥臭之氣，那原本被山風吹的昏沉的腦袋，似乎頃刻間便有千鈞重量，他那身子支持不住，一個踉蹌人便栽倒在地。他前面幽然憑空生出一股黑氣，那黑氣猶如龍捲風，盤旋而起，徑直朝著賈一凡捲來。那黑氣速度極快，轉眼即至。那磅礴黑氣就在要接近他身體的一剎那間，忽然定在空中。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遠處樹下居然端坐一位老僧，他席地打坐。自是不去理會凜冽山風，還有即將而來的傾盆大雨。只見他微微抬眼，不去看漫天的急風響雷。只是一臉嚴肅的死死盯著這股黑氣。

老僧臉色乾瘦，看不出是喜是悲，也不見他有何動作，那團黑氣霍地向後飛去，黑氣之中隱隱顯出一朵金蓮。

「三品金蓮坐。」黑氣翻滾一陣，傳來了一個微帶驚訝的聲音。

聲音剛落，又是一聲悶響，黑氣霍然止住。黑氣中的金蓮飛回那老僧頭頂上，老僧雖然還是席地而坐，不過乾瘦的臉色卻更加深沉。另外老僧身邊還多了一個人，赫然便是剛才栽倒在地的賈一凡。

林中昏暗，不過那老僧一眼便看出，賈一凡雙目緊閉，眉心處卻有一團黑氣，顯然是中了旁門邪術，只是他呼吸平穩，知道邪氣尚未侵入肺腑。老僧用手在他頭頂輕輕一抹，那黑氣便被逼出體外。

老僧逼出黑氣，才將他放到一旁。抬頭望著空中那團黑氣，沉聲道：「道友能乘風凌空而行，也算得上道法高深，為何對一孩童下手，不怕失了身份？」

黑氣中傳出一聲冷哼，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管他是孩童還是大人，倒是禿子你，敢管我的閑事，我定不與你干休？」

老僧對這黑氣的威脅並不放在心上，卻道：「原來是神宗魔門的道友，此處乃陽州信土靈雲山地界，遠非次、戎二州，道友在此地胡作非為，就不怕日後玄清教知道，來找道友理論。」魔門率性而為，故老僧作此猜測。

黑氣一聽老僧提起玄清教，狠狠的「呸」了一聲，語帶憤恨，道：「玄清教算什麼東西，就仗著人多而已。老禿驢莫要再多廢話了，識相的就快把小孩給我。否則，我就送你去西天極樂。」

「阿彌陀佛。」老僧被罵，也不惱怒，合十道了句佛號，才道：「老衲這天眼通雖未大成，但還是看的出，你剛才和玄清門下動過手，顯然吃虧不小。出家人慈悲為懷，老衲便不難為與你，你還是就此離開吧，至於這小孩，是斷不能給你的，你們魔門法術詭異，老衲怕他會遭了你的毒手。」

那黑煙聽老僧居然如此說，怒道：「好你個賊禿，是你自己找死。」

隨著他的話語，原來一直盤旋在空中的黑氣內，飛出一面玄色大幡，這幡桿上面有一風車，長僅尺許，罡風過處，正自轉動。另外幡身遍體俱是活瓣密鱗，藍光閃閃。一道黑光閃動，這幡頃刻間長約丈許，頂上面三葉風車電轉飆飛，幡面上的密鱗一起展動，宛如一條綠色火龍，發出數十丈碧焰寒磷。這碧焰陰火無論石土金鐵，被它挨著無不熔化成漿，陷成一個溶洞。倘若是人碰到一點，更是肌骨無存。

「碧磷幡！」老僧原本乾瘦的臉上，突然生出怒意，「孽障，怪不得你竟要這娃娃，原來是修鍊此等邪物，老僧原本不想為難與你，現在看來決計饒你不得，不然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會被你禍害。」

那黑煙放出碧磷幡后，便不在說話，只是那團黑氣更加濃密了些，只聽一聲呼嘯，綠芒大盛，腥臭之氣大作，半空之中生出一頭綠龍。這綠龍一顯，四周居然一片鬼哭狼嚎之聲，凄厲詭異，似有無數惡鬼怨靈迎面哭泣，初一聞之便驚人心魄，懾人心神。

「賊禿驢，還不受死！」那黑氣發出一聲得意的爆喝，只見從碧綠龍身上，突現出無數惡鬼。這些惡鬼，有的面目猙獰，有滿臉悲憤，還有一些呲牙咧嘴，似乎想將這老僧一口吞掉。「吼」地一聲，碧龍雙目突然睜開，竟化為實體，從幡面上衝出，帶著無比腥臭之氣，沖向老僧。

見這碧龍如此威勢，顯然不止祭煉過一次，老僧此刻雙眼都是怒色，這碧磷幡雖然是從十八重地獄，採集碧磷煉製，可祭煉過程卻要用到生人魂魄。此人修為，自然不能到地府之中捉拿魂魄，如此勢必要拿無辜活人來祭煉此等邪物。眼見這碧龍身上便不下數千生魂。

此物實在傷天害理，此人更是喪盡天良！

眼看那碧龍就要衝到跟前，老僧卻似乎並不放在心上，只是一味的雙手合十，嘴裡誦讀著經文。那碧龍剛要碰到老僧，他頭頂上的金蓮忽然轉動，隱隱發出無數梵唱，片刻間已將那些鬼哭之聲壓制下去，老僧越誦越快，他身前又結出一朵金色蓮花，蓮花轉動，無數梵唱居然凝結成實體的金字，金光閃閃，照耀夜空。

老僧雙手微動，結成一個伏魔印，那金色梵唱在上下兩朵蓮花的牽動下，立刻在空中結成一條鎖鏈，對著碧龍捆去。「如此伎倆，也敢賣弄。」老僧見鎖鏈捆住碧龍，對著空中那兀自變換的黑氣喝道。

而正在此時，躺在一旁的賈一凡忽然躍起，沖著前面那碧龍衝去。老僧只顧著對付眼前這人，不曾留意到他，見他衝出，急忙將手一伸，憑空化出一隻巨掌，將他一把抓回自己身邊。前方那碧龍見這老僧分神，又生出詭異變化，它身子扭動，「卡擦擦」一陣響聲，竟想將捆住身子的鎖鏈掙斷。

賈一凡只覺得整個人向後飛了起來，恍惚間自己又回到老僧身邊。片刻之後，他爬起身子不管不顧的又向前衝去，只是背後枯瘦的手掌拉著，任他如何用力，都不能移動分毫。

他這才扭轉身子，對老僧喊道：「你快放開我，我要卻我娘親那兒。」他這一喊，碧龍跟著也是一聲低吟，只聽一聲鬼嚎，尖利刺耳，似乎要掙脫碧龍的約束。

「禿驢，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嗎，怎麼不讓人闔家團聚？」黑氣說完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

老僧並不理會他，而是轉身望著兀自掙扎的賈一凡，「哆！」一聲大吼，這便是佛家伏魔神通的獅子吼，這震耳發窺的吼聲，使得賈一凡神情一滯，老僧這才慢慢說道：「小施主莫要如此悲痛，可否告訴老衲那碧龍身上的惡鬼，有幾個是施主的家人。」

剛才那一吼聲，已經將他神識洗滌，雖然內心悲痛，還是顫巍巍地舉手指出，「那個是娘親、那個是父親、那個是大伯、那個是大伯母……」老僧聽他一一念完，方知道他一傢俱遭毒手。

老僧就算是百年修性，也不由得生起一股無名火，抱定決心，今晚定然要這妖人伏誅於此。

賈一凡說完，雙目欲裂，瞪著碧龍，若非老僧替他鎮定心神，怕此刻已經悲痛傷身，種下隱疾。老僧望著他，卻是一聲長嘆，伸手在他眉心處一點，他便沉沉睡去。

「魔頭好降，惡鬼難度啊！」老僧喃喃自語。

他前面那黑氣越來越重，已經凝結成墨汁，懨懨欲滴。看著那團黑氣，老僧緩緩道：「你將這惡毒之物毀去吧！今日老衲可饒過你一次。」

那黑氣「嘿嘿」冷笑一聲，道：「禿驢，現在知道我的手段了。這碧磷幡便不是我隨身法器，若有本事，禿驢你盡可毀去。不過這數千陰魂沒有幡面禁制，頃刻間就魂飛魄散，禿驢你打散如此多魂魄，莫非死後要下十八重地獄不成？」

老僧慘然一笑，道：「枉我修鍊一身神通，竟想不到對這碧磷幡都束手無策，還道什麼降妖伏魔。」只是他說到此處，臉色肅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斷然道：「縱然是要下地獄十八重，老衲也要將這凶物給毀掉。」

那黑氣得意道：「那你便毀去吧，好讓我見見你這禿驢的慈悲心。」話音一落，紅芒一閃，碧磷幡迎風搖曳，幡頂之上三葉風車更是加快，陰風浩浩，鬼聲慘慘，巨大碧龍抖動身軀，在空中環繞盤旋，想再次掙脫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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