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犟驢莊嚴

莊嚴剛進部隊第一天，就挑剔飯里有香菜，硬要挑出來。軍人不能浪費老百姓用汗水澆灌的糧食這個規矩，是從抗日戰爭的時候定下來的。所以身為班長的他，毫不留情面的說了莊嚴一通。被他說了以後，莊嚴硬是連着兩頓沒有吃飯，最後餓得受不了，才苦着臉吃了一口香菜。

後來莊嚴又在參加負重跑步的時候，躺在地上不動，說這超過了普通人的身體負荷之類的，一堆普通人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可軍人，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現在跟你講人權，說人性化，等戰爭來的時候，敵人的槍炮可不會對你溫柔一下。

軍人，本來就該像鐵一樣煉，像鋼一樣鍛！這樣才能如銅牆鐵壁一樣，擋在老百姓的前面，保護他們的安康。如果沒有這個覺悟，又何必要來參軍？

「給我站一個小時！早飯不準吃！」班長因為莊嚴三番五次的挑釁，還是生氣了。氣他明明是個大學生，卻沒有高覺悟；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教育方式有問題，才會讓他有了逆反心理。

「是！謝謝班長！」莊嚴咬着后牙，這句話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站就站！不吃就不吃，看你能不能把我餓死了。沒想到軍隊竟然是這種地方！他真後悔……

莊嚴如根筆直的木棍一樣戳在地上，看着他的戰友不斷的從他面前跑過。瘦猴和胖子交換了一下眼神，對莊嚴的行為，無奈的搖搖頭。

瘦猴和胖子凌晨的時候，才費力把莊嚴拽回宿舍，還當莊嚴睡上一兩個小時就想通了，沒想到他腦子根本轉不過彎來，還更倔了。

瘦猴和胖子剛進部隊的時候，完全不適應。

尤其是胖子，就是被爸媽送來磨練的。飯菜管飽就行，他不挑。可體能訓練，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折磨。再加上脂肪和體重，他跟瘦人比，就像負重訓練一樣。

莊嚴這批新兵剛入伍的時候，還有秋老虎。他們一天訓練過後，脫下來的衣服都是濕淋淋的。胖子甚至中暑昏過去了兩次。別說跑了，胖子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可胖子是從小仰慕軍人的，正因為這份崇拜與仰慕，還有屬於小胖墩的樂觀因素，讓他堅持到了這一步。同樣的，莊嚴一個重本大學生，不去享受美好的大學生活，跑來參軍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啊。所以，胖子和瘦猴完全不懂莊嚴這種心中不平的表現。

跑了半個小時以後，戰友們集合在食堂面前，按照軍隊慣例，飯前合唱軍歌。

莊嚴一個人在操場上站着。明明是深秋寒冷的清晨，可他已經鼻尖上溢滿了汗珠，全身也在微微的顫抖。站軍姿其實要比跑步更累人，身體的負荷也更大。

「報告！」瘦猴在進食堂之前，看了莊嚴的樣子，還是不忍心，想找班長求情：「莊嚴知錯了……他……」

「不關你的事！管好自己，進去吃飯！」班長看了莊嚴一眼，見他依舊瞪着眼睛，一點認錯的態度都沒有。這臭小子，腦子轉不過彎來，脾氣倒是不小！

瘦猴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莊嚴一眼，就趕快跟着一起進了食堂。胖子還給瘦猴招手，比劃着給他留了個大包子，快來拿。

班長又看了莊嚴一眼，他依舊仰著頭，咬着牙，一副不肯服輸的樣子。班長嘆了口氣，跟着進了食堂。

莊嚴站在原地，太陽慢慢攀爬到他頭頂，頭頂火辣辣的，身邊卻是冷風。冷熱交替，再加上腹中空空，他眼前看到的畫面都帶着數不清的光圈。站不下去了……他的腦海里不斷飄過這一句話。

莊嚴的新兵訓練部隊在一個小城的中心，有很多年的歷史。部隊外是一條車流量很大的柏油路，柏油路對面就是一所小學。

一進部隊正門就可以看到一個立在地上的石碑，上面寫着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這是軍人的職責。

門外一輛藍色的小轎車鳴笛通過，跟莊嚴爸爸的那輛小車一模一樣，讓他恍惚回到了剛上大學的時候。

他家條件不錯，爸爸一直跟他說，讓他大學的時候考個駕照，就給他買車。如果他沒有進部隊，現在又是怎樣的生活。他側頭，看到門外的世界。飛馳而過的車，穿着時尚的人，大家都帶着悠閑的表情，好像生活的非常輕鬆。

一瞬間，他的腿好像不受控制了，朝着大門口慢慢的走了過去。大家都在食堂吃飯，操場沒有人，也就沒人發現他的異常。莊嚴就這樣，慢慢走到了大門口。

「新兵！你要幹什麼？」門口站崗的軍人發現了莊嚴。所有的士兵想要出入軍隊，都要有報備書。更何況莊嚴身上穿着的是新兵的作訓服，不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不會讓新兵隨意出入的。

4

莊嚴轉頭看了站崗的士兵一眼，聽說他們新兵過段時間也會輪流站崗。每天最少站四個小時，有時候還會被分到夜裏。

有位老兵告訴他們，站崗士兵身上佩戴的是真槍實彈，非常的重。站崗又是幾個小時一動都不能動。很多人站一天下來，腰椎都會特別的疼，甚至還會出現腰椎疾病。

「新兵！」站崗的士兵又喊了他一次，見他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動，看向他的眼睛也木獃獃的。站崗的士兵心道不好。這怕不是又來一個嬌氣的新兵，受不了訓練強度想逃回家？他在新兵訓練營待了很久，每一屆新入伍的士兵里，總會有一兩個適應不了軍隊生活的，鬧着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