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總算有了個窩
這年頭啊，沒有智能手機，唐進已經相當不適應了，好在周圍所有的人全都沒這個東東，也只能死了這條心。
沒有家，他還能幹什麼？只能先去租個房了，問題是在哪裡租。
車子騎出去十分鐘，他來到通往市中心的橋頭，煙癮犯了，索性停下來點了一根煙。
有錢真是好啊！否則，昨晚上凍了一夜，八成半包煙都能抽完。
「我年輕的時候，有這個習慣嗎？凡事都先要盤算一下，將所有的因素全都在腦子裡過一遍？」其實，唐進還有一件超級遺憾的事情。
他年過知天命之齡，雖說到了人一生中智慧的巔峰，作為男人的那點事，卻早已江河日下了。
這才回到1992年才幾十個小時，他已經遇到了孫蓓、小謝這些秀麗可愛的女同事，還有昨天晚上邂逅的那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可憐的唐進，竟然產生了退縮的念頭。
一個20來歲的男生有著50來歲的身體，換成任何一個女孩子和他在一起，那不是坑了人家嗎？
當然，順便也坑了自己。他完全吃不準自己的身體是否和年輕相匹配啊！
一個男人的最痛苦最難堪的，不就是那點事不夠給力嗎？
記得他那時候，社會關係很簡單，除了父母外，還有什麼娘舅姨媽、工廠同事、中學同學，對了，還有他曾經被一位文化宮的聲樂指導指點過歌唱技巧，順便有了一批喜歡唱歌的業餘歌手朋友。
但他不能住在朋友家裡，也不可能去找親戚了，估計那些親戚也都不在了。
但是唐進有一個好主意：找私房租個房間先住下來。
這種私房有很大的好處，首先，他可以好好觀察這些私房所在的村子有沒有人願意出售自己的房子，如果價格合適並且自己手上正好有錢的話，他完全可以收一棟，不要過多久，堅持到十年之後，必然會被拆遷，分到一筆可觀的補償金！
其次，如果找到個理想的房東，不但相當於多了一門親戚，還可以發展新的人脈。
江南市是什麼地方？這是新中國蘇南經濟模式的搖籃，鄉鎮集體經濟高度發達，之後還發展到以鄉鎮經濟為基礎的中型股份制企業集群，如果他正好租了一個鄉鎮大佬的房子，以後豈不是一個極好的人脈嗎？
瞬間，唐進想到了一個人。
不過，今天他沒有足夠的時間了，得先有個房子住下才對。
如果能和那個人成為朋友，當然是好事。
不過，安頓下來后可以慢慢找他。
唐進的運氣果然還不錯，他對著那枚戒指嘀嘀咕咕說了幾句，然後便按照自己的記憶，找到了一個在2000年、也就是8年後開始發售的樓盤小區的位置，在高中的同班同學志榮的幫助下，他如願租到了一間房子。
志榮還留唐進吃了一餐，看起來，作為一位公安單位的培養對象，志榮現在的狀態很不錯，口氣也著實不小，見到唐進，一派高高在上的架子，他以為唐進和父母翻臉非要搬出來住了，特地勸說了一番，讓唐進不要對父母那麼無禮。
唐進哪有閑工夫跟他廢話？吃好了晚飯，趕緊抱了被子枕頭回到了新租的房子里。
這一覺，睡得比昨天舒坦多了，說起來不過是一張木板床，一隻床頭櫃，再加上書桌書椅，連個衣櫃都沒有。房間都是水泥牆，他花了十幾塊錢買了兩床被子，一隻枕頭，臉盆肥皂啥的，勉強就能睡了。
不過他想錯了，今天的溫度又下降了，他一躺下去，到底還是有些哆嗦，房東是一對看起來很憨厚的夫妻，40歲左右，看起來都有50出頭了。
男的姓周，是一家鄉鎮企業的普通職工，女的在廠里做勤雜工，有一雙兒女，女兒據說在上大專，兒子長得憨憨的樣子，說話大舌頭，好像不是很歡迎他的到來。
而老周在唐進睡下后就進來了一趟，看到他的樣子，忙說你這被子肯定不夠啊。
過了一會兒，房東太太抱了一床被子進來，告訴唐進要蓋在上面。夫妻倆又站在房間里里絮絮叨叨了一番，話里話外都在打聽唐進的來歷，唐進實在有些累，說話間也有些應付，沒想到那房東太太卻又小題大做，說這個小夥子連腳也不洗臉也不洗，她又出去了，端進來一大盆熱水——
唐進突然想哭。
一對陌生夫妻，竟然對自己這般呵護，如何不讓人感動？
聽起來，這對夫妻似乎對他特別感興趣，見他想睡覺了，老周說今天別問了，小唐不是每天都要住在這裡嗎？
夫妻倆對視一笑，便真的出去了。
唐進終於睡著了。
一晚上，腦子裡紛紛雜雜的，各種形象閃現，各路神仙來了又走，最後還是落實在了最近見到的一個人身上。
在城中商場，他要離開的那會兒，迎面遇到的那個女郎，明顯是認識自己的，而他卻記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那女郎和他緊緊擁抱，各種親熱，直到——
天又亮了！
唐進鬼鬼祟祟地流到院子里，匆忙將短褲搓了，他有一個更加麻煩的事情：沒有內褲換了！
襪子也穿第三天了。
各種尷尬，和重回90相比，一切都變得沒那麼重要，卻很那麼煩心。
昨天發工資真是太及時了。
一個星期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去了，唐進的開支不小，一百多迅速花了出去，房租不算高，也要30塊錢，口袋裡只剩下32元了。
小謝那頓飯又是什麼典故？
每一天，都是單位里平平淡淡，到了出租屋裡絮絮叨叨，聽房東夫妻聊他們的女兒，打聽自己的過往，然後便是一通議論。
唐進暫時沒心思揣摩他們的試探，反正一切都如實「交代」，自己沒有女朋友，父母沒有，孤身一人，單位里是科長，不過不是科級幹部，因為單位的大領導也不過是正科級。
在單位里忙著畫圖，東一張西一張，馬曉琴最感興趣，好幾次過來看，唐進把所有的圖全都畫在不同的頁面上，比如說一個四門衣櫃他在這張圖上畫了個正立面，卻將側視圖和俯視圖畫成另外一件傢具的樣式。
馬曉琴這種內行都看不明白了，唐進這都是畫的啥？
這天，唐進騎著車正要下班出門，在門口被人喊住：「唐進，喂，唐進！」
轉頭一看，他又要玩命地回憶這個人是誰了，依稀看出是那天在舞會上先說話的那個女孩，她應該是單位團總支書記小趙吧。
「趙書記，找我有事？」
小趙臉突然就紅了，走近說道：「找你好幾天了，一直找不到你，對了，你的傳呼機怎麼沒在用？」
傳呼機？唐進又要找一個恰當的理由了。
沒等他解釋，小趙便輕輕拉了他一把，要進去找個地方說事兒，幾個工人路過，開倆人的玩笑了，唐進發現小趙似乎挺享受這樣的玩笑。
「唐進，廠長都跟你說過了吧？」
「你是說成立新分廠的事情嗎？」
小趙鄭重點頭，說道：「他們專門讓我來找你，商量一下競聘的事情。」
唐進瞬間迷惑了，我要競聘分廠領導，你為什麼要來找我商量？
小趙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有什麼不妥，她悄悄地拉著唐進去她的辦公室，關上門小聲說道：「書記說，我們兩個搭檔來管著分廠，但是現在出了點意外。」
我們兩個搭檔？
唐進暫時沒急著說「我不知道我們兩個搭檔的事情」，先聽她說些什麼吧。
小趙認真地說：「本來你來負責這個分廠，突然間老宗和一分廠、三分廠的廠長，還有周副廠長，他們都認為不能直接定一個承包人，應該鼓勵更多的年輕人來承擔重任，所以現在變成了競聘，你有沒有聽說？」
「哦，老宗跟我講過了。」
「那你準備了沒有？」
唐進笑道：「我、我這兩天一直在畫圖，沒有準備呢，對了，競聘具體定在哪一天？」
「是這樣的，競聘定在12月20日，定下來之後元旦就公布結果，過了春節分廠就開始經營，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唐進笑了笑，心想：我也不著急，這不？不是有人來告訴我了嗎？
「我寫了個競聘報告的提綱，給你參考一下，你要趕緊準備了啊，今天已經是12月2日了，沒幾天了。」
唐進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你到這個新分廠，準備負責什麼工作呢？」
小趙一下子愣住了，她臉上又紅，看了唐進一會兒，這才害羞地說：「到時候咱們好好商量，反正大家一起干就是了。」
唐進差點笑噴，大家一起干？幹什麼？
他裝模作樣地和小趙商量一番，小趙確信唐進已經接受了她的競聘提綱，說完了又囑咐一番：「你要小心，他們那幾個人，後面肯定有很多中層幹部的支持，現在對你不是很有利，只有靠競聘成功了，才能堵住他們的嘴了。」
唐進諾諾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