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後的二十天

客廳里的氣氛一變再變。

隨著林楓「我不治」三個字說出，氣氛驟然變冷。

壓抑！

陰沉！

孔德宣也是止不住心頭一跳，他知道葉天南，也了解過葉天南。

從街頭混混，變成了如今的商業巨鱷，手段過人，辛辣狠毒，實打實的狠角色。

面對這樣一個人，沒有誰敢當面直言說不。

當初他肯為葉天南看病，一來是因為葉天南的勢力，畢竟他的徒弟還在天海行醫。

最重要的是，他秉承著一顆「醫者父母心」的態度。

正因如此，他才能成為人人尊敬的神醫。

孔德宣知道，林楓當面拒絕，很可能會惹來一場禍端。

當下立即勸阻：「林楓，治病救人，非同小可，若你沒有確切的把握，可以說出來。」

「千萬不要胡言亂語！」

他在給林楓找台階下，也是在提醒葉天南。

林楓說不治，可能是沒有多少把握。

葉天南神色緩了緩，淡淡開口：「林楓，你有多少把握？」

孔德宣立即提醒：「林楓，有多少把握直說，不可逞強！」

不得不說，林楓從葉天南身上，感受到了梟雄的氣勢，但這並不能成為威脅的理由。

林楓如實開口：「百分之百！」

孔德宣渾身一震，嘴唇動了動，卻還是沒說出口。

他已經看到了葉天南臉上的寒意。

「好！」

葉天南冷笑了一聲，繼續問道：「多少錢你才肯治？開個價。」

「錢？」

林楓笑了笑，直視葉天南：「你有你做人的準則，我也有我行醫的準則。」

「利欲熏心者不救！」

「禍國殃民者不救！」

「危害蒼生者不救！」

林楓依然記得，回蕩在腦海中，那個蒼老的聲音。

匡扶正道，渡人渡己！

聽到林楓的話，孔德宣忽然有一絲恍惚。

醫者仁心，濟世為懷。

行醫救人本沒錯，但救身不救心，不僅徒勞，反而禍害他人。

這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哦？」

葉天南眼睛一眯，冷冷開口：「那你覺得，我違背了哪一條？」

林楓絲毫不懼葉天南的審視和威脅，淡淡開口：「危害蒼生，你還太渺小。」

「禍國殃民，你也沒這實力。」

「但利欲熏心，你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實告訴你……」

林楓沒打算隱瞞，直言不諱：「你之所以頑疾纏身，全是因為你身上的暴戾之氣太重。」

「這股氣，影響了你的氣血運行，日積月累，定然頑疾纏身，不治而終！」

「可以見得，你的雙手沾了多少獻血。」

他盯著葉天南，一字一頓：「這，都是你的報應。」

話音一落，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靜的可怕！

報應二字，猶如一根刺扎在了葉天南的心裡。

人老了，難免嚮往天倫之樂。

雖然葉天南不缺女人，但卻沒有一個親生子嗣。

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葉家香火，無法延續。

這是他畢生的遺憾。

「不錯！」

良久，葉天南沉吟一聲，不怒反笑：「這三十年來，我還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聲音。」

「忠言逆耳，果然不假！」

他盯著林楓，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你可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孔德宣眼睛一睜，這是忠告，也是威脅！

治與不治，不是林楓說了算。

他開始後悔帶林楓來見葉天南。

以葉天南的性格，林楓治則安，不治則十分危險。

他急忙勸阻道：「葉老弟，你經商多年，難道不知道為商為人，本是以和為貴嗎？」

「林楓不肯出手治療，必定是有他的理由，你為何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他看了看二人，意味深長的說道：「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葉先生，你說的對嗎？」

葉先生！

葉天南臉色微微一變，很明顯，孔神醫是站在林楓那邊。

對付林楓，他可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孔神醫，華夏中醫界的權威人物，不可得罪。

受過孔神醫恩惠的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豪門權貴。

哪一個不給孔神醫三分薄面？

他葉天南在天海是一方人物，但出了天海，也就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罷了。

片刻，葉天南爽朗大笑：「哈哈哈，不錯不錯！」

「孔老哥你教訓的是！」

「是我糊塗了！」

接著，他神色一變，嘆息：「年輕時，我的確做過許多錯事。」

「如今有這樣的報應，也是活該！」

語氣悲愴，神色凄涼，倒真是一幅誠信悔過的模樣。

林楓心中止不住冷笑，老狐狸，你演，接著演。

葉天南嘆了口氣，無奈搖頭：「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林楓兄弟有自己的行醫準則，我也不好勉強。」

接著，他拿出兩張支票，擺在茶几上：「這是二位的出診費，有勞二位辛苦跑一趟。」

以退為進，果真是一隻老狐狸！

孔德宣看了看林楓，深感歉意，他感覺，是他自己將林楓拖下水的。

如今，葉天南不讓林楓治，但林楓卻不得不治，一旦林楓離開，要麼是朋友，要麼是敵人。

葉天南表面上誠心悔過，暗地裡卻依然在威脅。

是安是危，看林楓如何抉擇。

林楓看著眼前的支票，整整一百萬。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既然葉先生誠心悔改，我再推辭，就不好意思了。」

說著，林楓便收起茶几上的支票。

孔德宣暗自驚奇，林楓這是……轉性了？

葉天南露出讚許的笑容，但心裡卻是冷笑。

終究，還是被金錢被收買了！

同時，他也打消了對林楓的戒心和敵意，能用金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

林楓收好支票后，看著葉天南正色道：「葉先生，我答應為你醫治，不過要等到二十天之後。」

葉天南眼睛一眯，滿臉不悅，收了錢又拖延時間，敢對老子耍無賴？

孔德宣見狀，趕緊問道：「這是為何？」

他催促林楓趕緊解釋。

林楓笑了笑，淡淡開口：「很簡單，我雖然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治療這樣的頑疾，我也是頭一次。」

「為了確保一次性成功，讓葉天生少受磨難和痛苦，我需要二十天的時間來準備。」

這麼一解釋，二人也就釋然了。

「不錯，這個的確需要準備，以防萬一。」孔德宣對葉天南點了點頭。

得到孔神醫的認同，葉天南爽朗開口：「哈哈哈，無妨，這麼多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多等二十天。」

「林楓兄弟就儘管準備吧，需要什麼東西，直接跟我要。」

林楓點點頭，忽然凝重：「這期間，還希望葉天生多行善事，廣結善緣，以增福報。」

「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葉天南微微一愣，隨機滿口答應：「林楓兄弟請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望！」

林楓笑了笑：「那就好！」

看著林楓綻放的笑容，孔德宣心頭一動。

不對，林楓這小子還真是人精啊！

輕而易舉的化解了葉天南的威脅，讓葉天南以為他是貪財才決定醫治。

不僅打消了葉天南的敵意，還多了二十天的周轉。

人精啊！

其實，林楓早已看出，葉天南的壽命只剩一個月。

二十天之後，葉天南就卧病在床，連話都說不了。

他想看看葉天南這二十天之內，面對生死時，是誠心悔過，還是不擇手段。

上午十點一刻，林楓出了風雅苑，並謝絕了孔德宣和葉天南相送的機會。

因為他的手機里發來了一條簡訊。

秦若纖：發定位，我去接你。

他決定給秦若纖一個道歉的機會。

與此同時，風雅苑內。

葉天南得知自己的病症可以治療，無比興奮，好似一下子年輕了幾歲。

他輕快的哼著舊年代的曲調，無比愜意！

這時，一通電話打來：「葉先生，你要的寶貝，已經被人高價拍賣走了。」

葉天南渾身一震，虎目凶光……

十五分鐘后，一輛紅色寶馬停在林楓跟前。

車窗落下，露出秦若纖清冷的俏臉：「上車，去給奶奶買壽禮。」

林楓鑽進了副駕駛，等著秦若纖的道歉。

車子開出南嶺街道，秦若纖冷冷開口：「你跟孔老去做什麼了？」

秦若纖遠遠的看見了風雅苑，心裡也有了猜測。

她補充了一句：「能住在這裡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林楓淡淡開口：「去看一個病人。」

果然是這樣！

這傢伙就不能省心一點嗎？

還真以為自己是絕世神醫了？

秦若纖深吸一口氣，壓著怒意開口：「結果呢？」

林楓想了想，如實開口：「我沒治！」

秦若纖俏臉散去了兩分冷冽：「知道自己沒本事，以後就不要隨便答應別人。」

「孔老很忙，沒時間跟你瞎轉。」

同時，她心裡隱隱有了一絲失落感。

林楓果然還是那個一層不變的廢物。

奇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身上！

相比盛文軒，出國歸來，已經事業有成。

可自家男人到現在，卻還是連一個正經工作都沒有。

雖然她對盛文軒沒什麼好感，但平心而論，盛文軒的確比林楓強。

強的不止一點點。

「嗖！」

就在秦若纖為林楓的無能而感到氣憤時，林楓忽然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整個人蹭的坐直。

「停車！」

他盯著那道身影，焦急而憤怒：「快停車！」

「你發什麼瘋啊？」

秦若纖被林楓吼的嚇一跳，心裡又是厭惡又是憤怒，卻還是急忙踩了剎車。

下一瞬，林楓打開車門，朝那道身影沖了過去。

秦若纖順著林楓奔跑的方向一看，瞬間，俏臉滿是震驚，憤怒。

憤怒的渾身顫抖。

旋即，她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如意酒店門口，一個西裝打領，領班似的青年男子，正一個耳光接著一個耳光打在女人臉上。

而那個女人，正是林楓的母親，蘇碧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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