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台上的演出怎麼樣，紀青嵐並不關心，他只是一直捧著個手機邊給余次轉播，邊和余次聊天。紀青嵐靠在路念遠那邊的扶手上。

「你也別給我轉播了，我對那表演沒興趣，還是咱們聊吧。」余次說完直接丟下手中的筆，可能是余次的段位不夠，一邊聊天一邊畫畫這種事兒，他還不是很能應付。

紀青嵐從扶手的暗格里伸開摺疊的小桌板，大禮堂的座位一般都是這樣，可以從扶手旁直接翻出小桌板，方便會議記錄用的。

但是，紀青嵐又不是用來記錄什麼會議的，他就是把小桌板伸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手機支架，將手機放在支架上，然後將手機的掛繩在手腕上纏上一纏，防止手機意外摔落。

紀青嵐靠着路念遠那邊坐着，兩個人幾乎是肩靠着肩，所以余次在一個屏幕之中理所當然的看到同時出現的兩張臉。

路念遠對他這個大舅子絲毫不見外，心安理得地看着視頻里的余次，做了一個擺擺手打招呼的姿勢，余次看着這個「平易近人」的路念遠，只能點點頭算作回應。

紀青嵐猜着，余次身邊的那位蘇同學估計也在看，上來就高喊一句：「蘇同學你好呀，我是紀青嵐，」說着，紀青嵐用手指了一下身邊的路念遠，多餘的介紹著：「他是路念遠，我們都是十三班，等你們回校了，有空過來找我玩啊。」

路念遠看着視頻鏡頭，表情還算是和善，對於紀青嵐突然拉上他的名字沒有什麼額外的表現，也算是默許了這位不願露臉的蘇同學回校之後，可以來騷擾他。為什麼是騷擾，在路念遠眼裏，凡是和他不太熟的人過來找他，一律視為騷擾。

紀青嵐猜得不錯，蘇同學就是在旁邊窺屏，此刻聽到紀青嵐特地給他打招呼，猛然漲紅了臉，像是個上課說話被老師抓到的學生。

身旁傳來的一聲很輕的「咯」，只有餘次聽到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余次的腦子裏一道白光閃過。

操！

余次轉過頭來一看，果然，蘇同學的手裏的炭筆筆芯折在了紙面上……

余次心裏一陣倒抽氣，余次最見不得筆芯斷掉，一看到別人的筆芯折在他面前，余次就能反射性地想起，紀青嵐那「嘩啦啦」掀翻他一整個裝滿削好鉛筆的鉛筆盒！

這事兒不能深想，不然余次很快就能想到不僅有鉛筆、還有炭筆、水彩、扣在地上的白顏料……畫架蹭倒過、水桶踢翻過……

靠。果然是一個糟心發小！

余次沒有自虐的傾向，很快強制自己投入聊天，不再去想這些糟心事兒。

等余次再緩過來神的時候，紀青嵐都快要靠在路念遠的肩上了，身邊的蘇同學默默拿出小刀削炭筆，紀青嵐則在另一邊對着他呱呱呱：「這好歹也是個元旦，你就這麼打算一直呆在畫室里，不準備出去吃吃喝喝？」

余次側着頭看着旁邊的蘇同學削筆，回答紀青嵐也回答的心不在焉：「不出去了，訂了外賣，估計一會兒就要送到了。」

余次喜歡看蘇同學削筆，因為蘇同學無論是削炭筆還是削鉛筆的技術真的都是一流的，絕不斷鉛！僅憑這一點，蘇同學就可以成為余次的偶像！真大佬啊！

一年前在元旦晚會上紀青嵐帶了假長發的陪跳簡直炸了全場，明明只是最後出場了一段時間，但是卻憑空讓人覺得這就是主舞。

當時紀青嵐帶着黑色口罩，表演的時候只通報表演序號，不通報班級，很多男生在他們這組節目表演之後，都在打聽舞台上的是誰。

剛開始還有人幫着遮掩說是請來的外援，可是群眾的眼睛不愧是群眾的眼睛，賊亮賊亮的！

論壇很快就有人拿出照片對比，嵐哥的迷妹戰鬥力杠杠的，你以為只憑那露出來的一雙眼就能認出紀青嵐只有餘次嗎？當然不！

自從有迷妹掛出一張紀青嵐同樣角度的照片，那些喊著要為爭做小姐姐男朋友battle的人不說話了。紀青嵐……這個……做紀青嵐的男朋友，難度系數有點大。

「唉，同學，我想做你男朋友。」，你只要敢這樣說，紀青嵐就敢打得你媽都認不出來你。

紀青嵐坐在第一排，手機就放在小桌板上，台上那個舞蹈剛好表演結束，正在謝場。台上表演的小學妹直接將道具從台上扔向路念遠。當時紀青嵐正靠在椅背上，手背抵在嘴邊，側頭和主席說着私房話。

突然一大束花從舞台上扔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扔在主席懷裏。

「啊啊啊啊」台上的扔花的那個女生激動的尖叫。有一朵花碰到了紀青嵐的鼻尖，紀青嵐一挑眉，將頭抬了一點，鼻尖離開了花，笑得輕輕的，說了句：「主席人氣高啊。」

路念遠把花放在紀青嵐懷裏，繼續和紀青嵐說話，看也沒看台上一眼。

「天啊，我真的把花扔在他懷裏啊。啊啊啊啊。我知道主席不早戀，但是還是好激動啊。」

台上女生的聲音隔着耳麥直接傳進了禮堂音響，女生可能並沒有意識到，只是激動地拉着身邊同伴的手激動的分享。

余次面無表情的聽着扔花女生激動的聲音，看着這兩個完全不為所動的依舊交頭接耳的路念遠和紀青嵐。

看着兩個在說悄悄話的兩個人，余次都想把那個熱火朝天、激動談論的學妹隔着屏幕從舞台上給拉過來：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不談戀愛的樣子嗎？！睜大眼睛給我看清楚嘍！

反正我是看清楚了，看的狗眼都快瞎了。

余次冷著一張臉，帶着嫌棄的眼神看着視頻里的兩個人。明明說好的兄弟一起走，到最後卻只有他一個人成了單身狗！

之前，每當這種節假日的時候，就顯得他這個發小像一個空巢老人，蕭瑟的風刮來的狗糧胡亂的在臉上拍，可是現在可不一樣了，他有蘇同學了，吃狗糧也有人配着他一起吃。

一想到這些，余次就又可以了！

余次坐直了身子，看着紀青嵐將懷裏的花一瓣一瓣地扯落，不以為意地說：「要是我……」在的話，肯定也有很多人給我送花，余次看了看身邊的蘇同學後半部分的話沒有說出口。

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炫耀這些東西可能會讓蘇同學覺得他像是一個到處炫耀的花孔雀。不好，不好，他得表現的靠譜一點！

余次臨時改了話頭，對旁邊的蘇同學說：「要是咱們今年在學校看元旦匯演的話，我也要挨着你坐。」

蘇同學熟練地削著鉛筆，沒有搭理余次。只是手中的炭筆一頓，一小節削斷的炭芯掉在地上。

余次沒有看見。

蘇同學的耳朵尖又紅了一些。

余次也沒有看見。

「你什麼時候回來？」紀青嵐靠着路念遠的肩膀、一瓣一瓣地扯著花瓣，扯掉、扔掉、扯掉、扔掉，嘴裏還打着一個大大的哈欠。

看着元旦匯演看的有些無聊，尤其是懷裏的這一捧花出現之後，紀青嵐恨不得快點結束，最好立刻就能結束。

余次努著嘴：「三月吧，校考結束就差不多能回校了。」談起校考余次就開心，這蘇同學到時候是和他一塊兒去的！指不定他們以後就能在一個大學。

「三月……」紀青嵐在心裏算著時間，「那還挺快的，就是過完寒假開學沒多久你就能回來是吧。」

「對。」

身邊一陣電話鈴響起，余次側頭看過去，蘇同學將來電顯示的頁面讓余次看了一眼，頁面顯示的標記是外賣快遞，蘇同學指了一下門口的方向：「外賣到了，我下樓去取一下。」

紀青嵐也看到了視頻里那隻突然拿着手機伸到余次面前的手，白皙細長，看着骨架就是小小的，真的和蘇同學差不多，手的長的靦腆。

余次和蘇同學兩個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電話正在響着，但是蘇同學沒有接，而是在余次看過來的時候，先把手機遞到余次面前，給余次看通話界面這種行為意味着什麼。

紀青嵐揪花的手一頓，無奈扶額，嘆出一口氣：余次，我恨你是塊木頭！

蘇同學接通電話向外走，余次的視線也就一直跟着，直到蘇同學關上門。

紀青嵐：哦，也不算太木頭。

余次回過頭再看向手機屏幕的時候，視頻畫面上就是昏暗的燈光，應該是舞台上的節目更換中間的間隙，全場又短暫的燈光調暗的時間。昏暗的燈光里，一大捧花豎在兩個位置之間的扶手上，兩個想湊的腦袋，屏幕里只露出兩人的側頸。

操！余次心裏暗罵一聲，然後低下頭捂着眼。

這是什麼，現在是不是什麼都流行雲端啊、線上啊之類的了？這算什麼？線上狗糧！雲端狗糧？

他余次都跑到外地了，這兩個人還不打算放過他，專屬余次的狗糧，雖遲但到！

余次心裏早就將紀青嵐罵了個遍。

轉場的燈光再亮起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分開，余次看着紀青嵐嘴唇上的水光。

操！真他么沒眼看。余次一臉嫌棄，沒好氣的說：「把你嘴擦乾淨。」

紀青嵐看着余次那嫌棄的眼神，毫不在乎的用手背擦了擦嘴。

紀青嵐坐好，抿了下唇：「哦，對了，那個廣播站的小奶音就在後面的中控室里。」

身邊傳來路念遠低低的笑，路念遠朝着這邊湊了湊：「我和他可沒有什麼關係，別亂吃飛醋。」

紀青嵐：……

吃你大爺的醋。

因為親了一下的緣故，路念遠的心情格外的好。當初紀青嵐鬼使神差地非要去廣播站，之後又在床上紅著臉非要和什麼廣播站的小奶音比可愛，路念遠又不是個傻子，紀青嵐不想說，路念遠也猜出來了。可能那個小奶音對他有什麼想法吧。

那天之後，路念遠就再也沒有去過廣播站。

路念遠對着紀青嵐招招手，紀青嵐看着他，身體朝着路念遠歪過去，路念遠抬手捂在紀青嵐耳邊和他說悄悄話：「我只喜歡你一個，也就想要你這一個。」

「那些什麼小奶音廣播站的你都不用管。」

「有什麼不滿直接來找我。」

路念遠說第一句的時候，紀青嵐下意識撇開眼神，看看周圍。去他大爺的，突然間對他表什麼白啊，還怪不好意思的。路念遠對他說過各種各樣的喜歡和愛，以親吻的姿態、以擁抱的姿態、以入睡的姿態、用低沉的嗓音、用平靜的嗓音、用低喘著的聲音。

紀青嵐覺得這傢伙和騙子一樣，平日裏冷靜矜傲的，在他面前又像個流氓，可是路念遠又說的真誠，抱着他的手臂也很用力，生怕他跑了一樣。每次兩個人做到最後一步，路念遠都會說：乖點，不着急。操，要不是路念遠先動的手，紀青嵐着急個屁，路念遠上來撩得他一身火，最後怎麼還成他着急了？

反正對於兩個人誰先動手的問題，路念遠和紀青嵐都各執一詞，都說是對方先撩的火。

路念遠每一句話都說的低沉緩慢，聽到最後一句，紀青嵐不知怎麼了臉有點熱。

操！這次可特么的不是他撩的火吧！

紀青嵐喉結滾動，轉過頭咬牙切齒的說：「這一次可是你吧！」

路念遠一愣很快放應過來紀青嵐在說什麼，歪著頭低笑出聲：「明明是你，誰讓你吃什麼飛醋，我不是想着怎麼哄哄你嘛。」

紀青嵐擰著眉看着路念遠，好像是被路念遠的強詞奪理給氣到了，這是這麼算賬的？

路念遠捏捏紀青嵐的臉，似乎是在做着無奈的妥協：「行吧行吧，是我是我。」

紀青嵐一手揮開路念遠的手，「別說的和我冤枉你一樣。」

路念遠坐在位置上，坐直了腰板看着台上，聲音穩穩的傳入紀青嵐的耳朵里：「我是認真的，第一句和最後一句。」

紀青嵐靠在椅背上，手被路念遠牽在手裏。紀青嵐倚在椅背上，沒有看台上蹦蹦跳跳的人，眼神一直看着路念遠，他知道路念遠說的是哪兩句話。

紀青嵐靠在椅背上靠的舒服，視線里一直都是路念遠，他動了動手指，將五指緊緊的嵌在路念遠的指縫裏。