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芙蓉1.4

鬼芙蓉1.4

小二滿意的可能是她說起桃花時,說的是「以前春滿樓的清倌」,而不是「芙蓉的小姐妹」。

試想一下,芙蓉鬧出如此大的事。

桃花作為她從前的姐妹,在這鎮上生活,在芙蓉死後,會經歷什麼?

她雖是芙蓉的小姐妹,可在此之前,她也是獨立的一個人。

她叫桃花,不叫「芙蓉的小姐妹」,她的生活也不該完全被和芙蓉聯繫在一起。

桃花的門庭有些落敗,木門被碰到就直晃蕩,「吱呀吱呀」的響。

沈容敲了門,問道:「請問,有人在家嗎?」

門內傳來腳步聲。

打開門,一個頭髮花白的婦人穿一身藍布襖,問道:「你找誰?」

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卻依舊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

沈容禮貌地說:「您好,我找桃花。」

婦人司空見慣地開了門:「來問芙蓉的事吧?我就是桃花。」

沈容應了聲是,將手中糕點送過去:「來打聽消息,總覺得不能空手來,所以就買了一些糕點,還請收下。」

桃花冷峻的表情稍有緩和,收了糕點后搬了條長板凳在院子裏,和沈容一起坐下。

「你想問什麼?芙蓉和陳廣年的事?還是和吳小姐的事?」

不等沈容開口,桃花便輕車熟路地說起來,像是有人問過許多遍,她也說了許多遍。

「芙蓉和陳廣年不是情人,芙蓉愛陳廣年,可陳廣年只拿她當同鄉的妹妹。」

「芙蓉小時候也是富家小姐,和陳廣年青梅竹馬,小時候兩家人還商定過芙蓉和陳廣年的婚事。後來他們家被她哥哥給敗了,她被賣到春滿樓來。」

「她雖是富家小姐,卻不會琴棋書畫,連字都不識,除了樣貌好些,和普通姑娘沒區別。剛來時受了不少苦。」

「後來她成了頭牌,早就修鍊出一顆鋼鐵心了。誰知道,遇到了留洋回來的陳廣年,一顆心就這樣被陳廣年的紳士捂化了。」

桃花說到此處,話鋒一轉,說:「芙蓉性情雖偏激,但心地是善良的。我相信她不會害人。」

可昨晚芙蓉才殺了三個人。

沈容暗自忖度,說:「我知道陳廣年對芙蓉沒感情,他愛的想必是那個吳家小姐。」

桃花聞言,略有吃驚地看向沈容,點了點頭:「是。吳小姐和陳廣年,都受過新式教育,兩人互為知己,郎才女貌。」

沈容:「我來主要是想問,這個故事裏,是不是還有第四個人?」

桃花瞳孔收縮,怔了半晌,笑道:「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發現這第四個人的。」

沈容有些驚喜,表面平靜地問:「是芙蓉孩子的父親嗎?」

桃花搖頭,悲憫地說:「是芙蓉痛苦的根源。我想,只有他遭到報應,芙蓉才能從怨恨中解脫吧。」

沈容想:意思就是,要通關這個遊戲,得找出第四人,讓他遭報應?

可是這樣的遊戲到底有什麼意義?

林湄為什麼要來參加?

沈容摸了摸拇指上的戒指,從桃花口中,聽到了一個別人從沒提到過的第四人的故事。

「芙蓉有個哥哥。她那哥哥本也和陳廣年一樣是名才子,卻誤入歧途,學會了抽大煙。恰逢亂世,芙蓉家廠子在戰亂中毀了,父母雙亡。」

「她和哥哥相依為命。結果她哥哥在外頭欠了賭債跑了,債主就把芙蓉賣到了春滿樓抵債。」

「過了五年,芙蓉遇到了陳廣年,又遇到了她哥哥。她哥哥還是一身惡習。芙蓉不願見她哥哥,她哥哥卻糾纏着她不放,要她給錢。」

「有一回,芙蓉被她哥哥騙了出去,回來時一身的……」桃花提起一口氣,不忍細說,接着道:「我問芙蓉,芙蓉說她哥哥竟把她送給那些狐朋狗友玩弄。之後,芙蓉就有了那個孩子。」

「再後來,芙蓉死了……她那哥哥也失蹤了。或許,也死了吧。」

沈容聽得五味雜陳。

她剛從法制社會來到這個世界,又是遊戲,又是鬼,還有這樣荒唐的事……

這些都讓她心理受到了一些衝擊。

「這一晃過去三十年了,你來的也是巧,後天便是芙蓉的生辰了。」桃花嘆了口氣,隨手打開沈容送來的糕點:「是綠豆糕啊。」

沈容起身要離開:「老闆說他家綠豆糕做得最有特色,我就買了。你是不能吃綠豆糕嗎?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桃花搖頭,拿起綠豆糕咬了一口:「這綠豆糕,還是以前的味道。芙蓉從前最愛吃這個。每次陳廣年來看她,都會提一包這種綠豆糕來,他不知道,芙蓉喜歡吃這個,只是因為它便宜。」

她又拿出一塊,將剩下的包好還給沈容:「這種綠豆糕是用來祭奠死人的。我們這兒有個習俗,人死了,下葬前在她嘴裏塞一塊糕,讓她投胎的路上也不餓。」

沈容一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桃花笑笑:「沒關係,拿回去吧。」

從桃花家裏出來,已近黃昏。

天又陰沉下來,像是要下雨。

沈容拿了把油紙傘去了鎮口的石獅子旁等候。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道,身上叮叮噹噹掛了一堆物件,嘴角哼哼着什麼。

沈容上前攔住他去路:「大師。」

不等她說來意,老道便瞭然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明日午時我會去布法陣的。」

布法陣?

沈容有點困惑,但天色已暗,便不耽擱時間,回酒樓去了。

她前腳走進酒樓,要了碗面。

後腳封政就從樓上下來,卻一腳踩空,像一隻紅蝴蝶跌了下來。

沈容驚訝地看着伏趴在平台上的身影。

肖振峰丟下筷子跑過去要扶:「美女,你沒事吧?」

「滾!臭男人離我遠點!」封政氣呼呼地瞪了肖振峰一眼。

美人生氣,肖振峰哪裏捨得計較。

嬉皮笑臉地停在樓梯上。

尚芷離得近,也上去扶。

封政卻又瞪:「滾!臭女人你也離我遠點!」

沈容默默吃起了面:「……」

封政蓋住臉的散亂長發下的眼睛卻看向了她。

她吃面。

他盯着她。

她喝湯。

他盯着她。

真的好像她的前閨蜜。

和她鬧彆扭時不肯說話,又想要她親近他,就那樣眼巴巴地望着她。

沈容放下面碗,擦了擦嘴,上樓。

經過封政身邊,封政施施然沖她抬起了手。

沈容收回原本打算直接上樓回房的腳步,握住封政的手,把他扶起來。

封政站起來,身體靠在她身上,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

又大又重的壓着她,輕聲說:「我腳崴了,好疼。」

沈容轉頭沖掌柜的喊:「掌柜,你家東家腳崴了,快過來看看。」

沈容聽見耳邊傳來磨牙的聲音。

封政鬆開她,腳下生風地上樓,完全看不出崴腳的樣子。

他咬牙切齒地嘀咕:

「老雞.婆竟敢騙我!不是說女人看見別人受傷都會動惻隱之心的嘛!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沈容聽不清他嘀咕什麼,有點迷惑。

這個酒樓老闆,奇奇怪怪的。

……

玩家只剩下四個人活着,六間客房足夠分。今晚便是每人一間房。

子時,打更的聲音響過,芙蓉又出現了。

今夜雨下得很大。

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窗戶上,像豆子一樣響。風瘋狂地敲打窗戶,彷彿隨時能把窗戶破開。

房樑上滴答滴答的直漏水。

沈容護住一隻蠟燭,用破布堵了門縫,心裏依舊忐忑。

「陳郎,陳郎,我是芙蓉,你快開門吶。」

隔壁門口響起芙蓉的聲音。

沈容卻敏銳地嗅到,自己房間內有了一股腐臭味。

她手握燭盞靠近房門,用腳踢開堵門的布,發現黑紅的液體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滲了進來。

門栓上的黃符像是即將破碎。

「陳郎!陳郎!……陳廣年!」

隔壁芙蓉的嗓音越發高亢激烈,像是垂死的野獸在嘶吼。

沈容站在門邊,能聽到隔壁的房門哐啷哐啷的,彷彿隨時要被被敲壞。

她這間屋子的房門亦是不停地顫抖。

「啊!!!」

芙蓉突然發出一聲尖細到差點震破人耳膜的叫喊。

沈容立即捂住耳朵,隱約聽見隔壁房門被倉促間打開的聲音。

咚咚咚——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緊接着響起斧子砍木頭的聲音。

外面尚芷錯愕大罵:「肖振峰,你他.媽瘋了吧!」

逃跑的腳步聲變得雜亂。

沈容意識到,肖振峰好像把尚芷拖下水了。

「陳郎,陳郎!你為什麼要砍我,為什麼不理我!你身邊的女人是誰!是誰!是吳姐姐嗎?」

芙蓉在凄厲地呼喚。

「他媽.的,要死一起死啊!都已經分房了,鬼知道這女鬼今晚竟然能破門啊!」

他話音剛落,沈容的門就被一斧子砍破了。

沈容也算明白為什麼尚芷在房間里呆不下去了。

這門被砍破,要是不往外跑,就只能被芙蓉堵在房間里。

沈容立刻推開門沖了出去,一轉頭,看到了芙蓉的樣貌。

她赤着腳,小腹微凸,脖子上有一條紫黑色上吊痕迹。穿了一身和小冊子上一樣的芙蓉旗袍,只是粉芙蓉已被血漬染成黑紅。旗袍叉開到大腿,黑紅的血纏繞在她腿上往下流,蜿蜒了一地。

長發散亂地覆在她臉上,她撕裂的嘴唇里塞滿了被拉長的舌頭,皮膚皸裂像是乾旱的大地,一雙血目紅到發黑,汩汩血淚弄花了她本就糊了滿臉的妝容。

沈容調頭就跟着肖振峰跑,尚芷亦是如此。

「啊啊啊啊!!鬼啊!!!」

被肖振峰砸壞了門而跑出來的左藍尖聲驚叫,也加入了逃跑的隊伍。

肖振峰歇斯底里喊道:「你們跟着我幹嘛!分開逃啊!」

尚芷恨道:「是你害我們不得不逃,要是芙蓉追上來了,我就拿你去喂芙蓉!」

沈容:「省點力氣,她要追上來了!」

芙蓉本是在走,見和沈容等人的距離逐漸拉開,她竟加快了腳步。

「陳郎,陳郎!陳廣年!」

「你為什麼這般躲着我,為什麼!你身邊的人是誰?你又愛上別人了?你這樣對得起吳姐姐,對得起我嗎!」

「陳!廣!年!」

芙蓉的聲音越發撕裂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含了血嘶吼出的。

肖振峰大哭:「我不是陳廣年,你別追我啊!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沈容喝道:「別喊了,你越喊越會刺.激她。」

主要是喊得人心煩意亂,都快跑暈了。

四人不敢大晚上的跑出去,就只能在酒樓里繞着圈子跑。

「這跑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左藍哭道,「你們不是A級嗎?快想辦法啊!」

尚芷看向肖振峰:「你惹的事!」

肖振峰哭得凄慘:「我,我是騙你們的,我其實是D級嗚嗚嗚……翻牌獎勵拿到的是那個手錶,已經當給老闆了。」

「我是入贅的,好不容易才攢夠報名錢,平時沒什麼機會戴名牌。」

翻牌獎勵是什麼?

沈容心裏疑問更多,暫且壓下,鄙夷道:「你這樣的軟飯男,竟然還想殺你老婆?」

肖振峰哭道:「別說我了,別說我了,想想看怎麼辦啊,我快跑不動了。」

「陳廣年,你就不敢回頭看我一眼嗎!」

芙蓉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後方死死地注視着沈容四人。

她腿上的黑血越發洶湧,如同活物般極速流淌而來。

尚芷也難以啟齒地道:「我是B級,翻牌獎勵是力量點數加三。」

「艹!」左藍氣極,罵了句髒話,「說謊話有意思嗎?都已經過了初期選拔,難道還不知道這遊戲的規矩?」

沈容還真是什麼也不知道。

她保持沉默,思考着該怎麼應對。

「陳廣年,你對不起吳姐姐,對不起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芙蓉像是壞了的機器般開始重複「恨」這個字,怨憤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們一行人生吞活剝。

沈容靈光一閃,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們想辦法拖住她!我有個方法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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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恐怖遊戲BOSS的白月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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