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流不斷

「唐進！你這次厲害了！」

一到辦公室，今天的人到得很齊，連一向晚到的老宗都已經端坐在辦公桌前了。他的「狗腿子」坐了幾分鐘，又拎著包出去了，他當然有事，分廠所有的採購全都是他包辦的。

一看到唐進進門，馬曉琴頭一個嚷嚷起來，唐進反而被弄得有點尷尬，目光移到小謝臉上，他又想起昨晚上在夜總會聽到的聲音，那會是小謝嗎？

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曾經送給老葉幾張門票，沒有日期的那種。

小謝會去嗎？伊甸園神話娛樂總匯的門票可不便宜啊，她一個月才180，應該不會自己去的。

不能多想了，唐進坐下來又假裝攤開了一桌子的圖紙，馬曉琴走過來一拍他，才要說話，老宗便笑道：「小馬，你別去打攪他了，小唐要準備競聘演講，唉，可惜了，我們二分廠少了一員大將。」

唐進訕笑：「宗廠長，我哪裡是什麼大將啊？」

老宗端著新買的茶杯篤悠悠走過來：「小唐啊，你這次要好好準備，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是最後的贏家。」

馬曉琴也說：「他們都不是唐進的對手，那個錢剛，我知道，他一不會畫圖，二沒有做過銷售，只不過懂一點車間管理，他只怕不行啊！還有小王小邱，我對他們太了解了，他們看到唐進就輸了。小明是有點水平的，只可惜他的長相，我看哪，許經理和老陳才是唐進的真正對手！」

唐進：「你別說了，他們每個人都很有實力，我有點後悔了，還不如退出這次競聘了，其實我這段時間外面的約唱很多，只怕忙不過來的。」

聽到這一句，唐進立即發現老宗和小謝對視了一眼。

老宗沉吟片刻，才說：「小唐啊，我跟你講，我覺得小馬這個分析蠻有道理，一分廠的老陳和許經理，才是你真正的對手，你要好好研究一下他們的特點，要有針對性的措施才行。我告訴你，許經理的實戰經驗很強，這一點你不是他的對手，你只有多從理論角度來戰勝他！老陳也是一樣。」

所有人都認為老宗的分析很有道理。

唐進心裡臭罵道：你個老東西，用這個來忽悠我，一旦我到時候這麼大談理論，人家馬上就會說我脫離實際，到時候不僅輸了競聘，我的臉面都丟光了，以後在這個廠還怎麼混？

唐進鄭重其事地點頭，認可老宗的分析。

到了下班前，他按例要去廠長那裡培訓他唱歌，還有兩天，12月18日就要比賽了，老查對這次比賽可是相當重視的。

好些人都知道他們在練唱歌，等到下班時間過了半個鐘頭了，老查練得相當到位，章科長來過兩次，殷勤地泡茶送水，還有周副廠長也過來聽了一會兒，連聲說這次唱的好。

到了18:30左右，唐進笑道：「差不多了，查廠長，不會再有人來刺探了。」

老查嗯了一聲，點點頭沖著唐進一努嘴，唐進坐在沙發里，查廠長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嘿嘿笑道：「咱們兩個，一個老特務一個小特務，搞地下工作。」

「查廠長，這次——」

老查擺擺手，沖著唐進豎起大拇指：「唐進，你這次的主意很好，我們這樣一弄，老宗他們會很被動，不是所有的競聘者都是他能掌控的，現在他們在背後做功課都來不及。」

「廠長，我還有個建議，想聽聽你的意見。」

老查擦了擦汗，稍有些不悅：「哦，還有什麼好主意？說出來聽聽？」

「查廠長我先聲明哦，我不是要指揮你，我有個玩的想法，咱們弄一出美國總統選舉的打法，搞個幾輪競賽，然後你再邀請一位上級單位的領導過來，讓他也看看查廠長你的新思維。」

「哦，美國選舉的打法？你具體說說看。」

唐進知道老查和蔣書記之間是有點感覺的，這種男人一般都好新玩意兒，好奇心很強，他讓老查這麼一搞，他為了表現自己，就有可能從輕工業局邀請一位領導過來，如果這位領導的分量足，就算所有的中層幹部都不站在查廠長那一邊，領導都能一錘定音。

他堅信自己的實力遠在那六個人合起來的能力之上，但投票這種事情就不好說了。

「嗯，小唐，你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我來辦。這次我們商量過了，五個評委，我、蔣書記、周副廠長、一分廠二分廠的廠長。我和蔣書記肯定支持你，另兩個分廠廠長不應該是一條心，他們是競爭關係，所以我們應該已經有三票了！」

唐進搖了搖頭，故作謙虛地說：「我感覺會有變數。」

查廠長想問是什麼變數，唐進卻三緘其口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下午，剛剛在浴室里洗好澡出來，查廠長就悄悄告訴了唐進：周副廠長等五六個中層以上幹部不同意，都要求加到7位評委，還有個理由是：他們都很想旁聽這一次的競聘。

增加的兩個人居然是：城中商場吳經理、保衛科長張平。

老宗出手相當犀利啊！唐進內心暗暗佩服，這個姓宗的很暗黑啊，他表面上跟人全都笑呵呵的，暗地裡出手相當到位，全是點穴手，一打就是要害。

而且，唐進故意去試探了小王和小邱，說起來他們還是師兄弟，原本一看到唐進就很熱情的這倆，突然間就避而不見起來了。

終於，正式攤牌的時間到了！

12月20日上午9:00，在工廠的大禮堂內，一場別開生面的「儲備幹部競聘會」正式開始了！

這可是一次非常認真的公開競聘活動，不光是在華宮傢具廠歷史上是頭一次，按照重要嘉賓楊副局長的說法，這在本市輕工業局系統的歷史上，尚屬首次！

小趙成了今天的主持人，本來沒考慮會有職工主動來看熱鬧，但是這天既然已經貼出了公開告示，而廠里現在的做法基本上都是計件制，也就是說，只要工人能在規定的時間內交出活兒，他今天不幹活，上班的時候不幹活，你也管不了他。

所以，會場後面至少坐了8、90個職工，而前排居然坐了9個評委，再加上7位參加競聘的人員，會場里已經超過百人了。

突然間，從禮堂外頭竄進來一個人，唐進坐在後面一看，差點笑噴——

那個人是老宗那個心腹老沈，他湊在老宗耳邊一番嘀咕，老宗扭頭瞄了唐進一眼，沖著老沈點了點頭，老沈便出去了。

唐進知道了，老沈應該得手了。

而且老宗應該很放鬆了，因為就在昨天下午，唐進被馬曉琴逼著非要先預演一番，於是，他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18頁白板紙，一張一張給他們演示了一遍，當時老宗不在，只有朱會計、老葉和馬曉琴，她們幾個人連聲誇讚唐進這個講稿特別好，如果好好表現，絕對是贏家。

而此刻，唐進根本沒有帶任何東西，空著兩隻手，他帶的那隻黑包故意「忘」在了辦公室里。

哈哈，好戲就要上演了！

先是查廠長說了這次活動的意義，接下來小趙就介紹了今天的流程以及評委。

今天的評委變成了9個，而不是老宗建議的7個。

太好了，唐進差點忍不住笑起來。

老查肯定是專門向上級彙報了今天的活動，於是，輕工業局楊副局長和局政工科方科長兩個人來到了華宮傢具廠。

一聽到這個，唐進心裡最後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小趙宣布競聘活動開始，7名競聘者，按照小王、小明、老陳、唐進、錢剛、小邱、許經理的順序進行，不過每個人的時間調整了，只有20分鐘，其中包括問答環節。

今天的評委分別是：輕工業局楊副局長、局政工方科長、查廠長、蔣書記、周副廠長、老宗、一分廠楊廠長、保衛科張科長和城中商場吳經理，一共9人。

今天的流程是：先請7名競聘者陸續演講，然後由評委集體討論后，確定先淘汰掉兩人，並由評委確定是否需要讓某一位競聘者補充報告，然後再淘汰掉兩個人，剩下3位競聘人，每個人再給3分鐘的演講，由評委會集體投票淘汰掉一人，剩下2人最後決戰。

大家一聽，都議論紛紛了：「這也太複雜了！聽得頭都昏了。」

小趙特別提醒了一句：「這是為了公平起見，查廠長專門參考了西方發達國家的競選辦法，防止出現不公平的現象。」

哦，原來這是外國總統競選的做法！包括幾位評委都有些坐不住了。

「好，下面，我宣布，競聘活動，正式開始！」

老宗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輕鬆，這一切只有唐進心裡最清楚，剛才老沈過來，跟老宗說了悄悄話，他能說什麼？

今天唐進進了辦公室后，刻意將自己的那隻黑包放在桌子上，而且昨天有人看到過他的那一大堆白板紙，那上面的內容，給任何競爭對手一天的功夫，都決計不可能有人模仿得出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