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學園祭

學園祭第二天。

蒼非被席爾薇雅拉着，在葵薇兒女學院的校地內亂逛。

「這樣看起來，果然各學園的校舍與氣氛風格都大異其趣呢。」

「還好，不過我們的氣氛比較接近赤蓮吧。至於普卡，他們就是真正的正統派。反倒是星奈爾、東羅——還有昨天逛過的阿爾勒坎特斯倒是相當有特色。」

昨天晃了一圈赤蓮后，還到阿爾勒坎特斯學院去參觀。席爾薇雅說的沒錯，的確是相當異色的學院。

赤蓮與葵薇兒看起來還像是學校，但阿爾勒坎特斯所有建築都重視機能性，整體而言很像研究所。活動也以研究發表等學術性質居多，幾乎感受不到學園祭的喧囂。

或許因為如此，人潮比赤蓮和葵薇兒少了些。

「要說擁擠情況的話，目前這裏是最擠的吧……哎呀，不好意思。」

聊天的同時，不斷與擦身而過的人肩膀相碰。

這一帶是學園外圍的湖岸，雖然景色一覽無遺，但沒什麼攤販。可是人潮卻多得不得了。

「沒辦法，畢竟是秘密花園呀。機會難得，男士們當然會想一窺秘密吧？」

席爾薇雅說得事不關己，不過今天校內的男性數量多到看不出來是女校。而且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來自外界的觀光客，而是貌似其他學園的學生。

「很好很好，大家都很誠實呢。」

席爾薇雅呵呵笑着，但忽然露出認真的表情，以犀利的視線望向身後。

同時蒼非也察覺到。

「……我們被跟蹤了？」

「似乎是呢。」

「是針對我嗎……？」

「唔……或許是我吧？」

很顯然，有人正跟在蒼非與席爾薇雅身後。

起先以為可能是識破席爾薇雅真面目的粉絲或媒體之類，但對方隱藏氣息的手法相當高明。現在可能也察覺到自己被兩人發現，隨即混入了群眾之中。

「似乎沒有殺氣呢，該怎麼辦？」

蒼非其實心裏多少有底，席爾薇雅似乎也一樣。

「雖然是難得的機會，但先暫時兵分二路吧。這樣也可以得知對方的目標究竟是誰。」

「不會有危險嗎？」

雖然覺得這方法不錯，但兵分二路同時也代表戰力分散。

不過聽到蒼非這句話，席爾薇雅臉上露出苦笑。

「謝謝你關心我，但我好歹也是「帝龍圓武祭」亞軍喔？」

「……也對。」

說着，蒼非也跟着苦笑。

理論上，席爾薇雅是這座星導學院上第二強的學生。

「而且再怎麼說，都不至於在這種地方突然動手吧。」

「嗯，這倒也是。」

跟蹤者的氣息的確沒有那麼殺氣騰騰。

「會合地點……該選在哪裏呢？雖然隨時保持聯絡，不過看情況，可能到學園外碰頭會比在學園內好。不過蒼非你對這一帶不熟吧？」

蒼非正要點頭的時候，忽然想起某間店。

「話說回來，以前曾經去過這附近的咖啡廳……啊，這裏。」

隨後開起小型空間視窗，顯示之前夜吹英告訴過自己的店家資料。

「喔，這間店我也知道，那正好。」

席爾薇雅微微點頭，示意就這麼辦，再僅以視線打暗號。

然後前往最人擠人的學園中央地帶，看準時機左右分頭行動。

席爾薇雅往右，蒼非往左跑。

一邊小心別撞到其他人，同時提高速度。

葵薇兒的校地內相當多綠意。赤蓮在環境上也有類似結構，不過相較於赤蓮接近公園的造景，葵薇兒的設計更加追求維持自然話說回來，這裏畢竟是水上都市，因此肯定是人工造景綠蔭的重現。

蒼非一邊在貫穿綠蔭的散步道前進，同時突然停下腳步。

這一帶的人並不多，如果身後有追兵，即使距離遠了點，應該也能察覺到對方。

「……猜錯了呢。」

蒼非試着探索周圍，但並未發現奇怪的氣息。

這麼說來，對方的目標是席爾薇雅。

「總之先試着聯絡她吧……」

正當蒼非自言自語，同時掏出手機時，察覺到一名少女正好從散步道的正面接近而來。

鬆了口氣的蒼非往路旁閃避，讓開通道，少女微微點頭致意后錯身而過。

但不知為何，少女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睜大眼睛盯着蒼非的容貌看。

「……呃，怎麼了嗎？」

「……」

有着一頭艷麗長發的少女，感到不可思議地微微歪著頭。

「……你是蒼非，對吧？」

「咦……？」

蒼非不由得確認眼鏡與髮型，但變裝還是很完美。

「啊，不，這個，我……」

就在蒼非內心焦急為何會穿幫，同時試圖找話題轉移焦點時——

「好久不見了，我是柚陽。」

少女自報姓名，深深低頭一鞠躬。

「柚陽……？」

這一瞬間，腦海里有某些事物連結起來。

「咦！？八束武館的柚陽妹妹！？」

「是的。」

黑髮少女——蓮城寺柚陽露出笑眯眯的微笑。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柚陽是在隸屬九重天流分家的八束武館學習弓術的少女。

八束武館在九重天流當中，以弓術為中心傳授技藝。

身為宗家的蒼非家本身也有傳授弓術，但已經偏離學會奧傳的必須技術許久，每當要學習正統弓術，就必須前往八束武館。

蒼非本身與弓術的適性不合，因此雖然沒有學會，但小時候曾經陪着姐姐多次造訪過武館。

蒼非以前就認識柚陽，同時兩人年紀相仿，也曾經聊過天。但在姐姐失蹤之後，就不再前往武館，因此兩人真的好久沒有見面了。

「哎呀，你沒有聽宗家說嗎？我從去年開始成為這間葵薇兒的學生羅。」

說着，柚陽指了指胸口的校徽。

「……沒有，抱歉，第一次聽說。」

蒼非一邊在心中對老師發牢騷，同時搔了搔臉頰。

「我倒是聽說過蒼非的活躍喔。雖然晚了些，不過恭喜你贏得「朱雀圓武祭」的冠軍。其實應該正式向你打聲招呼才對，但覺得打擾你好像不太應該……」

她從小就是彬彬有禮的女孩。

「對了，你的造型改變真多呢。在「朱雀圓武祭」見到你的模樣時，應該更加……」

「噢，那個啊——方便過來一下嗎？」

蒼非環顧四周一圈，隨即離開散步道，進入群樹的深處。

接着摘掉眼鏡，關閉發箍的開關。

「這樣如何？」

「……原來如此，是變裝嗎？」

柚陽像是恍然大悟，用力點了點頭。

「不過似乎一下子就被柚陽妹妹看穿了呢。」

「不，因為你的走路方式與身段習慣很像九重天流，起先我以為不太可能……後來還是忍不住好奇，才會做出失禮的舉動。」

「你的眼光還是一樣犀利呢……」

柚陽的眼力與弓術才能，連蒼非的老師都另眼相看。

—這時候，蒼非的手機響起。

「哎呀……稍微抱歉一下。」

向柚陽打個招呼后，蒼非將空間視窗開放最小畫面，只見席爾薇雅態度猶豫，表情微妙。

「蒼非嗎？你那邊怎麼樣了？」

「咦？沒有人追在我身後……你那邊也沒有嗎？」

「唔，果然是這樣嗎？不，直到途中還能感覺到氣息，不過發生了一點騷動呢。對方似乎趁亂消失了。」

說着，席爾藪雅露出十分惋惜的態度。

「一點騷動？」

「嗯，等一下會合后再聊這些。」

空間視窗畫面隨即消失。

雖然蒼非也同樣有點無法釋懷，但總比卷進麻煩好太多了。

「抱歉，柚陽妹妹，我有一點事情，下次再慢慢聊吧。」

聽到蒼非這樣說，柚陽微微搖了搖頭。

「不，我也有朋友在等我。」

然後直接走回散步道，兩人互相行禮后朝反方向離去。

但就在離別之際——

「啊，對了，唯有這件事情必須先告訴你。」

停下腳步的柚陽，像是想起什麼事情般回過頭來。

「我有聽過傳聞，蒼非你也要參加「天虎圓武祭」對吧？」

「噢，對，是沒錯……」

「其實我也會參加呢。」

「咦？」

「如果我們有機會交手的話，希望你能手下留情羅。」

柚陽一邊按著被搖曳樹群的風吹拂的秀髮，同時露出清澈的笑容。

「……你也是啊。」

慢了半拍，蒼非也跟着苦笑以對。

「那麼，你的隊友是什麼樣的人呢？」

「這個呢……」

結果柚陽稍微想了一下，才露出有些開心的表情回答：

「非常歡樂的人。」

的確很像柚陽的回答，蒼非忍不住笑了出來。

「哎呀，有什麼好笑的嗎……？」

「不，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那麼我們互相加油吧。」

「好的，那麼就失陪羅。」

「嗯，小心點。」

這次確實與柚陽道別後，蒼非直直走在散步道上。

「……其實儘可能不想碰到她呢。」

忍不住說出真心話。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柚陽有多少本事，但至少在遠距離戰鬥中，她肯定是相當難纏的對手。

不過唯一慶幸的是，柚陽基本上對運動相當不擅長。

如果她沒有克服這一點，則只要設法展開近身戰，就能一舉戰勝她。

當然，前提是有辦法接近她的話。

「接下來……應該是這邊沒錯吧……」

穿越樹群之後，來到通往正門的道路。

這一帶倒是有不少攤販，人潮也相當洶湧。

「……」

這時候，蒼非發現不知為何，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而且不像剛才那種追兵的視線，而是純粹好奇的眼光。

往來交錯的人潮有人停下腳步，也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看向蒼非。連蒼非都感覺得到，交頭接耳的聲音有如小波紋般往外擴散。

「這、這個……！」

不久，一名少女從人潮中往前走一步，滿臉通紅地伸出手來。看她穿着葵薇兒的制服，應該是這裏的學生吧。

「你、你是「叢雲」的蒼非吧！我是你的頭號粉絲喔！請、請、請和我握手好嗎？」

這時候蒼非才發覺忘記剛才已解除變裝。

「啊，沒有啦……你好。」

但是已經太遲了，蒼非也只好在表情抽搐的同時，握住少女的手。

「啊！還有還有，方便的話可以向你要簽名嗎……？」

握著蒼非的手用力揮動的少女，情緒亢奮地從書包中拿出筆與筆記本，交給蒼非。

「啊，也幫我寫上名字好嗎？這個，在這裏寫上薇歐蕾……好的，非常謝謝你！」

臉上充滿喜悅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捧着色紙離去。

接着——

「噢噢！是正牌的「叢雲」耶！」

「請、請問！也可以幫我簽名嗎……？」

「可以合影留念嗎？」

「太帥了！不只看到露薩盧卡，居然還能遇見「叢雲」……！」

剛才圍觀的群眾有如雪崩般一擁而上，蒼非見狀立刻轉身，幾乎同一時間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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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真是辛苦你了呢。」

在約好的咖啡廳「Macondo」桌子邊，席爾薇雅並未責怪遲到的蒼非，出言安慰他。

「沒想到居然會鬧得這麼大……」

雖然好不容易擺脫群眾，但蒼非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些，因此只能一直道歉。

「之前已經提醒過，蒼非最好對自己的知名度有些自覺比較好喔。畢竟來參加學園祭的所有人，都是「圓武祭」的粉絲呢。」

「我會記住的。」

說着，蒼非喝了一口冰咖啡。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后，蒼非想起剛才席爾薇雅說過的話。

「對了，剛才你說過的「一點小騷動」是什麼意思？」

「噢，其實和這次的事情也有關係……」

說到這裏，席爾薇雅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肩膀抖動地呵呵笑着。

「席爾薇？」

「呵呵，抱歉抱歉……還記得昨天舉辦演唱會，叫做露薩盧卡的女孩們嗎？她們幾乎沒有變裝，就在學園內走動呢。雖然似乎多少有藏起來，結果還是曝光啦。」

「哇……那應該很慘吧。」

連蒼非都被這麼多人追着跑，真正的明範落星薩盧卡肯定會掀起更大的騷動。

「真是一團亂呢。總之，跟蹤者的氣息就到此消失羅。」

「原來是這樣……」

掀起這麼大的騷動，根本就沒辦法跟蹤。

「呵呵，那些孩子真是的……」

像是完全戳中笑點，席爾薇雅還在笑個不停。

「不過關於這一點，席爾薇你滿厲害呢。明明到處亂逛，居然完全沒有被識破。」

如果席爾薇雅被別人認出來，那肯定是讓學園祭天翻地覆的大騷動。

「更何況今天還有我在身邊……現在才問有點晚，但真的不要緊吧？」

至少在蒼非的認知中，席爾薇雅並未發生過什麼八卦紼聞。當然，席爾薇雅背後有統合企業財團W＆W當靠山，多少可以搓掉一些。但如果和其他統合企業財團有關的話，要搓掉也很難吧。

「嗯，帶着男生偷偷在學園祭約會，可能會造成相當大的震撼吧？如果情況不對，可能非得舉行記者會解釋一番才行羅。」

席爾薇雅的語氣始終輕快，但蒼非可笑不出來。

「拜託……這樣相當嚴重吧。」

「哈哈，放心啦。我和你，還有那些女孩的年資可不一樣呢。」

「年資？」

「沒錯。我從好幾年前開始，就像這樣在外面逛來逛去，至今完全沒有穿幫過喔。」

實際上，席爾薇雅的變裝技術的確讓人讚歎。雖然只有改變帽子與頭髮顏色這些基礎，但最厲害的是隱藏氣息的方式。如果席爾薇雅跟蹤蒼非，蒼非應該也無法發現。

再加上進一步改變音調與散發的感覺，真的宛如變成另外一個人。

「話雖如此，也不見得百分之百不會穿幫吧？」

「到時候再說吧。真的有什麼萬一，就算退隱我也不在乎。」

「退隱嗎……咦，不會吧！？」

由於席爾薇雅說得太過自然，蒼非也差一點當作耳邊風，但這句話實在太震撼。

「我會選擇現在的立場，只因為這樣能讓全世界最多的人聽到我的歌聲。不論任何形式，如果無法讓別人聽到，就沒有意義了呢。」

的確，「圓武祭」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娛樂活動。如果想宣傳某些事物，沒有比這更棒的舞台了。

但是——真的光靠這個理由，就足以持續奮戰嗎？

大概是心裏的想法寫在臉上，席爾薇雅趕緊補充：

「當然也有別的理由羅。首先，因為我想變強。」

「……可是你現在已經很強啦。」

「哈哈，謝謝你。不過說到強，並非單指戰鬥能力強弱而已，而是更廣闊的意義。例如心靈，或是立場之類，我希望能在各方面都成為強者。為了這個目標，只能不斷切磋琢磨羅。」

這番話真是清心寡欲。

「總之，能力愈強的人，能達成的事情也愈多吧？這麼一來，我就能增加自己的選項，也可以幫助別人——因為以前的我，什麼也辦不到。」

「咦……？」

這句小聲附加在句尾的話，究竟代表什麼意思呢？

但就在蒼非開口前，席爾薇雅繼續說：

「我只是覺得現在的立場值得努力，其實沒有什麼留戀。如果純粹要讓眾人聽見歌聲，也是有其他方法，況且我還有許多想做的事，以及非做不可的事情。」

「想做的事？」

這時，席爾薇雅的眼神突然帶有認真的神色。

「誒，蒼非，機會難得，我可以也問你一些問題嗎？」

「咦？嗯，是可以啊……」

「——聽說你找到姐姐了，是真的嗎？」

「！」

這句話讓蒼非繃緊表情。

基本上除了相關人物以外，應該沒有人知道瑤姐姐的事情。「朱雀圓武祭」奪冠時的願望，基本上也不對外公開。

「……你怎麼會知道？」

「我好歹也是學生會長呢，還是會得知某種程庋的情報羅。比方說最新的情報是——你的姐姐目前依然在治療院沉睡之類。」

「……連這些都知道啊。」

想當然耳，蒼非的視線也變得犀利。

結果聽到蒼非這樣回答的席爾薇雅，深深嘆了一口氣後放鬆力道。

「是嗎……那果然是真的。」

然後直接背靠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一會兒。

「抱歉，蒼非，突然問了你奇怪的問題。」

不久，轉頭面對蒼非的席爾薇雅，恢復了平時的笑容。

見到她的笑容，蒼非也不再緊張。

「能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

「嗯，其實應該依序說明比較好，不過有點複雜呢。」

說着，席爾薇雅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咖啡。

「……其實我也正在找人。」

「找人……？不，可是……」

當初席爾薇雅幫忙蒼非，尋找遭到綁架的芙蘿拉之際，就是利用能力鎖定芙蘿拉的位置。這麼一來，難道她不能運用自己的力量嗎？

可能是想法寫在臉上，席爾薇雅露出困擾的苦笑。

「雖然我具備探測系能力，但也不是什麼都找得到。比方說，必須限縮在某種程度的範圍才行。原則上消耗的異能力，會隨着對象範圍而改變。」

「原來是這樣……所以沒辦法尋找在世界某個角落的東西嗎？」

「不論多麼優秀的探測系能力者，這樣找的話異能力馬上就耗盡羅。」

說着，席爾薇雅聳了聳肩。

「而且我想你應該知道，只要花錢購置設備，就能讓探測系能力失去效果。這座星導學院各學園中樞地帶、行政區域主要建築物、治療院、一流飯店的VIP套房都有萬全措施吧。」

「那麼席爾薇雅即使靠能力也找不到嗎？」

「唔，其實也不是說完全不行……」

席爾薇雅的回答有些吞吐。

「原本我猜測，那個人可能在星導學院，以範圍而言沒問題——結果也的確有反應。」

「那麼……」

像是搶先打斷蒼非要說的話般，席爾薇雅搖了搖頭。

「可是實在無法進一步限縮範圍。雖然確定對方在星導學院的某處，但卻不如道確切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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