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

犬夜叉

暮春時節,樟木鬱鬱蔥蔥的枝葉在微風吹拂中輕輕顫動,被高大堅固的柵欄所圍築的,是晨間沐浴在金燦的陽光中寧和而平靜的山村。

這裏是武藏國最有名的除妖村,即便如今能力高強的除妖師已所剩無幾,但這裏輝煌的過去以及作為曾暫時守護過四魂之玉的除妖師村落,一直名聲在外。

一位模樣秀麗的除妖師少女正目光沉着地站在漸漸敞開的村口前,她束著方便行動的高馬尾,身着特製的除妖師勁裝,腰際別着由布纏裹起來的短刀,看上去沉穩幹練。

待即將出行的除妖師們都到場,站在最前面的除妖師首領便一聲令下:「出發!」

除妖師一職世代相傳,雖然是與妖怪們浴血奮戰,每時每刻都有生命之憂,但因能保護普通的民眾不受傷害,這被除妖師們視為格外的榮耀。

而作為除妖師村落首領女兒的綾織,如今年僅十四歲便要跟隨父親外出除妖。

這一次接受的委任,之所以不僅作為首領的父親,還有包括她在內的數名除妖師隨行,是因為委任方是距離村子不遠的人見城內的城主,身份尊貴。而且這一次畢竟是她第一次外出除妖,作為父親的首領雖然嘴上不說,但實際上對她還是放心不下的。

一路趕赴至人見城的城下町。熙熙攘攘的熱鬧人群與除妖師們擦肩而過,傍晚的空氣中飄散著天婦羅的香氣,喧鬧嘈雜的交談歡笑聲充斥着。清澈的河流從城鎮中潺潺淌過,河面模糊不清地倒映着畔邊櫻樹婆娑的綠影。除妖師們走過石橋,朝着中心的人見城走去。

那是妖氣瀰漫的地方。

「除妖師,你們來得正好。」城主坐在台階上所擺放的席間,在下方的除妖師們因為距離而有些看不太清他的臉,「那隻大蜘蛛每天晚上都會來襲擊城堡,城中已經有數人被吃掉了,有辦法收拾它嗎?」

雖然疑惑一隻尚未化形的蜘蛛怎麼會散發出如此強烈的妖氣,但綾織還是隨着父親半跪下接受了城主的委託。她小心翼翼地抬頭掃射了下四周,果然只見到陪伴在城主兩側的守衛。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少城主向來體弱多病,這種迎戰妖怪的場合太危險了,不讓少城主出現才是正確的考量。不過心智尚未成熟的綾織只是作為一個小姑娘,對那個傳說中俊美風流的少城主實在好奇罷了,如今沒見到算是意料之中,但多少還是令她有些失落。

昏暗的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悶響。除妖師首領緩緩站起身,偏頭朝身後道:「開始吧!」

綾織聽從指令,與同伴們一起退至兩側。此時天空漆黑的雲層間已經露出妖怪醜陋的臉,那是一隻巨大無比的蜘蛛,一隻眼睛足有巴掌大,從上方落至地面時,綾織都能感覺到地面似乎隨之一震。

若是除妖經驗豐富的除妖師,自然明白這種妖怪只是塊頭大長相恐怖,除了要防備噴火吐毒之類的攻擊,它本身其實很容易擊潰。不過這些情況是第一次除妖的綾織所不知道的,她的父親安慰似的握了握她發抖的手,低聲道:「沒關係的。你只需要保護好自己就行,其他就交給我吧。」

小姑娘這才勉強平復著自己緊張的情緒,朝她的父親點點頭。

妖怪的吼叫傳得極遠,人見城妖氣濃郁蔓延的深處,年長的老者恭敬地跪守在竹簾前,簾內卧坐在被褥中的青年低嘆:「又是那隻妖怪出來了嗎?」

「少主的病之所以久治不愈,一定是因為妖怪的妖氣,主公已經找來了除妖師,這場喧鬧也就到今夜為止了,今後也只需期待少主您早日康復了……」老者朝簾內由燭光照耀的人影伏下.身,「之後少主您的大婚就可以開始操辦了,我實在是忍不住想要見到那副光景了……」

年輕的少城主轉過頭來,透過竹簾的間隙看向行着家臣之禮的老者,他烏黑的長發從肩頭滑落,黝黑的眼眸倒映着搖曳不定的燭光。

他忽然笑了。

那病態蒼白的臉上並非一貫的溫柔笑意,而是極為詭譎。

「是啊……婚禮,我一直都期待着的。」少城主勾唇輕聲道,「那麼作為我的妻子的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安予大人一切都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武藏國不久還不太會說這裏的語言,所以有些沉默寡言。」

「這樣啊。」少城主自語喃喃,忽而站起身來——

——放在角落裏的香爐正焚燒着寧神的香料,味道不算濃,若是平常聞着,說不準能令程安予心情舒暢。不過以他現在的狀態來說,大概是沒那個閑心去管空氣里瀰漫的是什麼樣的香味了。

畢竟他實在是沒什麼力氣。

體內的魔力幾近枯竭,然而本該從吉爾伽美什那裏獲得魔力的契約竟然在他來到這個世界后被強行切斷,如今就算是個小小的清潔咒也無力施出了,殘餘的魔力僅夠他維持形體而已。

本來他作為英靈只要魔力耗盡而死,就能使靈魂回到本體之內。然而渾濁的四魂之玉碎片卻在此之前嵌入他體內,從此便被控制住不得過度消耗魔力。

死不了又逃不掉。

程安予半闔著眸,倚靠在迴廊下,竟是連自己陷入這等困境的惱怒都沒了力氣。微涼的風掠過他的耳畔,帶來遠處的嘈雜聲。

「城中有什麼事發生嗎?」他輕聲問。

一旁焚香的婢女低頭答道:「是少主前些天提議了主公請除妖師進城驅妖。」

這倒是件可笑的事。程安予輕哼一聲,徹底閉上了雙眸。

張羅著除妖的人見城少主?

偽裝得倒是越來越好了,奈落。

這未免太簡單了吧。

就算是第一次參與除妖的綾織都不免產生了這種疑惑,就更別說其他經驗豐富的同伴們。她甚至看見她的父親臉上也產生了遲疑的神情,並帶領着同伴們小心翼翼地上前檢查那具妖怪屍體。

不過再三檢查的結果卻是沒有問題,那隻蜘蛛妖確實是已經死透了。

正在自嘲是否是自己想太多時,綾織忽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瞪大了雙眼。

她甚至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沒有防備的除妖師同伴們就在轉瞬間被砍倒在面前,就連身為首領的父親也是如此——在她不受控制地執刀揮展出去之後。

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綾織握著刀柄的手心發着冷汗,周圍是被一擊斃命的除妖師屍體,人血的氣味很快就散佈在空氣中,就算是隔着防毒面罩,珊瑚也依舊能依稀聞到這氣味。

「為、為什麼……」

綾織雙手中握著腰刀顫抖着落地,親人同伴的鮮血在腳下流淌,可她甚至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猶然震驚着落淚。

今年尚且十四歲的小姑娘茫然地張望着,她忽而看見月光在自己的手腕邊微微閃爍,她順着手腕連接的細絲望去,源頭處的城主露出了人類不可能有的獠牙,正朝她獰笑。

原來那個才是。依附在城主身上的妖怪,控制了對妖怪不熟悉的自己殺了大家……

「是你!」綾織憤怒地大喝,然而她剛拾起腰刀想要衝過去時,握刀的手卻不受控制地轉動朝向自己的胸膛刺進去,出人意料的劇痛令她趔趄著倒下,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怒火與絕望的火焰也依舊在年輕的少女瞪視着仇人的眼中燃燒。

「除妖師們居然發瘋內亂而死,還真是滑稽……」城主無情的話語猛然停滯,緊接着躺倒在地,武士們震驚地圍上去驚喊著主公,提刀突然出現的少城主卻站在父親的屍體前,一臉冷漠。

「少主,主公他怎麼了?」

「這個人不是我的父親。」少城主瞥了一眼驚慌的武士們,接着低下頭凝視地面,「你們看清楚。」城主被砍倒的屍體旁,影子還維持着他立着的姿勢,但很快就扭曲著變作蜘蛛的形狀,不斷在地面掙扎,少城主利落地將倒刺進影子,蜘蛛黑影停止掙扎立刻湮滅了。

「我就想父親最近神情不太對,沒想到他真的被妖怪附身了。很遺憾看到這些除妖師犧牲了。」年輕的少城主淡淡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綾織,「我看就把他們安葬在庭院的一角吧。」

效忠的主公居然被妖怪附身甚至最後還是被少城主發現並殺死的,這件事顯然對武士們衝擊過大,因而對少城主所下的命令也是渾渾噩噩著應答下來。

今後該怎麼辦呢?少城主如此體弱,現今卻不得不接替城主的位置操勞城中的事宜,這個現狀未免太過令人憂慮。

「對了,有件事你們要注意點。」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般,少城主頓住了本已邁出的步伐,他回過頭來,聲音輕柔,「現在已經入夜許久了,埋葬屍體的動靜不要弄太大,免得吵著了旁人,尤其是我的未婚妻那邊……埋葬選址盡量遠離她的寢殿,靠近我這邊一點也是沒關係的。」

「可屍體靠近您的寢殿不是太……」

「我不是說了沒關係嗎?」向來和善溫柔的少城主竟稍稍強硬地打斷了武士的話,「我的未婚妻習慣淺眠,我不想打擾到她。」

聽到這樣堅定的話,武士們也只能低頭應是。

他們一面接受了指令,一面又不禁在心中感嘆他們的少主對其未婚妻的用情至深,看來完婚後要不了多久就能迎來下一代繼承人了。

有這種猜想的人似乎在城中不佔少數,甚至在少城主回寢殿的路上,跟隨在他身後的婢女也是忍不住因此看了她們俊美的少城主好幾眼。

「新娘禮服已經送過去了嗎?」

沒有料到少城主突然出聲的詢問,背後的婢女顯然有些慌亂,不過看見少城主安慰般的眼神又不禁羞紅了臉,結結巴巴道:「之前已經、已經送到安予大人房間里了。」

「已經送過去了?」

聽到這個答覆,少城主頓住了腳步,繼而調轉了前進的方向——

——新娘禮服?

程安予瞥了眼侍女奉上的白無垢,袖口衣襟至衣擺都有銀絲綉上的梅花,燭光下的紋飾隱約,越是顯得純□□致。

的確好看,但卻不是男人該穿的衣服,也虧得奈落耗費妖力給城中所有人都下了障眼法,連婢女給他這個男人奉上新娘禮服也絲毫覺察不到不對。

「放下吧。」

婢女依言將白無垢疊理好放在一側,隨後上前拿起桌案上還溫熱的茶壺往茶杯中倒茶。程安予端起淺淺品著,神經稍稍鬆懈了一分。

他垂下頭出神地凝視着杯中的茶水,當看到平靜的水面開始有微微的波瀾時,他便似有所感地抬起頭來,果然看見門在下一瞬被人拉開。

「現在已經很晚了,怎麼還沒有睡?」那個男人如此問道,用着虛偽的溫柔笑容。

程安予只瞥了他一眼,爾後便冷淡地收回目光並不說話。

就算見到他這樣無禮的態度,那男人卻完全不見惱怒的樣子,只溫和地與守在房中的婢女道:「都退下去吧。」

婢女們低着頭退出房間,並在最後將門重新拉上。然後,程安予聽見了那個男人接近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彷彿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傲慢。

「很虛弱了吧?」儘管耳邊的聲音非常溫柔,但程安予很清楚此時這男人的臉上正掛着怎樣邪佞的微笑。

那才是奈落的真面目。

「你的手在顫抖呢。」奈落的聲音帶着笑意,然後彷彿照應着他的話般,手指僅是輕點了下程安予的手腕,便使得茶杯跌落下來,茶水頓時浸濕了黑色的衣擺。

全身上下確實是使不出力氣了,這不是令人羞愧的事,英靈失去魔力就是這種虛弱的樣子,程安予倒也不在意奈落的嘲弄,只抬起頭直視對方的眼睛道:「奈落,你不惜到另一個世界將我擄來,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擄來?你說錯了,你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而已。」奈落勾起唇角,漸漸變回猩紅的眼瞳清楚地倒映出程安予的影子,「不過你現在好像很辛苦的樣子啊。畢竟是我好不容易拿回來的東西,可不能隨便壞掉。」

程安予一聽此言便似有預料,他試圖挪動身體向後退,卻先一步被奈落鉗住了他的下顎,在直直望進那雙冰冷的血眸時,唇便被狠狠地壓上。

程安予的身體正如奈落所說那般毫無氣力,輕易地便軟倒在榻榻米上,對方烏黑的長發也立即籠罩了他的整個視野。

滑膩的舌頭似蛇般鑽進了雙唇之中,程安予能感覺到對方弗一侵入便興奮地勾弄起他的舌尖來,像是覺得能從此掠走些什麼般地不斷糾纏,甚至是貪婪地汲取着他口中的津液。

明明是自己在吸取對方的妖力轉化為現世的魔力,卻像是自己成了被掠奪的一方。

程安予直視着那雙陰冷的猩紅眼眸,不禁皺起眉來。

——簡直像是個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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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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