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有些事好像經不起念叨。溫澈剛把心思轉到選秀面試上，當天下午就接到了節目組的電話。

準確地說，是宋書嶠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宋書嶠聽起來有點暴躁：「已經三天了，你都沒去查一下自己初面的情況？怎麼？真無欲無求？」

溫澈反應了片刻，「宋導？」

「喲？您才認出來啊？」

火氣有點大啊。

按照書中的劇情來講，宋書嶠好像牽扯到那一段所謂的刷人劇情。

如今他來找自己……

溫澈心裡一動。

「抱歉，這兩天我這邊有點事。是我面試出結果了嗎？還是說出了什麼問題了？」

電話那頭的宋書嶠似乎頓了下，「我都不知道該說你遲鈍還是敏銳了。你先等等。」

電話那頭嘈嘈地響，好像是人在走動的聲音，而後是一聲比較明顯的關門聲。

這之後，宋書嶠的聲音空曠起來，隱隱帶了點迴音。

他問溫澈：「我問你，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方少儀的女人？方圓的方，少小的少，儀態的儀。」

「方少儀？」

溫澈頓了下。

還別說，這個名字她有印象。

溫澈她爺爺對舊學有著非同一般的堅持，溫澈受他影響，對文言文接觸得比較多。《少儀》是《禮記》中的一篇，溫澈因為這個巧合，很自然就對「方少儀」這個名字多了幾分印象。

至於她是在哪裡看到的這個名字……

「你稍等一下。」

溫澈翻出她的挎包，在錢包的夾層里摸出了一張名片，上面燙金的「方少儀」三個字秀美纖細，格外有格調。

就是這個方少儀。

但天下同名同姓的這麼多，也未必就是她知道的那個方少儀吧？

溫澈試探道：「你說的方少儀，是一個經紀人嗎？」

宋書嶠都驚訝了：「你還真知道？你認識？」

溫澈也沒瞞他：「我在飛機上遇見一個女人，她說她是經紀人，對我很感興趣，臨別前給我遞了一張名片，讓我聯繫她。」

宋書嶠嘆氣：「沒錯，就是她。你還真是……」

他嘆過氣，又問溫澈：「你們談崩了？」

那倒沒有。

只不過那時候溫澈從未想過要混娛樂圈，所以婉拒了方少儀的好意而已。

回國的這一路上，她們還聊得挺好的。

溫澈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宋書嶠道：「一堆爛賬……」

按照宋書嶠的說法，溫澈雖然進了二面，但因為她得罪了人，二面的時候她沒有及時接到消息，就生生錯過了。

她得罪的人就是方少儀。

宋書嶠道：「你剛跟她說不想進圈，結果轉頭就報了名參加節目了，很明顯是想踢開她單幹。她手下有個不錯的苗子想捧，可能覺得你威脅太大，就先下手把你掐了。」

溫澈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不是說《你正青春》一共會選出12個人嗎？」

12個名額，又不是非此即彼，有必要那麼早下手嗎？

「是有12人，可第一名永遠只有一個。」

溫澈都愣了，「啊，她這麼看好我？覺得我能拿第一？」

宋書嶠都氣樂了，「合著您還覺得挺好啊？」

溫澈就笑：「您都把這些事告訴我了，可見事情還是有轉圜餘地的，我當然就覺得還好。能告訴我您是怎麼操作的嗎？」

宋書嶠聽著電話那頭絲毫不見陰霾和不安的女聲，心情奇異地好起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神清氣爽。

他也沒瞞溫澈，把通行證的事解釋了一遍。

《你正青春》一共有五張通行證，分別捏在兩位製片人和三位導演手中，宋書嶠是節目的副導，剛好有一張。

通行證的作用很直接，能保一名選手直接入候選人名單。

候選人名單一共100個人，經過幾輪廝殺會選出12人，這12人就是這一季《你正青春》的最終出道名額。

與時下流行的女團男團類節目有些不同，《你正青春》的最終目的並不是讓這12個獲勝者成團出道，而是會為她們提供一份號稱是「十年一遇」的經紀合同。

至於這所謂的十年一遇的經紀合同到底是什麼，又是簽在哪個經紀人或者經紀公司名下，目前都還在保密階段。但已經能確定的是，只要能拿到這份經紀合同，就一腳跨入參演上億投資的大製作的門檻。

溫澈倒不怎麼關注經紀合同的事，相比起來，她更關注這所謂的通行證。

按照這意思，她不用走一輪又一輪面試，直接就能進入前100強了？

真是省了好大功夫。

溫澈剛想道謝，宋書嶠又道：「我其實不算幫你，是有人要在我手底下搞小動作，我看不過眼而已。而且，我出手幫了你，對你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頓了下，「我跟他們那幫人有過節，你若是不想受我連累，可以試著跟方少儀聯繫。」

「方少儀就是節目組最後會提供的經紀人人選之一。她這人人品暫且不說，能力還是有的。她對敵人下手狠，對自己人倒好。我估計就算沒有我，她也會在合適的時機出手幫你。」

「事實上，這應該才是她的打算。」

「施恩於我，讓我對她感恩戴德，提前確定簽約意向，從此成為一個乖寶寶？」溫澈笑了下，「我這人性子比較硬，就是見不得有人隨便做我的主。」

電話那頭的宋書嶠微微頓了下，忽然輕笑出聲：「那你可想好了，你要面對的局面不太好。可能會時時被針對。」

「不遭人妒是庸才嘛。」溫澈開玩笑道，「沒準方少儀真的眼光獨到，我真能拿個第一呢？」

「還挺有志氣。那行，我等著看你發揮。」

——

溫澈原本以為，解決完參賽名額的問題，事情應該能暫時告一段落了，沒想到另一件事找上門來了。

合約問題。

節目正式開始錄製之前，參賽選手需要跟節目組簽訂合約。可問題是溫澈今年才16歲，並不具備單獨簽約的能力。

再加上她自小在國外長大，手續上牽扯到的問題就更複雜了。

溫澈頭大了半天，到底沒敢硬挺著，聯繫了家人。

她留了個心眼，聯繫的不是她媽媽，而是一向格外慣著她的大伯。

溫向榮接到視頻電話，聽清緣由，一向很開明的人這會兒也木了下。

「所以，你不是回國畢業旅行去了，而是預備去當明星去了？阿遲，我沒聽錯吧？」

溫澈低眉喪眼，「這不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嘛。」

飛機起飛之前，她也沒料到自己會忽然跟這種事扯上關係。

「不過伯伯你放心，我就是去體驗體驗而已。節目錄製周期不長，三個月足夠了，我還來得及回去參加開學典禮呢。」

溫向榮看她也不像是很留戀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納悶：「你怎麼忽然想到要去體驗這個了？從來沒聽你說過啊？」

他想到之前溫澈問他的關於她親爹的事，神色微沉：「是因為那個姓梁的事？你想去找他？」

溫澈反應了片刻才想起來溫向榮說的是誰，不由得喊冤：「沒有，關他什麼事了？」

要不是因為梁歌，她跟女主將毫無關聯，哪還需要去摻和這些事？

越想越來氣。

溫澈在溫向榮面前一向不設防，那種嫌棄的小表情落入視頻那頭的溫向榮眼裡，看得他通體舒暢。

還行，自家的小白菜還好好長在地里，根正苗紅。

溫澈小心看著溫向榮：「伯伯，行不行嘛？我就是來玩玩，你千萬別告訴我媽。就咱倆知道就好了……」

溫向榮沉吟片刻，「也不是不行。」

正好他最近也要回國一趟，時機也差不多了，順道去幫阿遲簽個約，倒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阿遲，玩歸玩，咱們得約法三章……」

——

溫向榮很快就飛來了。

他一來，溫澈自然就不能住酒店了，老老實實跟溫向榮回了溫家老宅，當起了貼心小棉襖。

接下來就是被溫向榮帶著走親訪友，順道蹭吃蹭喝，收穫了一堆長輩的名片，說是遇到任何難事都可以聯繫的那種。

溫澈笑眯眯全應下了。

忙起來的時間過得格外快。

等溫澈搞定合約，送走老媽子一樣千叮嚀萬囑咐的溫向榮，時間竟然已經到了正式錄製的時候了。

溫澈也收到了節目組發來的通知，準備啟程了。

熊貓電視台財大氣粗，近年來不僅在新區興建了包括第七號演播大廳在內的一連五棟大樓，還在附近修了一系列豪華宿舍。

溫澈等人就被安排在這個新建好的豪華宿舍里。在未來的三個月內，除開特殊安排，她們將在這裡進行封閉式錄製。

溫澈在官網上看過宿舍的構造。據說是仿的大學生宿舍，一間四人，上下鋪構造，中間還有一個大客廳。此外還有獨立衛浴和陽台，面積寬廣，十分宜居。

一開始的宿舍安排是隨機的，以後會隨著節目進程做出調整。溫澈最開始分到的宿舍號是103，就在一樓的第三間房。

從城內到新區的路不短，路上還有點堵車，溫澈真正到宿舍時，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因為時間不早了，辦理入住的時候，溫澈難得不用排隊，全程被好幾個工作人員服務著。

等看到溫澈的宿舍號后，這些工作人員看她的眼神就有點微妙了。

好像是有點同情？隱隱的似乎還有點激動？

奇怪了，同情她能理解，無非就是宿舍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但激動是什麼意思？

辦理完手續，還有一個格外活潑的小姐姐熱情地想要幫溫澈帶路。

溫澈正好也想著趁機問問事，也沒拒絕。

一號樓離演播大廳最遠，走過去要十來分鐘。溫澈這一路很順利地從熱情小姐姐嘴裡套到了不少消息。有生活起居上的，有節目賽程上的，還有一些小道消息。

可能是看溫澈人好說話，進到一號大樓時，小姐姐猶豫了半晌，悄聲道：「我聽說啊，你們宿舍有一位大小姐，來頭很大，是直接空降來的……」

溫澈不由得沉思了一下。

總感覺……好像是在說她？

她就走了個玩笑似的面試，說起來的確很像是空降來的？

小姐姐又道：「據傳大小姐的脾氣很不好……」

溫澈：這就過分了啊，她脾氣明明很好。

她沒忍住，追問道：「有多不好？」

小姐姐還沒說話，隔著一個樓道，一道高而尖銳的女聲就傳了出來：「Linda，我不要這個沙發套，看起來很cheap。天吶，他們是連最基本的審美都沒有嗎？」

聲音又亮又脆，直直往人的耳膜里砸來，配合著抑揚頓挫的聲調，聽起來有些……刻薄。

小姐姐看著溫澈的眼神不由得更同情了。

溫澈一頓。

哦，是這個大小姐。

聽起來脾氣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