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吃完飯,姜維還沒有走的打算,一直捱到嚴仲修來接。

姜宥打開門,姜維慢吞吞地往外走,三兩步被他硬磨蹭成七步。

姜宥饒有耐心地數了下,而後冷眼看着嚴仲修在門口拍了下姜維的腰,臉上生了些淡淡的笑意。

嚴仲修卻是看也沒看姜宥一眼,隔着距離,淡漠地說:「打擾了。」

「你們知道就好。」姜宥緊緊抓着門沿,手背在身後握成拳頭,語氣不善道:「明天開始我會很忙,沒事的話,別來了。」

姜維一聽這麼直接的拒絕,臉色微慟,嘴唇動了動,極輕地點頭。

嚴仲修寬慰他說:「我會盡量陪你的,嗯?」

聲音又低又沉,落在耳膜上刺刺的疼。

姜宥最後一點耐心被消耗殆盡,啪的一聲關上門,眼不見為凈。

但還沒走出玄關,門鈴又響了,只得轉身沒好氣地往回挪。

媽的,再敢來,保證不把他打殘!

姜宥做了個自覺兇惡的表情,看到來人,生硬地擠出個還算和善的笑:「大哥。」

嚴明望剛和嚴仲修、姜維兩人打過照面,還回頭看了看,已經不見那兩人了。

進了客廳,嚴明望鏡片后的眼睛,帶着冷靜的打量,開門見山地說:「我來是想問你,上回你說拋售嚴氏股份,現在還有那個打算么?」

這幾天因為嚴仲修緋聞不斷,導致嚴氏股票大跌,股東的不滿已經撐到極限了。

天賜良機擺在眼前。

「我讓南哥幫我打聽呢,他嫌麻煩,不肯我幫。」姜宥為難地看着嚴明望,說出了自己苦惱了好幾天得出的主意:「不然我再賣回給嚴氏吧,賣給別人我也不太放心,這樣嚴家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太為難我。」

嚴明望略微沉吟幾秒,說:「嗯,還是你想得周到。」

姜宥嘆了口氣,眼睛立馬紅了,勉強地笑:「嚴仲修故意把姜維安排在這裏,大哥剛才也看到了吧?」

姜宥氣悶地吸吸鼻子,抬起兩條細白的腿隔着抱枕摟住膝蓋,全身上下都透露著被拋棄的可憐感。

嚴明望從沙發的另一端靠近,掌心蓋住柔軟的頭頂。

他不是第一次仔細看姜宥的臉,但才注意到姜宥眼角的褐色的痣,似活物般。

因為眼圈通紅染上幾分淡紅,像朵小花骨朵,在暗夜無人的角落悄然綻放芳華。

偏巧他本人毫無知覺,眼底蓄著霧氣,低頭的時候露出白皙的好看的頸側線條,只看一眼便如同被蛛絲勾住,粘膩的附着在眸光里。

姜宥乾咳了一聲,退開點距離,然後泥鰍似的從他掌下滑出去:「我去給大哥倒杯茶吧。」

「好。」嚴明望低頭看了眼手心,怔了怔,短暫迷茫之後忽地笑起來。

經蔣秦一提醒,他仔細想了想,雖然是他主動邀請姜宥吃飯,但是比他更先有所表示的是姜宥。

他原以為姜宥是單純妖冶的小天使,沒想到是個慣會迷惑人的小魔王。

嚴明望抬頭盯着他,不得不說,他反倒覺得這樣的姜宥更有趣。

姜宥把熱茶遞過去,被盯得心裏發毛,眼裏閃過猶豫,去了嚴明望對面隔着玻璃桌,席地而坐。

嚴明望支起下巴,視線追着姜宥不放,說:「是我連累你了,仲修從小就討厭我,從不掩飾。」

姜宥從他言表不一的作態里,察覺出了端倪,這種話他已經聽嚴明望說過幾次。

前幾次還有幾分真心,而這次卻帶着明顯的刺探。

姜宥抵上他暗藏劍鋒的目光,雙手同舉在肩前,眯起眼粲然一笑:「好了,不裝了,我攤牌了。」

嚴明望沒接話,姜宥接着說:「我和嚴仲修是假結婚,我騙財,他騙……色。」

「牽手,親吻,包括上床,都有錢拿……當時姜家那種嫌惡的態度,我再回去就是傻子,所以我欣然接受了。」

姜宥直溜溜地看着嚴明望,說出來之後,明顯鬆了一口氣,連笑意也俏皮鮮活起來。

「別看嚴仲修表面清貴高冷,床上可比莽夫還野,睡一次半條命都沒了……」

姜宥對嚴明望投以感激的目光:「實際上,大哥是在幫我解脫,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嚴明望定睛看着他這幅囂張無畏的樣子,要是能錄下來就好了,太過精彩。

「別客氣。」嚴明望說,又拋出個問題:「但他竟捨得凈身出戶,這點我還是很好奇,他是不是大方過頭了?」

嚴明望的疑惑也是姜宥的疑惑,直到看到姜維他才明白,嚴仲修打的什麼算盤。

「他想讓我成為姜維的倚靠。」姜宥說起姜維,手指無意識地戳着地毯,指尖泛白難掩怨氣。

嚴明望似乎不太理解,驚訝地張張口。

「大哥還不明白嗎?姜維現在在俞城的處境不比過街老鼠好多少,姜家以前是小暴發戶,得罪的人不知道多少。」

「我如果成為嚴氏股東之一,又和姜維和好的話,就是他在俞城的乘涼樹。」

姜宥不知這番說辭嚴明望信不信,反正他自己信了,毫無邏輯毛病。

許久之後嚴明望才若有所思地應道:「這樣么。」

但很快他又產生了別的疑慮:「姜家是他一手弄垮的,姜維的處境也是他一手造成的,這樣自掘墳墓……」

「大哥平常看電視嗎?這就是狗血劇的精髓所在了。」姜宥憋著笑。

看劇的人都知道他們彼此喜歡,但他們偏覺得對方不喜歡,然後你虐我我虐你,反正就是不在一起,把觀眾活活氣死。

嚴明望皺皺眉,彆扭了幾秒,說:「看過《故望》和《名伶傳》。」

姜宥驚喜地挑挑眉,給他作揖點頭:「多謝大哥捧場!」

「姜維為了不和嚴仲修訂婚,當眾給嚴仲修戴綠帽的事情,還記得吧?」姜宥問。

嚴明望點頭,姜宥便給他繼續捋嚴仲修和姜維的劇本,拿着桌上的遙控器當醒木。

「話說嚴家那場明言慶生實為訂盟的那夜,姜維不惜自毀聲譽也要破壞婚約,成功引起了霸總嚴二的注意……」

姜宥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狗血大戲,嚴仲修和姜維互相傾心卻又互相折磨,而他是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不過,他這工具人不簡單,白撈了萬貫家財。

嚴明望被姜宥生動的故事牽引,等姜宥說完不禁配合地鼓起掌來。

但要說信吧,他覺得好像有盲點,說不信吧,感覺也沒啥毛病。

姜宥說得嘴皮子發乾,抿了口茶,說:「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兒吧。」

「你有沒有想過,嚴仲修會不會買回你的股呢?」

「這點我倒是給忘了……」姜宥求救地看向嚴明望,「大哥能給我出出主意嗎?」

嚴明望審慎了片刻,沒有輕易開口,姜宥很聰明,把事情捋得順理成章。

他自己的意志也表達得非常清楚,他只喜歡錢,甘願成為嚴明望用來傷害姜維的工具。

「我的眼睛告訴我,嚴仲修對你也並非沒有一點真情。」

嚴明望半天丟出這麼一句,姜宥頓住把玩襯衣扣子的手,淡定地抬眸,忽而笑了笑。

「或許吧,我也喜歡他啊,只是我更愛錢了。」姜宥把衣領上的綉紋扯給他看,「這是我在嚴仲修衣帽間偷拿的。」

嚴明望眸色微沉,說:「你想我怎麼幫你?」

「算了……我聽說最近嚴氏股票跌了不少,我還是再等等吧。」姜宥豁然一笑,「我想了想,讓大哥插手也不太好,被嚴伯父誤會就不好了。」

果然是個小狐狸啊,嚴明望越來越滿意眼前這個姜宥了。

嚴明望翹起二郎腿,帶着幾分蠱惑的意味,問:「嚴仲修這麼羞辱你,想不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姜宥猶豫的同時,眼底明晃晃地寫着興奮,重重點頭:「想。」

「家破人亡怎麼樣?」嚴明望陰惻惻地笑,姜宥眼底露出驚恐,說:「人命的勾當我不幹,我只想要錢。」

嚴明望上半身探過桌子,摸摸姜宥頭髮:「騙你的,我也不幹。」

姜宥還想說讓他不要做得太過分,玄關突然傳來一陣動靜,時南回來了。

男士看到嚴明望親昵地摸姜宥頭,想把他爪子剁下來,他走過去把姜宥從地上拉起來。

「說多少次了,老盤腿坐,膝蓋骨容易受傷。」

姜宥白他:「你咋像個老媽子一樣……」

「知道我不容易就給我漲工資,司機,保鏢,現在還連保姆的活兒都幹上了。」

姜宥嗤笑,反駁他:「飯我做的,地是我擦的,你乾的哪門子保姆的活兒啊?」

「不是你說包吃包住的嗎?」時南無辜臉。

姜宥被堵得啞口無言,嚴明望頓時沒了存在感,不快地掃了時南一眼。

有時南在,嚴明望也沒法繼續和姜宥說,邊往外走邊和姜宥做了「電話聯繫」的動作。

第二天清早,姜宥接到電話,嚴明望讓他帶着文件去交易。

不多時門口停了輛車,但姜宥沒坐上去,自從那次被綁架之後,他不敢輕易坐陌生人的車。

但車上的人先叫住了他,充滿揶揄的語氣說:「這次不給你打針,不怕,啊。」

姜宥陡然一驚,直直盯着那個男人,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蔣秦。」

「是我。」蔣秦摘下墨鏡,又摘下帽子,頭髮快及肩了,臉上畫着精緻的濃妝。

「別慌,在你家門口,我能把你怎麼樣?」

姜宥不自在地摸了下脖后根:「你不怕我現在報警?」

「不想完成指標啦?」蔣秦對姜宥招招手,笑得一臉真誠:「快上車。」

可惡,這個手拿劇本的男人!

姜宥左右看看,快速拉開開門鑽進去,嘴上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完成任務而已。」蔣秦聳聳肩,忽然自嘲一笑:「只不過劇本不同,我沒你那麼幸運。」

姜宥在後視鏡里盯着他的臉,沉默了一會兒,對他的無奈有點感同身受。

「噗!」蔣秦紅唇一咧,鄙夷地嘲笑:「你怎麼這麼好騙啊,別上高四了,多浪費時間。」

姜宥耳根發紅,伸手去拉車門,發現車窗都被鎖了,心猛地一沉。

蔣秦不再逗他:「好了,別激動,不然我會很想欺負你。」

姜宥暗戳戳地瞪他,手機連信號都屏蔽了,當務之急是讓他趕緊停車。

但外車車流如織,貿然阻止蔣秦的話,姜宥擔心傷及無辜,而且他還不想死。

「你越反抗我只越興奮。」蔣秦對上他的目光,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好心提醒道:「所以,你最好乖一點。」

姜宥把頭偏向窗外,嘴裏小聲罵着:「瘋子。」

一路再無言,姜宥一直盯着路標,蔣秦時不時瞄他兩眼。

二十分鐘后就到達了目的地,姜宥被牢牢盯住,手機也一直處於無信號狀態。

蔣秦太狡詐了,隨身帶着信號屏蔽器,姜宥提出要上廁所,他都要親自跟着。

經過繁冗的交易程序,姜宥把手頭所有的個人股份全賣了。

「叮,系統提示,當前狗血進度條為98%!」

聽到系統的聲音,姜宥終於舒了口氣,他轉身剛好和蔣秦對視,蔣秦眼裏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姜宥忽然也笑了,趁嚴明望去弄手續,慢慢踱到蔣秦身邊。

「你也外來戶,我也是外來戶,是不是挺有緣分吶?」

蔣秦眯了眯眼,兩指抵開稍微湊近的腦袋:「滾開,別跟我套近乎。」

姜宥摸著被戳痛的頭皮,忍着不和他計較,從蔣秦右邊換到左邊。

「你的任務是什麼啊,完成了會怎樣,沒完成會怎樣?」

蔣秦不理他,又伸手拍開他頭,繃緊牙關煩躁道:「再問,把你頭扭了!」

姜宥不厭其煩,抱着頭依舊纏着他說話:「你家是哪兒的啊,我是安州市的,我叫周自橫,你呢?」

「我去年十一月來的,你呢,什麼時候的啊?」

蔣秦不耐煩地轉身無視姜宥,姜宥越看他這樣越上頭,君子報仇再遲不晚。

反正煩蔣秦就對了!

「你怎麼不說話,舌頭被狗吃啦?」姜宥巴巴地望着他,「請問你拿到反派劇本的時候,是什麼心情?絕望嗎?還是興奮呢?」

「操,你有完沒完!」蔣秦是一路看着小說改下來的,頭一次發現姜宥這麼聒噪。

周圍人來人往,蔣秦也不敢大聲發作,姜宥得意地笑:「沒完,哦,原來你會說話啊,會說就多說兩句唄。」

「你的任務是怎麼計算的啊,我是按進度條算的,你的呢?」

蔣秦感覺耳朵要被磨起繭了,深吸了口氣,拉着姜宥往衛生間方向走。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我要喊人了哦。」姜宥氣定神閑,蔣秦停下腳步,皺眉看着他:「你給我消停會!」

姜宥梗著脖子頭一扭,冷笑一聲:「我不。」

他不是沒有機會擺脫蔣秦,只是懶得演戲,更怕引起騷亂。

蔣秦這副憋屈的樣子,姜宥可太喜歡看了,可惜嚴明望辦好了最後的手續,插了進來。

回去的時候,姜宥拒絕他們上車邀請,賴在交易所門口不肯走,最後他們只得放棄。

三天後,姜宥出售的股份公示與眾,嚴氏公司的股份大洗牌。

金融業引起了很大轟動,嚴明望召開臨時股東大會,要卸任嚴仲修的執行總裁職位。

姜宥本能地避開所有新聞媒介,手機在前一天晚上就關機了。

奈何嚴鈺直接粗暴地來捶門,氣憤地為嚴仲修叫屈。

「你真的和大哥勾結,把二哥從公司趕出來?」

姜宥嗯一聲,說:「公示上寫的都是真的。」

「我問的是,你有沒有和大哥商量好!」嚴鈺一字一頓,深深皺着眉,像個冷麵羅剎:「回答我。」

「是,我們商量好的。」姜宥硬著頭皮,直直迎著嚴鈺的審視,眼見着嚴鈺眼裏涌滿失望,「我知道二哥過分,但你這樣報復他,你也……」

嚴鈺痛心疾首地張張口,姜宥冷靜地替他說出來:「卑鄙,無恥,還是惡毒?」

嚴鈺深吸口氣,喉嚨乾澀地吞咽了下,想說:屁,沒一個詞和你沾邊,你只要否認就好,為什麼不否認呢?

「嚴仲修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一定會高興的。」姜宥笑了下,眼波捲起層層細密的波,似乎也很欣慰。

嚴鈺摸出煙,抽了根用指尖夾着,半晌才點燃。

然而點燃之後他也沒抽,直到快燒到煙屁股時,才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

姜宥抬眸看着他,是真覺得欣慰,男人的成熟,在剋制上層次立顯。

嚴鈺括約肌性感地內凹進去,吐出迷離的雲霧,沉着臉說:「最後再問你一次……」

「不用問了,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這樣。」姜宥有些漠然打斷他,「你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上樓了。」

嚴鈺刷地站起來,緊了緊拳頭,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等人走了,姜宥僵直的肩膀才耷拉下來,疲憊感衝擊著腦殼,無力地攤在沙發上。

姜宥蜷進角落裏,閉着眼低喃:「別停,往前走……」

時南在樓上晃蕩來晃蕩去,把姜宥和嚴鈺的話聽得一字不漏,靠在走道里嘆了半天氣。

聽到下樓的腳步聲,姜宥立馬精神奕奕地坐起來,轉頭問:「南哥,那個機構靠不靠譜啊,孩子想學習都想瘋了。」

「私人訂製的學習計劃表已經出來了,已經在安排各科老師了。」時南知道他的用意,說:「急的話,我打電話催一催?」

姜宥認真地看着他:「我真的好愛學習。」

時南忍不住笑,打了個電話給機構,很快得到了回饋。

「那邊說今天下午會有老師過來。」

姜宥高興地彈起來,在沙發上跳起老年迪斯科,瘋狂亂舞。

因為肢體極度不協調,左腳絆右腳,差點摔倒

時南笑得不能自已:「靠,別舞了,你這樣子像個蛆。」

「怎麼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隻,醉酒的蝴蝶……」

姜宥不僅沒停下,還哼了起來。

無法啊,他得讓身體和腦子找點事情做,才能不想寫亂七八糟的事情。

時南手抖地錄了一段小視頻,發出去:「孩子瘋了……」

下一秒收到回復:「唱得不錯,跳得挺好。」

時南:「???」

人和人之間的溝通壁壘為什麼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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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殘疾總裁的炮灰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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