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

凝凝

彼時羅行正給女兒沖奶粉,吧枱陳列的再不是酒,一罐一罐奶粉像銅牆鐵壁壘在一起,聽見門鈴聲一邊搖晃奶壺一邊去開門。

自從女兒降生,他把所有的可疑人物提升警戒級別,對於面前褐色針織帽,黑口罩,從面容完全看不出來是誰的,簡直是可疑中的可疑。羅行皺眉,這人的身量倒是熟悉……

「希曉?」

許希曉隔着口罩聲音沉悶,叫他哥。

羅行叫他快進來:「今年也打算在這兒過年?」

五年來一到春節他都叫許希曉來家裏過,不過這次他沒看見許希曉的行李箱。

許希曉從兜里掏出一個盒子打開,水頭很足的翡翠平安扣:「不是,來看看你和嫂子,順便給我小侄女兒出生禮。」

羅行道謝,放下奶瓶給他倒水:「你嫂子出去了,晚上回來。怎麼不把口罩摘了,怪熱的。」話音剛落房間里傳來嬰兒大哭的聲音,他趕緊拿着奶瓶進去,許希曉跟在後面。

粉色的嬰兒床和粉色的一切,上面掛着供小孩子玩樂的許希曉說不上名字的吊飾玩具。羅行把哭得熱火朝天的女兒抱起來輕輕搖晃,小姑娘不哭了,黑眼睛沾著淚水滴溜溜盯着許希曉看。

「沒請個阿姨照顧?」

「之前有,這不快過年回老家去了,」羅行瞅瞅懷裏的,再看看站着的:「她挺喜歡你。」

「是么,」許希曉一笑,羅行看不到,凝凝倒是目不轉睛,他把平安扣放到桌子上:「玉石重,等她大一點再帶。」

羅行試了試奶壺的溫度,伸給嬰兒:「還是你細心,我整天被你嫂子說糙。」

「怎麼會,」在他眼中羅行毋庸置疑是一個細緻的人,「取名字了么?」

「羅凝,凝結的凝」,羅行將她輕手輕腳放回搖籃:「她吃飽了要睡覺,咱們出去說。」

許希曉點頭,羅行出去,兒童房門是不關的,怕聽不到凝凝的聲音,走到客廳羅行問他來有什麼事,他回答就是看看他們。

羅行越想越不對勁:「你帽子口罩不摘?」他一個輕巧的抬手拎起許希曉的帽子,露出額角的淤青。羅行的眼神頓時凌厲,拽下他的口罩,驚恐道:「夏凌寒家暴你了?」

「哪跟哪啊。」許希曉被拽得生疼,無奈摘了口罩,難道這就是一孕傻三年?

羅行仔細端詳他的傷口:「誰打的?」

許希曉誠實地說不認識,大致講了前因後果。

羅行狐疑地摸下巴,咂嘴說要去一下陽台讓他坐着別動,許希曉便站起來要走,自己來看看並沒有別的事,不耽誤他。羅行只怕許希曉是病情反覆,勒令他坐下,轉頭去陽台給夏凌寒打了個電話。

等他問清緣由回來,許希曉正百無聊賴玩手機。

「你行李呢?」

「放酒店了。」

「有的家住什麼酒店,你……」

「不用了,」許承輝重新帶上口罩:「我就住附近,明天再來看嫂子和凝凝。」

羅行見說服不了他住在這,便執意留他吃晚飯。許希曉不好再拒絕,更何況他雖然吃了羅行家五年的年夜飯,卻從沒真正嘗到過一次,如今即便是家常菜也想嘗嘗。

羅行記掛着凝凝,時不時去必須去確認一眼,新生兒一天到頭總睡不夠。凝凝在嬰兒房熟睡,兩人則一同下廚閑聊。聽到他說自己味覺恢復高興的不得了,問他具體怎麼恢復的,還對展示巔峰廚藝躍躍欲試。

晚上嫂子回來了。嫂子叫陳茵,是個大學教授,兩人認識不到兩年便定下來了。人向來溫柔和藹,見他來驚喜地寒暄幾句,又憂慮地問他臉怎麼回事,他含含糊糊說摔了,陳茵將信將疑地進房間叫醒女兒給她換尿不濕。

羅行遞給他一個「你就瞎編吧」的眼神,許希曉摸摸鼻子裝無事發生。羅行還要說什麼,陳茵已經抱着凝凝出來,拿着平安扣:「這是希曉帶來的?真好看。」

許希曉點頭:「平安扣,希望我們凝凝永遠平安。」

陳茵笑盈盈地對凝凝說:「叔叔送給凝凝的,凝凝喜不喜歡?」

凝凝當然不會回答,兩隻小手帶着圓圓的手臂來回揮舞,可愛異常。

「怎麼確定用』凝』的?」他記得當時有好多備選的字。

羅行把魷魚下鍋,油滋滋響,凝凝跟着奇怪的聲響咯咯直笑。「原本選了』嫻』,後來忘記在哪本算命書里看的,說命里缺什麼才要在名字裏補齊,凝凝一個女孩不』嫻』難道要整天像男孩一樣到處亂跑?」

陳茵接話,提現了作為一名教師的高水平解釋總結:「所以取』嫻』反而不』嫻』,就挑了個』凝』。」

兩人在取名上極盡迷信,許希曉笑着應和,不由得低頭默默咀嚼「取』嫻』反而不』嫻』」這句話。所以他取「希曉」反而沒有「希曉」么?母親給自己取名字時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吧?

又到了凝凝喝奶的時間,陳茵單手抱着她沖奶粉,許希曉因為切菜碼得整整齊齊的手指上有隻銀戒:「你無名指的戒指,是訂婚了么?」

許希曉猶豫着說算是,羅行替他回答是和夏凌寒,陳茵更加欣慰:「早該結婚了,今天沒帶他過來?」

「他比較忙。」

陳茵直覺敏銳,沒再追問,要給凝凝餵奶,讓他抱着凝凝。許希曉不會抱想拒絕,陳茵就手把手教他,他只好緊張地接過這個溫熱柔軟帶着奶香的小糰子。

陳茵笑着給他們拍照,凝凝在他懷裏不安分地活動,小手扒他臉上的創可貼,大眼睛小鼻子紅撲撲的臉蛋,對世上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

「希曉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許希曉躲開凝凝張牙舞爪的手,不好意思地說:「這輩子怕是沒機會了。」

奶嘴湊到凝凝嘴前,陳茵注視她小口嘬的動作:「為什麼沒機會?你們可以做試管,也可以領養。」

試管?他就是通過試管出生的,他不確定這樣出生的孩子會不會幸福。

許希曉垂眼一笑:「我還沒考慮那麼遠。」尚且沒有和夏凌寒回家的勇氣,更不敢往後考慮如此虛無縹緲的事。

羅行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言不發上樓去了,留他倆面面相覷。過一會兒拿着一個紙盒子下來,擺到許希曉面前。

「眼見你們要結婚了,這打賭得算你輸,」羅行拆開一層一層包裝:「給你看看可以,別想帶回去了。」

許希曉還沒回憶起是什麼賭約,羅行已經打開了,玻璃罩罩着一個泥塑,花瓶里插著一朵五瓣小花,全部用泥捏成。他想起來了,他和羅行打賭,如果夏凌寒變心了就把這個泥塑送給他。

陳茵抱過凝凝,見許希曉眼睛盯着泥塑,便暗示羅行:「在Y城不好保存吧,不如送給希曉?」

羅行故意道:「這怎麼行,賭約就是賭約……」

「說得對,沒關係,」許希曉微微一笑:「等他變心了再光明正大地歸我。」

凝凝好奇地來回甩頭掃視笑作一團的三人,也跟着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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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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